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赵国丞相
在赵毅的陪同下,乌支倮到了老将军廉颇的营帐。廉颇见乌支倮不由分说,让主簿将军给乌支倮结算了财契,双方签了字圆了押。乌支倮感谢道:“老将军是个痛快的前辈,小人甚是感激。”廉颇嘴角笑着,依旧是微皱着眉头道:“如此多的金银器物,倮兄弟不知如何才能带回秦地?”乌支倮嘿嘿一笑,说道:“这个自然是难以带回去,这赵国的金银终究还是归于赵国的,我是带不回去,不如我到了赵国,置办个好住所,把金银存放于此,也算是得于赵亦用于赵。”廉颇还想知道乌支倮把几车的金银带出故关城门后如何过得了羊肠的小道,峡谷崎岖难行,马车上拉着金银更是寸步不移,他听说乌支倮要把金银留在赵国,心里不由得为乌支倮的智慧而折服,说是折服,他的心里更是欢喜,他带不走不等于这两千匹的良驹拱手让于赵国么,金银只要留在赵国,那迟早还是属于赵国,想要取的话派着军队过去,抢来便是,那样的话,乌支倮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乌支倮见廉颇的眉头舒展开了,说道:“这个地方既为我所有,又能保证了钱财的安全,此时相比而言,王城最为牢固,亦是最为安全之地,不如我去王城寻个住所,将金钱存于此处,还望老将军给予小人些许的方便。”乌支倮选的这个地方是赵国的防护中心,再怎么乱王城不能乱,若是王城乱了,那离灭国亦是不远,他本想让乌支倮在故关寻个地方存放钱财,但此时的故关正是两军对阵的前沿,若是秦军过了故关,乱军之下难以保全钱财的完整。故关到邯郸不到百里,路途较为平坦,赵王听了丞相郭开的建议,修建了一条邯郸到故关的赵直道,此道可并行四辆马车,从邯郸到故关的路程从两日缩短到了不足半日。
这也是廉颇更为担心的,如果秦军攻破了故关,过了百里石长城,那么秦军也是利用赵直道,不到半日便会杀到王城邯郸。为了防止这一点,廉颇在赵直道上亦是设了重兵防守。赵国的军队防御重点在于百里石长城一线,赵直道上的重兵则是从齐燕两国借来的同盟军。从故关到邯郸这一带的军防牢牢的掌握到赵国的手里,这个到什么时候一点都不能含糊大意。
想要顺利快速地到达邯郸,必须要有廉颇老将军的令牌。廉颇写了通关文牒,又使主簿取了令牌交到乌支倮的手里。乌支倮满意地端详着令牌,说道:“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将军成全。”廉颇问乌支倮还有什么要他协助的,乌支倮说道:“边境屯兵,赵国之地亦恐是有乱,这几车的钱财虽在赵直道上畅通无阻,难免会被歹人盯着,不如还请老将军派着精干能手护我到得王城,小人不情之请,请老将军定夺。”冯亭早盯着乌支倮这几车金银了,他们本想在乌支倮出了故关,到两国交界的峡谷佯做流民伏击押运队伍,如果乌支倮不走回秦的路线,把钱财运往邯郸,冯亭的人定会在半道上抢劫。廉颇道:“直道安全问道倮兄弟必不可担心。”见廉颇回避不给他答复,乌支倮已想到赵军当中定是另有打算,再三请求廉颇许他一队人马,廉颇说道:“倮兄弟亦是知道,此时正是两军队垒之时,我军中大将精兵用于防守边关,若是随行护了你的周全,秦敌犯境,我亦如何?”乌支倮道:“老将军思虑的周全,只是我这一队人马在赵地,秦军此时定不会进犯边境。”廉颇问道:“倮兄弟怎敢有这般的推断?”乌支倮道:“秦军上将军白起虽然骁勇,但闻老将军在此坐阵,更是不敢有攻城的想法,然秦军铁蹄戍边,他们也料定赵军不会轻举妄动,有两个久负盛名的大将军坐阵,此时两国边境看似剑拔弩张,实则风平浪静。”
乌支倮这番话说得廉颇心花怒放,喜道:“倮兄弟看得倒是透彻,白起小儿虽是有些本事,但在老匹夫这里,他还是不敢乱动的。”当下问道乌支倮中意谁去护他的周全,乌支道说要冯亭将军帐下的精兵。这点更是让廉颇心里大惊,冯亭掌管着细作,这时躲都躲不开,乌支倮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他不怕冯亭的那些手下么。乌支倮所想和廉颇不同,在赵国的边境能对他下手的,不会是赵毅,亦不会是廉颇,冯亭他是不确定的人选,不如让冯亭派了人护他的周全,如此一来,冯亭即便是对他有歹心,但冯亭不至于愚笨到贼喊捉贼。他又担心冯亭到了邯郸不利于他下一步的进展,说道:“小人知道冯将军的精兵守城责任重大,直道行进迅速,我只求了冯将军的人马送到了邯郸,我自去寻了住处便不劳冯将军了。”廉颇喜而允之。
隧请了冯亭到了帐内,商量了细节等一应事项,食过午饭,将金银钱财抬到四辆双驾马车上,驾车的是乌支倮马帮里的行手,冯亭派了十名精干将士在马车前打头阵,又派了十名精干将士随在马车后护尾。看着军营里十几箱的金银被乌支倮押走又束手无策,冯亭在他的军帐里骂着娘。孙骥道:“不如许了手下去跟踪他,看他能出摆什么乌门阵?”冯亭骂着:“你倒是动点你的脑子,你是个相马的术士,不是个理财的神仙,乌支倮点名了要我帐下的人护他的周全,定是受了高人的指点或是他能洞察这一点,你去了不是明显要把你暴露在乌支倮的面前么?”孙骥随即不语,默默咬着牙关。
队伍快速行进,不到半日到了邯郸城门口,守将见是边军相护,又验了关牒文书和令牌,车上的木箱为了不招人耳目,四周能见之处全堆了装满草料的麻袋。边军得了冯亭的军令,送到城门即刻返回,不待乌支倮招待他们,带着的将士向乌支倮行礼致了别,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赵芙蓉出了故关便离开队伍,乌支倮让他快马朝着邯郸的另一条小道驶去。乌支倮的马帮随着钱财到得邯郸的人不多,不足二十余人,其余百十号人在故送交割完马匹后原路返回乌支。二十人在乌支倮之前住过的客栈落了脚,店家见是乌支倮,喜出望外,心自欢喜的很,把他们当成上上客,招待之处亦是周全至极。乌支倮的马车被客家安排在了一处僻静之地,那里平时无人出入,将马匹牵到了马舍,给了上好的草料。人员安排既定,乌支倮草草的用过饭,骑着青龙驹出了客栈,向北穿过四条街,又折东行了六七百米,见着一个豪华的宅院,他刚到门口,还未下马,门口站着的一个青衣门子冲着他喊着:“什么人?还不赶紧滚开!”乌支倮听到下了马,对着门子笑着说:“在下是登门拜访丞相的,还望小哥代为传话。”门子冷眼瞧着乌支倮道:“我们丞相日理万机,岂是你们这些人说见能见的?”乌支倮从衣袖里取出一锭银子,塞到了门子的手里,那门子接了银子,语气一下和善了很多,热情的道了声:“原是财神爷接引的主儿,得咧,您在这里先候着呗,我进去通传一二,至于丞相要不要见您,那我可说不准。”门子转身即要离开,乌支倮扯了门子的衣袖,说道:“小哥,先不急。”说着又取出一锭银子塞到了门子的手里,说道:“小的只是个做生意的商贾,有劳小哥了。”门子收了银子,问道:“您是从何而来?”乌支倮道:“义渠故国乌支县,做着马匹的生意,前来拜访丞相。”门子笑着回了句:“好嘞,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此时的郭开刚写完一卷书简,把毛笔架在笔架上,端起书简边看边吹着未干的墨迹。门子跑到屋内,禀报道:“老爷,门外来了一个商人,请求见您。”郭开听到商人两个字头有些痛,他最近被吕不韦这个商人闹着茶饭不香,这时又听门子来报是个商人,直接回了句:“不见,只要是商贾杂贩一律回绝了他。”若是平常,门子定会应了声转离通传来客离去,今日他立在原地,笑着说道:“这个商人不是普通的商人,此人来自西秦乌支,他但贩卖马匹,而且是义渠后人,此时赵秦两国屯兵边境,若是义渠后人在乌支举旗与我赵国呼应,不是更利于我赵国么,我看那人诚实敦厚,只身前来府上,定是个不俗之人。”郭开手里的书简墨迹已干,将书简卷放于案几,说道:“如此说来,这个商人我还得见上一见。”吩咐门子:“那快快带来看看,说不是个好事哩。”
门子欢喜着出了府门,让乌支倮把青龙驹拴在门口的拴马桩上,拴马桩旁边卧着大理石的马槽与石缸,门子说道:“您先随我进去,等下我给你的良马挑着上好的草料,好生照管,您就放心吧。”乌支倮笑着,取了马背上的麻布褡裢,随着门子进了府院。
乌支倮远远的瞧见穿着锦丝华丽官服的郭开斜坐于案几后的红木大椅上,他头顶扎着丝绸的束带,别着白玉簪子,八字胡,嘴巴下长得如痣的一撮黑须。他见手里握着一卷书简读着,说是读书简,两个小贼眉小眼不时的瞥着乌支倮。门子道:“老爷,人带到了。”郭开鼻子嗯了一声,并不抬眼去瞧乌支倮。门子像是得了令,躬身行了礼,给乌支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向郭开走近些。客人引荐进屋,门子的任务算是完成,他是懂得郭开的规矩,给乌支倮使了眼色就退出了屋子。
屋子里面装饰很是豪华气派,能用丝绸的地方看不到一点麻布,这屋子里唯一能看到的麻布,就是乌支倮怀里抱着的麻布褡裢。地面是湖面平整的石板铺着的,上面又盖着一层乌支倮说不上的地毯铺着,踩在上面软软的,像踩在厚厚的枯叶上一般。郭开看到乌支倮怀里的麻布褡裢,内心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