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化形
顾宁安从精神世界中出来时，白枝还没有醒过来。
白浮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找到白枝的心结了，但是……”
顾宁安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如此反常的态度让白浮心底不安，那不安很快就随着顾宁安的讲述变成了暴怒。
白浮张嘴就是一串国骂出来：“wctm一群狗日的东西！老子当时就该把他们都杀了！”
白浮骂的很脏，但顾宁安也没有制止他，或者说白浮的怒火在他意料之中。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深渊遭受这些，顾宁安做出来的事可比白浮极端多了。
白浮骂着骂着就跑出去打电话，哪怕隔着一堵墙顾宁安依旧能听到他的声音：“白泽！白泽！帮我追溯几个人的下落！老子要把他们骨灰都扬了！！！！！”
周六好不容易放个假睡个懒觉，结果又被白浮从床上吵醒的白泽：……
最后打断白浮的，是白枝颤抖的睫毛。
白浮立马噤声，紧张又心疼的注视着他家崽儿。
白枝睁开眼，神色却是古井无波的平静。
只需一眼，白浮就意识到，白枝都想起来了。
“崽……”
白浮小心翼翼的叫它，声音有点发抖。
白枝的情绪波动反倒不大，甚至还能用爪子反握住白浮伸过来的手，安慰他：“父亲，我没事。”
它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被白浮捡到之前，它还有过这样一番际遇，承受过毫无理由的恶意，也承载了一只妖生命尽头的善良。
之前白枝化形总失败，它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凭着直觉感觉还缺了点什么。
直到现在，找到自己心结所在，白枝才把最后一张拼图填满，想明白了化形成功的关键。
但是白浮反而没那么想让它化形了。
“崽儿，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变不成妖又不是不能活。”
白浮言辞恳切：“要不就走异兽那条路吧，有父亲在这里，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
白枝知道白浮是在关心自己，心头泛起一股暖意。
不过它其实已经不排斥人类了。几十年的时光，白浮带着它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类。远了不说，就现在猫咖里的，丁杰平、裴不弃、李德、李清音……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类，白枝早就过了会留下刻板印象的年纪。
“只是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心结出在哪里，自然也就谈不上解决它。”
白枝再三向白浮保证：“我觉得现在我的状态非常好，完全能再次尝试化形。父亲，相信我。”
白浮留连不舍的被顾观久顾宁安一人一边架出了房间，给白枝留出化形的地方。
走廊上的白浮依然唠叨不已，一会儿说他家崽儿以前受了好多苦，一会儿又在骂那群丧尽天良的樱花畜生，给两个姓顾的都快听麻木了。
直到一小时后，白发少年从房间里走出来，这才把白浮的喋喋不休打断。
白浮一下子就看直了眼，良久才笑出声来：“好，好啊，我崽简直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作为一只白色长毛狮子猫，白枝化作人形后也是白毛长发少年的形象。除了一双异色鸳鸯眼一黄一蓝与白浮的金瞳不一样之外，他们站在一起倒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只白虎居然真的与猫有了父子相，这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荒谬的事实却让白浮乐开了花。
那一天，几乎所有神兽都体会到了被白浮朋友圈和私聊消息刷屏的恐惧。
而白浮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了一周多，连即将到来的黑色星期一似乎都顺眼了不少。
……
后来，白枝告别依依不舍的白浮，独自去过一次申城。
曾经被炮火洗礼过的土地早已变成国际化大都市，原先的小村庄也消失不见。时境过迁，那里变成了一个广场。
柳树妖存在了几百年，最终也只变成地方志上短短的一句话——
“有柳，植于乾隆，淞沪一役毁于寇，以为薪。”
白枝琢磨着这短短十六个字，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间。
他的记忆太过模糊，最终还是亲身来过申城的白浮与看过他记忆的顾宁安一起为他指明了方向。
明知柳树妖已经不在，他却还是想过去看看。
他想告诉当年的柳树妖，当初那只小猫真的活了下来，而且活的非常精彩。
白枝往广场深处走去。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想过以前柳树妖在的地方被铺上草地、被填上石板、被挖成小人工湖，却唯独没想到那里会长出一株新的柳树。
柳树周围有许多人，有个阿姨见白枝一直站在柳树前，呆呆的望着柳树，干脆热心的为他讲起了这株柳树的故事。
“以前这里的柳树比现在这个还粗呢……可惜原先那一棵被杀千刀的小樱花给毁了。但是等他们走之后，躲起来的村民们出来一看，发现地上还有一些没有烧干净的枝叶。于是那些村民啊，就把柳枝顺手插在了柳树的树桩旁。”
“结果那么多年下来，那个柳枝居然奇迹般的成活了。”阿姨指着眼前的柳：“诺，现在长成了这样。”
“说来这柳树也挺争气的，”阿姨继续说道：“不论是后来的炮火，还是申城的重建，它居然都被保存了下来，一直到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广场的标志。”
阿姨说着说着就跑了题，很快问起白枝找到对象没有？
这个问题白枝没法答，只得嗯嗯啊啊的敷衍过去。
后面阿姨说的话白枝就没能听进去了。
他知道这株柳树并不是当年的柳树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可以算作柳树妖的后代。若人类一直对它如此热爱，总有一天它也会开灵智，成为一只新的妖族。
虽然那新生的妖不再是白枝见过的柳树妖，但若柳妖知道她的存在真的被延续下来，想必也会十分欣慰吧。
白枝注视着眼前的柳树。
现在它还只是一株普通柳树，可当有风吹过，柳树的枝叶哗哗作响，分明在朝着他笑。
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