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栽赃陷害
沈玉华盯着木匣,种种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快速回放。
她呈此物给萧恒,无非是希望能够唤起对方曾经的记忆,让他顾及往日的情分,从而对受牵连的沈家人从轻发落。
她和萧恒做了十来年的夫妻,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用意呢?沈玉华眉头紧锁,再次叩头哭求:“请皇上顾念往昔旧情……”
暴雨倾盆,雨水与泪水交融,分不清是雨是泪。
萧恒不为所动,只把手中的木匣打开,随后送到沈玉华的眼前。
而盒子里的凤珏,赫然已经碎裂成了好几块。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沈玉华的瞳孔猛地一缩,满脸都是惊愕之色。
萧恒的手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变得绵软无力,不能再承受哪怕一丝一毫的重量。
就这样,那精致华丽的匣子从他的手掌滑落,重重地砸向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令人为之惊颤。
“你到底是何用意?”男人的眼神锐利如剑,语气阴冷压抑到了极致。显然是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恼怒。
这种恼怒似乎不是一个帝王对废后所做错事的气恼,而似乎是一个丈夫因强烈不满自己妻子的行为才发出的怒问。
沈玉华肩头耸动,惊惶不已,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被雨水淹没的破碎玉器残渣,嘴唇哆哆嗦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凤珏怎么会突然碎裂呢?当初芸香将它呈献上去的时候,肯定是完好无损的!她没有理由,也绝无可能背叛自己!
那么,除了她之外,经手之人还有萧恒身边的太监,他们在暗中动手脚的机会也很大……
正暗自思量,萧恒空洞的声音幽幽传来:“你这是在怨恨朕,要和朕彻底了结啊!”
听到这话,沈玉华缓缓抬起头,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雨幕中,男人全身湿透,脚步沉重,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雨水不断地打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吞没,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
沈玉华目光紧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看着他渐行渐远,心中的彷徨和无措愈发强烈。
丝丝苦涩和哀痛从心底涔出来,一遍又一遍地侵袭着她的全身,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的力量。
天地间一片暗沉,狂风暴雨在肆意咆哮。除了满地的凋零和狼藉,就只剩下狼狈而孤独的她。
萧恒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沈玉华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终是控制不住地瘫坐在了泥泞中。
此刻的她,一败涂地,狼狈又绝望。
芸香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跪伏在地上,只一个劲地重重磕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一脸无助地痛苦道:“……奴婢把凤珏呈上去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一遍,那时候凤珏明明还是好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问什么?
还能为什么?
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沈玉华心里暗自思忖。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究竟是谁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芸香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让她如遭雷击。
“刚才听小喜子说,皇上昨夜收到了一封密告信,上面说娘娘少时与陆公子情投意合……还私定了终身。可后来娘娘爱慕虚荣,贪恋皇权富贵,将陆公子抛弃,嫁入皇家。但暗中却与他还有来往,所以,陆公子至今仍未娶妻……皇上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皇上昨晚还召了奴婢和小青等当初陪娘娘出嫁的丫鬟过去问话,应该是为了辨别真假。只是奴婢昨晚并不知晓皇上的用意,心底虽觉得奇怪,却也不敢隐瞒,全都如实回答。”
“你做得很对!”沈玉华茫然道,要是芸香这个贴身宫女所言和别人不一样,那才有问题呢。
她与陆千聿之间的事情,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实在没必要隐瞒。
陆千聿的父亲本就是她爹镇北侯麾下的一名军士,曾经在一场激战中挺身而出,以自己的身体为盾,挡住了刺向爹爹的一剑。
这一剑导致他当场身亡。
陆千聿刚刚降临人世的时候,亲娘就因为难产而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手将他拉扯大的老祖母在听到儿子阵亡的消息后,没几天也撒手人寰,只留下无依无靠的他。
爹爹感念陆父的救命之恩,于是便将陆千聿抱回府中养育。当时爹爹告诫沈家众人:“这孩子是我救命恩人的独子,你们都要好好待他。”
自陆千聿来到侯府后,爹爹对他百般疼爱,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当时,大哥沈玉诚年少懵懂不知事,对此颇为不满,他撺掇其他小朋友一起孤立陆千聿,甚至趁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带头欺负他。
幼时的沈玉华对说书先生口中的大侠十分着迷,经常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行侠仗义,做众人心目中英姿飒爽的女侠。
所以每当有人欺负无父无母无人保护的陆千聿时,她会很乐意站出来为他出头,替他打抱不平,好过一把锄强扶弱的女侠瘾。
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一直来备受沈玉华庇护的陆千聿,竟然当众放出豪言壮语——此生非沈玉华不娶。
少不更事的沈玉华当时并未多想,出于给对方保留一点颜面的原则,她没有当众驳回,只是私下笑他傻。
还说自己将来的夫君,必定是一位盖世英雄,能心怀天下,救济苍生。怎么可能像他一样,文文弱弱的还需要别人保护……
西北位于大晋边境,远离中原,民风彪悍,男女之防远没有中原那么严苛。
实事求是的讲,沈玉华和陆千聿确实在一起玩了好些年,直到她被皇帝赐婚给八皇子后,爹爹才觉得女儿们没两年就要及笄,不好再让陆千聿随意出入内宅,这才把他安排到了军中。
自出阁嫁到京都后,沈玉华就极少能见到陆千聿,偶尔的几次碰面,还是在庆功宴上。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沈玉华做梦都想不到,现在居然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大做文章。
难怪沈玉华感到李恒今日言行举止与平日大为不同,十分古怪。
想来在背后操作这一切的应该是徐贵妃,她可真是好手段,这些年来,虽说她老针对自己这个皇后,可那都是为了争宠的小打小闹。
哪像现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皆是杀招,环环相扣,步步紧逼,不给人留下一点喘息之机。
沈玉华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站起来,还把一旁的芸香也拉了起来。
她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准备离开这里。
奈何她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双腿早已麻木僵硬,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险些摔倒在地。
还好有芸香及时扶住了她。
天色阴暗低沉,难辨时辰。
沈玉华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地扶着芸香的手终于挪到了自己的坤宁宫。
如今的坤宁宫已然变成了一座冷宫,阖宫的宫女和太监几乎全都被调离,只剩下她的两名贴身侍女以及几个看守宫门的小太监。
整个宫苑在凄风冷雨中显得异常冷清寂寥。
到宫门口时,沈玉华提步上台阶时,从朱漆铜钉的大门后传来低低的人语声,隐约能听到皇后、沈家等字眼。
她侧头,做手势示意芸香噤声。
门半开着,沈玉华放轻脚步,尽量不弄出声响,慢慢走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