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孙骥赛马

    到了百里石故关，与赵毅小饮了两杯，归还了马车，让马匹吃饱喝足，做好了通关前的准备。冯亭本就是赵国当初安插在魏国的细作间谍，他这个卧底的工作做得要当的出色，从一个普通的小吏一直做到了上党的郡守，在秦国切断上党与魏国王城的联络之后，他顺势将上党这块魏国的飞地交付给了与上党相邻着的赵王，他卧底的身份暴露无疑。赵王很高兴地接待了上党，召回冯亭回王邯郸重用，又因其对秦作战多年，在郭开的谋划下，冯亭担负起重振赵国细作情报机构的重任，秦国的间谍机构称之为“黑卫”或者“黑冰”，赵国的间谍机构被郭开唤为“夜衣”，他们并不像秦国那样设立四个都尉，赵国除了对秦以外与其他的邻国无战事，赵国“夜衣”的任务也仅仅是针对秦国的“刺秦”，冯亭这个赵国间谍界的精英，自然成了郭开的心腹，他在战事最前沿，肩负着“刺秦”的重任。孙骥真实的身份并不是相马的术士，而是赵国“夜衣”里的高级间谍。

    孙骥的前次任务失利，好在乌支倮采纳了他的建议要在一个月期限内举办赛马会，想必在乌支倮的安排下，乌元彪早把赛马会的消息传递到大秦的每个郡县了吧。不管是传到秦国的哪个郡县，此时赵国在咸阳的“夜衣”定然已收到了赛马会的消息，伯乐将军孙阳的后裔亲自点评对于“夜衣”来说是来得更劲爆。赵国在秦的间谍渠道亦在长平之战后处于了瘫痪状态，秦国的黑冰北都尉已清理了北地、陇右两郡内所有的赵国夜衣，好在咸阳的夜衣已经渗透到了秦国的范雎丞相府，给太后芈月传递了假的消息，让秦国上下一致认为赵国的夜衣尽殁。通过在乌支举办赛马会的消息传送，间接地把赵国高级夜衣来秦的秘密同时送出，这是冯亭和孙骥的得意之作。他们的这些小伎俩，在大秦黑冰北都尉来说已是小儿科，他们静静地看着孙骥这个小丑在台上表演。

    从百里石故关出发，相马顶尖级术士孙骥跟着乌支倮越过双方缓冲地带的大峡谷，到了空仓岭秦国边防城池，陈翊做为乌支倮的接头人早早的候在了城门口，他从马帮的前排一一打量着每个从赵国来的人，他检查得很是仔细，每进一个马帮的弟兄，他都在他手里的名册上用笔做个记号。孙骥做为赵国的验马官他是识得的，他在名册上做着记号，这个记号做得与其他人稍有些不同，其他人都是一个有点方正的圆点，他的这个圆点看起来不是方正的，带点椭圆形，当然一般人看不出来门道，这个印痕是陈翊为了辨识可疑人员的，只有他心里明白这个不同寻常的圆点有何意思。陈翊客气地孙骥行了礼，道：“术士大人这趟又要辛苦一趟了，不知赵国对倮兄弟的良马可否满意？”孙骥回礼必不可少，道：“满意，满意，乌支骏马膘肥体壮。”他并不想多透露话给陈翊，他不知道陈翊是随意而问还是存心刺探，点到为止，陈翊见孙骥已有了防备之意，不再多问，乌支倮嘿嘿一笑，说道：“那些马是术士大人亲自挑选，个个都是上好的极品，怎么不会让赵国满意呢？”陈翊恭维的附和了一句：“那道也是，术士大人一出手，必定个个是极品么。”

    查验完身份，陈翊便了一个守卫将通关的文书送至将军帐前加盖将印，在等候的工夫，拉着乌支倮两人在孙骥不远处阴凉处聊起来。陈翊问道：“倮兄弟说是要去邯郸城里置办宅院，不知可否顺当？”乌支倮明白冯翊目的，这是在问他黑冰机构的联络之事，回了句：“一应妥当，顺利得紧，往后若是将军到了邯郸，须到了我的寒舍里小住几日。”这又是一句暗语，陈翊是秦国将领到了赵国的王城小住，那意外之意很是很明确了，机构完整，道路顺畅。陈翊关心的问道：“听说你看中了的是原平原君的府宅，这怕是不好办吧，房契一应还得置办妥当，别只顾着出了钱财把房契这种事情给落下了，往后赵国有明理之人不认你这账，那便麻烦了。”乌支倮道：“多谢大人挂念与提醒，是平原君的旧府宅，平原君是旧宅，我得换成我个人的称谓，现在已然是乌宅了，房契一应虽有些难办，但好在丞相大人亲自料理，都办理妥当了。”

    孙骥在太阳下晒得有些发热，把马匹牵到阴凉处，自己寻个了离乌支倮不远的地方坐下。赵芙蓉从不远处过来，边走边说：“这天气也太热了吧，这地方还个歇脚的地方也没有，不然我们寻个地方缓息些，等太阳偏了西我们再行么。”乌支倮笑着说：“天的确是热，等下我们到了高平关，那里是我们的新驻足点，到了那里好好缓息，明天早早出发。”陈翊给赵芙蓉让出一块阴凉地，说道：“这儿还有凉风，到这儿来。”赵芙蓉并不去陈翊给她让出的地儿，走到乌支倮的旁边，与陈翊隔着乌支倮，她探着头问了一句：“这次不用再派秦国的将士跟着我们了吧？”这话是孙骥更想知道的，没想到让赵芙蓉这个丫头问了出来。孙骥下意识地伸长了靠着三人一边的耳朵，陈翊说道：“要确保你们的安全，非常时期么，王大将军亲自下的令，莫敢不从么。”赵芙蓉道：“我们马帮弟兄个个武艺高强，自是能护得了马帮周全。”未等赵芙蓉说完，乌支倮打断了赵芙蓉的话，道：“我们马帮的弟兄虽然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但终是些乌合之众，哪能比得上将士们的威慑力道，那将士们气宇轩昂，队伍整齐划一，大纛凛冽，有了他们的护卫，咱们也安全些，你尽管放心在马背上闭目养神，莫须咱们多操了那心。”陈翊又笑着道：“我们将士们也不愿意啊，他们个个要阵前杀敌的，却冷不丁成了你们牧场的护卫，心里憋屈的很，但将士服从命令是天性，王大将军下了军令，我们只能顺从，哪还敢有什么言语，我们这里是军营，唯上级的命是从，并不像你们牧场，大小事宜还能商量讨论。”

    陈翊说到“王大将军”时下意识用眼神瞥了着孙骥，乌支倮给赵芙蓉说道：“我们更不想劳烦这边关的将士，王大将军如此关爱，让我们受宠若惊啊。”他有意提出了“王大将军”这是有意识地向孙骥传递着边守大将军是王龁而不是白起。孙骥在第一次听到“王大将军”心里断定边守大将军是王龁，然而陈翊和乌支倮的话中接二连三的说到“王大将军”让他生了疑，莫非陈翊和乌支倮已怀疑他的身份了？他的内心焦急起来，然而做为一个训练不素的夜衣，他表情自然，佯做没有听到适才这些对话。

    守卫从将军帐下送回了通关文书，陈翊起身查看文书将令，确保是大将军之印，说了声：“让倮兄弟久等了，此是边关不便请留，倮兄弟快速行马，到了高平关好好缓息吧。”乌支倮上马作别：“有劳将军了。”随后喝令马帮众弟兄起身上马。边关随从将士十余人，带着的为上次随行的什长，后面跟着的两个伍长，伍长各带六名将士。轻马快行，不到半日就到了高平关，众人下马缓息。

    高平关客栈已被乌支倮收为私用，平时对过往路人行些方便，乌支倮来了，收拾了房间给马帮的弟兄们歇脚，厨房做了时令的饭菜，又因着晚上不赶路，取了乌支大曲与众弟兄们饮了，乌支倮道：“明日还要马车劳顿，即兴便是同，不可多饮误事。”众弟兄喝到打更时分，纷纷撤离饭桌回到客房缓息去了。

    乌支倮的水底沟牧场一片热闹景象，大红的麻布裹着大门，见着马帮归来，放着震天响的炮竹，乌元彪、梁衡骑着马早早在乌支县城门口迎了乌支倮，见到牧场门口热闹非凡，乌支倮问道：“莫不是谁要成亲了？”这话说完，跟在他身后的赵芙蓉心里一惊，脸上泛起红晕。乌元彪道：“成什么亲？你们打通了赵国的马道，赵国的马价是秦国的十倍有余，我们这不是成亲。”乌支倮道：“这热闹劲可比亚于我成婚那日啊。”梁衡喜道：“我们这不是成亲，是在迎我们的财神爷哩。”赵芙蓉的内心不由得失落起来，用牙齿轻咬了着嘴唇，默默地跟在乌支倮的身后，行了两步，赵芙蓉听到乌支倮说道：“我哪里是个财神，衡哥哥可别再取笑我了，这次亏了众弟兄，还有蓉儿这次也出了力气。”赵芙蓉脸上露出笑意，谦虚了两句。还未到了牧场门口，乌元彪让人从马车里取出大红花给马帮的弟兄们戴着，说他们是牧场里的大英雄，初战告捷大红花是少不了的，有几个马帮弟兄笑着，说道：“这搞得跟新郎官儿一样。”有一个没有成过亲的弟兄说道：“莫不是二叔要给我们每个人派送个新娘子不成？”另一个笑着说：“对，多想些美事，观音座的牧场里有一整圈的母马，让它们给你做新娘子去吧。”众人嘿嘿大笑，乌支倮听到这些话，说道：“你们若是愿意，我把那圈舍里的母马许了你们做个新娘子。”众人又是哈哈的昂首大笑。

    乌支倮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谁要是相中哪家的姑娘，彩礼钱我们牧场给你出了，不但要给你们出彩礼，还给你们像模像样的办了婚礼，当然，热闹气么更不能低于今年这场景。”乌元彪道：“要是我相中了哪家的姑娘，你也会这样照办？”乌支倮道：“二叔这真是打趣得紧，你这在牧场好好的养着马，怎么也想起娶别家的姑娘了，这事我可不敢给你办，若是办了，我娘和二娘不打断我的腿要了我的小命，再说了娶回来的姑娘，薇儿要唤他二娘还是姐姐？”众人又是一通的大笑。乌元彪笑着说：“你小子这一趟没见什么长进，倒是学起油嘴滑舌来，别说这个了，免得让这些后生们笑话。”梁衡道：“干爹，你也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么，平日里只顾守着马舍了，跟众弟兄们说说话，心境也就不一般了。”

    孙骥跟在马帮里一直插不上话，这时急切地问了一句：“二叔，赛马会筹办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