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甘为侧室
皇后向来崇尚简朴，所居住的坤宁宫十分朴素。相比之下，皇贵妃的翊坤宫无疑是整个后宫最为华丽的地方。但今日的徐婉清心事重重，根本无暇欣赏这些。
皇贵妃端坐在汉白玉阶前，身旁的玉兰花含苞待放，宛如美丽的少女，半开半合间形态甚是高洁优雅。
“婉清来了啊，快快免礼吧！过来这边坐，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头顶处一道温和含笑的声音柔柔荡开。
徐婉清不敢怠慢，依然恭敬地行完礼后，这才缓缓抬步，迎着皇贵妃那道柔和的目光，款款上前坐在下首。
皇贵妃是楚国公主，楚国和晋国以长江为界，分据南北两地。生长于南地水乡的她，身上自然有着烟雨江南女子美丽柔婉的特征：
皮肤白皙，身材娇小，体态轻盈，说话时声音带着吴侬软语的柔媚，有怜怜盈盈之状，令人心醉神迷。
今日，她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宫装，头梳繁杂的高髻，戴着精美的花钗和璀璨的珠冠，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皇贵妃虽入宫多年，年逾四十，已诞育皇子公主，却看起来像个三十出头的贵妇。
徐婉清欲言又止，碍于矜持羞涩，心中的话始终问不出口。
皇贵妃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小坐片刻后，便挥手示意周围的宫人全都退下。然后拉起她的手，轻轻拍打着手背，叹息着说道：“好孩子，本宫知道你心里苦啊！”
“常来宫中走动的这些贵女千金，你是最温婉知礼的，长得又跟一朵花似的，真正是个讨人喜欢至极的可人儿，本宫怎么瞧都喜欢。”
“你与恒儿本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奈何……”皇贵妃说到这里，停住了话语，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示出无尽的遗憾。
徐婉清的双眸此时已经笼罩上了一层水光，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里透露出疑惑和询问的意思，直直盯着皇贵妃。
皇贵妃轻抿朱唇，面露无奈之色，轻声说道：“这乃是皇上旨意，本宫亦无可奈何！”
徐婉清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情绪，带着哭腔小声问道：“皇上怎么能让八殿下娶这样一个……”
“沈家世代镇守边疆，战功赫赫，劳苦功高。此番皇后召沈家女入京为太后贺寿，虽未言明欲为其赐婚，但其中深意，众人皆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不好让人家就这么回去……”皇贵妃随口编出冠冕堂皇的说辞，暗自揣度圣意乃是大忌，她自然不会将心中猜想告知他人。
徐婉清紧紧咬住嘴唇，美眸之中泪光凝聚，盈盈欲滴。
皇贵妃见对方这副模样，握紧她的手道：“你自小入宫陪伴荣乐公主读书玩乐，本宫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把你当做女儿一般看待。你对恒儿的情意，本宫看得明白。”
徐婉清内心一阵感动，双颊如晚霞般泛起羞涩的红晕，轻轻唤了一声“娘娘——”。
皇贵妃微微叹息，似乎有话要说，但又犹豫不决，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若你实在喜欢恒儿得紧，不如退而求其次，本宫为你求个侧妃之位。虽说是个侧室，可依你的容貌才情，再加上和恒儿自幼相识的情分，日子不见得会比正室差。”
徐婉清一怔，这——以前倒从未这样想过，她抬起头，目光投向皇贵妃，却不经意间瞥见阶前那一株洁白如雪的玉兰花，脑中突然闪现一首诗：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
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
玉兰高洁，累累花开，无需绿叶来衬托，只独自傲然绽放。这种花开时没有绿叶相衬的花儿异常罕见。
这世间，男子大多三妻四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仙眷侣就如同这株玉兰树，寥寥无几。
想到这里，徐婉清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心头涌起一丝无奈和悲哀……
八殿下一向不近女色，房中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京中贵公子身上的那些习性，他是半点也没有沾染。这倒给徐婉清造成一种八殿下一生只会娶一人的错觉。
可他身为皇子，婚姻大事怎么能由他自己做主。
徐婉清脑中念头转来转去，手心里已潮湿出汗，只要能和八殿下在一起，侧妃也不是不能……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告诫自己一定要矜持端庄，切莫轻易露出心事，便害羞道：“承蒙娘娘厚爱……只不过婚姻大事，还需先禀明家父！”
“好孩子，本宫就说你是个懂事明理的，果然没有说错。”皇贵妃一脸欣慰，随后扬声唤来女官，吩咐道，“快些派人去看下恒儿在干嘛，若无事，就请他过来？”
一盏茶的工夫，女官进来回话：“回禀娘娘，皇上在上林苑考校几位殿下的骑射功夫，小太监不敢贸然上前传话，特来请示娘娘的意思。”
“罢了，改日吧。”皇贵妃挥手示意女官退下，然后拍了拍徐婉清的肩膀，怜惜道，“本宫既盼着事情能成，圆了你的心愿，又怕事情真的能成，委屈了你。”
“娘娘言重了……”徐婉清强自按捺下心中种种情绪，强打起精神陪皇贵妃说话，心里却是暗暗决定，回去后就跟父亲摊牌。
徐婉清一离开，荣乐公主便如鬼魅般从殿内显出身形，飞奔着扑进皇贵妃的怀中，行动时满头珠翠晃动，宝光闪烁。
“母妃，婉清可还愿意？”一道轻快活泼的嗓音响起，宛如黄莺出谷。
“没大没小的，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泼猴一样。”皇贵妃满脸笑意地看着怀中撒娇的女儿，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摇着头宠溺道。
看着母亲摇头，荣乐公主心中诧异：“莫非婉清不愿意，没有答应？”
“倒也不是，她并未明说。”皇贵妃一边整理荣乐公主的碎发，一边笃定道，“她对你八哥情根深种，迟早会颔首应允的，只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不便在人前明言罢了。”
言罢，她略作停顿，继而对荣乐公主循循善诱道：“她若嫁与你八哥，于你四哥亦大有助益。”
荣乐公主却有些不解，撇嘴道：“这话该作何解释？她要嫁的人又不是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