第21章 非他不嫁
皇贵妃看女儿年纪也大了，心想是该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了，便开始耐心解释：
“徐大人在朝中位高权重，仅次于左、右丞相。且不提她对你四哥并无男女之情，即便本宫稍露此意，你父皇也会疑心本宫与你四哥觊觎太子之位，从而对我们多加防备。”
“而婉清嫁与你八哥则大不相同，你八哥无母族可依，在朝中也没什么影响，你父皇反而会对他少些猜忌。”
“再者，以你父皇谨慎多疑的性格，绝不会让徐氏一门出两位皇子妃。”
“依本宫对徐大人这只老狐狸的了解，婉清为八皇子侧妃，短期内他是不会站队的。但将来事情若是到了关键处……他是聪明人，知道会怎么决断的。”
“你与晟儿是一母同胞的血脉至亲，只有他登上那个位置，你才能成为大晋朝最尊贵的长公主。”说到此处，皇贵妃的神色变得异常庄重。
随后，皇贵妃压低声音，严厉警告道：“母妃今日对你所言，你切莫对任何人讲，需全部烂在肚子里。”
荣乐公主听得脑子发蒙，脑子里一片纷乱，不过还是很乖巧地重重点头：“母妃也忒小瞧女儿了，女儿知晓其中利害，断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
话毕，荣乐公主又邀功似的说道：“女儿虽然愚钝，却明白凡事听母妃的话准没错，所以这么些年女儿可是一直撮合八哥和婉清。”
皇贵妃一把搂过女儿，宠溺地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开怀大笑道：“就属你最会讨本宫欢心。”说着，她唤来宫人，吩咐她前去备膳，所备菜品糕点皆是女儿平素喜爱的。
母女两人等着用膳的空档，荣乐公主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只是，八哥似乎对婉清……”
“哎！怎么说呢，礼数有余，热情不足。”
“不过，八哥那个人，向来如此，对所有女子都不温不火，淡淡的……”
“不像太子哥哥，但凡对方有点姿色，他那副眼珠子活像要长到人家身上似的。”
“若非父皇厌恶皇子亲近女色，他不敢造次，否则，东宫恐怕早就人满为患了！”
……
太师府。
沈玉华终于强撑到宴席结束，如释重负般拖着僵硬的身躯回到房间。正斜躺在贵妃榻上休息，沈玉诚就敲门进来，还屏退房中服侍的芸香等一众丫头。
他搬来一个绣墩，皱着眉头坐在榻边，默默凝视着沈玉华许久，终于缓缓开口说道：“我虽然明白你的心思，可如今圣旨已下，皇命难违，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沈玉华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沈玉诚沉默片刻后，语气温柔地说：“八皇子儒雅清贵、玉树临风，可谓一表人才。依我之见，嫁给他……没有什么不好。三妹与他也算良配……”
“良配？”沈玉华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只觉得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总以为有了两世为人的处事经验，这一世她可以轻易摆脱掉宿命的安排，远离京都的纷纷攘攘，远离那个曾经让她遍体鳞伤的男人。
可她和他，还是被命运之轮安排——被一道赐婚圣旨扯到了一起。
一切和前世不同，一切又和前世重合。
沈玉诚见自己苦苦安慰了好半天，自家三妹却没有任何回应，不免有些担心，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他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急得在屋子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转着转着，脑中念头突然一闪而过，他随即停下脚步，三两步坐回绣墩上，两手一拍道：“三妹是不是在陇城有了心慕之人？”
一直沉浸在思索中的沈玉华在听到大哥这句话时，终于有了些反应。她紧紧盯着沈玉诚，神情异常严肃地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道：“大哥，可知钦天监监正与咱家是否有交情……能搭上关系让他替咱们说话吗？”
沈玉华前世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并不曾留意这些，如今形势紧迫，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向兄长求助了。
面对妹妹突如其来的提问，沈玉诚感到十分困惑。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话锋一下子会跳到了钦天监监正身上。但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沈玉华见此情景，顿时露出失望之色。然而，她并未气馁，很快重整旗鼓，又问道：“那监副呢？”
沈玉诚一直待在西北，对京中官员不甚了解，尤其是像钦天监监正、监副这种品级低没什么实权的官员。
他只能亲自去找表兄解惑。临走前，沈玉华连珠炮似的抛出一连串问题让他暗暗打听清楚，诸如监正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经常去什么地方，譬如茶馆酒肆青楼什么的。与什么人交往等等问题。
徐婉清被女官送出宫后，一坐到轿子里，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从皇宫到平章政事府，一路上，她一句话都不说，如同木偶般静静地坐着，脸色从始至终都是铁青的。
徐母捏着帕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着女儿，照理来说，这个时候，她早该回来了。
心中正焦急，丫鬟匆匆跑进来，禀报道：“六小姐回来了。”
“让她来正院。”徐母沉声吩咐，“把老爷也请过来，就说我有话要说。”
徐婉清心神恍惚地来到正院，徐母让院中所有伺候的下人都回避，只留下心腹守着院门。
徐婉清进屋后，直接扑到母亲怀中哭了起来，徐母忙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我儿莫要伤心，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说明你和八皇子有缘无分……你就将他忘了吧，本来你父亲就极不情愿让你嫁给他，何况他现在已经被皇上赐了婚，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
闻言，徐婉清突然止住哭声，泪眼婆娑地盯着母亲，声音中透着决绝：“不！母亲！你是知晓女儿心思的。没有殿下，女儿活不成。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侧妃，女儿也心甘情愿。”
徐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道严厉的声音，突然如炸雷般从屋外响起，随后就见到徐父从屋外快步而入：“胡闹！”
徐父本来要发怒，可看见女儿满脸泪痕，心中的火气顿时如被一盆冰水浇灭，一时发不出来。
他儿女不少，可只有这个女儿出类拔萃，是他重点培养长大的，感情自然与别的儿女不一样。
徐父闷闷坐下，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茶几，过了半晌才恨铁不成钢道：“在你很小时，为父就请京中名师教你琴棋书画等，竭尽所能栽培你。几个女儿中，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顶尖的。如今你长大了，就是这样报答自己父亲的？”
“父亲对女儿的偏爱，女儿自是铭记在心。”说完这句话，徐婉清一咬牙，干脆跪在地上，扯着徐父的袍摆道，“可女儿真的很喜欢八殿下，此生非他不嫁，还请父亲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