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关山老爷

    南出乌支县就到了华亭县的区域，华亭县现往南就是陇南的关山草原。华亭县令因着前任完不成秦王宫交代的千匹良驹，这才关山牧场的大牧主秦进做了县令。秦进早些年听过乌支倮的名号，尤其是在去年时将良马卖到了大秦的对立国之一的赵国，一提到乌支倮卖马的过往，恨不得自己手下也能出个像乌支倮样的牧场把总。听人来报乌支倮到了县府外拜见秦进，秦进忙穿了鞋到衙门口迎接。秦进道：“往日直听人们常说少年英才的倮兄弟，今日方见真是荣幸至极。”乌支倮也客气的说道：“久闻秦牧主大名，今日见了没想到还是个儒雅的官人。”两个客气一会，秦进盯着乌支倮身边的赵芙蓉道：“这位是姑娘如此大方得体，定是弟妹吧？”乌支倮嘿嘿一笑，说道：“内人不喜外出，这才使了赵姑娘随了我来。”赵芙蓉给秦进行了礼，秦进道：“弟妹这真是有心，莫不是要把这赵姑娘许你为妾了？”乌支倮说道：“我可没有那个福分。”他悄悄地秦进说道：“秦牧主既已知晓了我在赵国的故事，这赵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平原君府上的。”秦进只是听别人饭间闲聊时听过乌支倮相救于平原君府上的郡主，斜眼盯着赵芙蓉说道：“难怪气质有异于常人，原来是郡主啊。”乌支倮低声叮嘱道：“赵姑娘不想让别人晓得了她的身份，你心里自知就行，莫要再说予她人听。”

    秦进使人给乌支倮两人沏了茶，乌支倮不由得聊起秦国当下的局势来，从南北的战事聊到前几日咸阳来的督马政官人，把自己的苦楚全吐了出来。秦进是养马出身，更知牧场如今的不易，说道：“倮兄弟来到我县，可有什么打算？”乌支倮说道：“全乌支我也才寻了三百匹的良马，这离五百匹的王令还差了二百匹，想着秦牧主管着关山的大牧场，看能否允些给我。”秦进笑着说：“我是掌管关山牧场不假，但以王上的补资我却是不能给你。”乌支倮道：“王上给了我们这么一点的补资，连个好一个的马驹子都寻不上，再莫说去买良马了。”秦进给乌支倮上了桃花糕，说道：“时下这糕点正是当令，你且尝尝，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先吃了糕点，在县城里寻下客栈歇息一晚上，明天天亮我差了人带你去牧场看看，咱们生意不在仁义在呢，莫不会让倮兄弟白来一趟。”乌支倮笑道：“莫不是大牧主误会了我，我并不是以补资来收购你的良马的，你养出来的马那是个顶个的好，这个不在话下，我以市场价十五两一匹来收购你的良马，你看如何？”这个价钱已算是很高了，当下的良马都是以低价卖给秦国军队的，十五两一匹已是很难得，秦进是个生意人，问道：“倮兄弟你这要多少，二百匹吗？”乌支倮说道：“越多越好，你们除了要交给军队的，其余的如数我要了。”秦进说道：“倮兄弟，王宫给你的补资只剩下二百匹马的，其余的都是要你付了全资。”乌支倮从怀里取了十根黄金，说道：“这个是定金，咱们一季结一次账，按数量结清。如何？”

    有黄灿灿的金条作了担保，秦进自是高兴，乌支倮当下让赵芙蓉取了契约，两人在签了字，人各一份收好。出了县府，秦进安排乌支倮住进了官驿客栈，一应费用由华亭县付齐。次日又插了活计带着乌支倮两人到了大关山。牛羊成群，水草丰茂，只见骏马在草原上放开四蹄奔腾，这个地方比乌支县更适合放牧，天然的好草场。又见牧童骑于马上，悠然自然。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更是让人身心放松。乌支倮和赵芙蓉在草场上奔腾了一会儿，乌支倮喜笑道：“赵姑娘你这看片草场多好啊，咱们的草原若要是这样可就好了，可惜咱们乌支县除了山还是山，唯少了这空旷的草场。”赵芙蓉道：“我平生也未见过这么广阔的草原，真是美不胜收啊。”乌支倮眼睛盯着一群牛羊，说道：“赵姑娘，我给你说，不出三年，这片草场就会是咱们了的，如果快的话，咱们明年就能在这里牧马了。”赵芙蓉策马奔腾，说道：“你这怕是做梦吧，还明年到这里来牧马。”乌支倮勒了马缰，青龙驹前蹄奋起，长嘶一声，冲到了赵芙蓉的前面，两匹马在草原上放开四蹄比起赛来。

    游玩了半日，秦进的弟弟秦迁在草原一角架了火堆，寻了一只肥羊宰了烤给乌支倮两人吃。秦迁牵来一只羊，按在地下。顷刻，羊皮剥光，羊肚剖开，搅拌均匀备好的腌料。关山牧场的烤羊比乌支县的烤法豪放多了，乌支人烤羊时会把羊肉切成小块，用竹签串着肥瘦相间的羊肉在烤炉上烤，边烤边撒盐末。华亭的做法他们看着新鲜，整只羊去去去蹄去了内脏，不用分块架在火上烤。不多时，羊肉上散发出羊肉的香味，羊肉鲜嫩，通体金黄晶亮，泛着油光。秦迁给他们递了小刀，说是要边切边烤才好吃，又端了一盘大葱放在他们的面前。秦迁给他们做了示范，从烤好的肉上割一块下来，放到嘴里，又咬一口大葱，看得乌支倮直流口水。乌支倮握着刀割了一块肉，他的手劲下，嫩肉被割下了一大块，赵芙蓉的力道小，划下了了一层泛着油光的肉皮。两个嚼着羊肉，无膻味，且有咬劲，越嚼越香。再咬一口大葱入口，另一番味道，又冒了出来。赵芙蓉叫道：“这比乌支县的做法好吃多了，在别处，恐怕就没有这么好吃的羊肉了。”乌支倮说道：“这里的羊肉是有其独特的滋味，我听说北地郡有一种羊，腿短肉多，烤起得比这个更好吃，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吃那里的羊肉。”秦迁说道：“你说的那种羊我之前寻了一声，专程让人从北地郡灵州府上带过来，用我们这种方式烤，的确比这只好吃多了，倮兄弟若是经过北地郡可不要错过美味啊。”

    关山牧场里的热情奔放，先是围在烤羊边上大块地乌支倮两人割了羊肉给他们吃，随意地在烤羊边上唱起了秦风的歌来。他们的身边又多了一众人，秦迁笑着说：“到了傍晚时分，王宫里总会有公子贵族来牧场烤羊肉，别看那些王公贵族了，他们可爱这一口了，还不要我们给他们烤了，他们自己动了手烤。”见那边羊肉已烤好，那些人把羊抬放到桌子里，先由人群里得高望重的人拿刀从中划上一刀，再由伺候的伙计把羊肉分装到几个大盘里。乌支倮端着酒杯凑热闹，有一个公子模样的人送了乌支倮一块肉，味道的确和刚才他们烤得不差上下。

    那帮人见乌支倮与赵芙蓉两个陪着秦迁有些单调，喊了他们合在一起娱乐，有人说道：“到了这牧场，你便是没有了等级的界限，围在烤羊肉的周边，不是兄弟即是姊妹。”秦人说豪放的本性在这个时候不经意的被展露出来，秦迁喝了歌舞，点了起篝火，有人用手敲打看牛皮鼓。待舞师们唱了几曲歌，周转的人站起身来，围着篝火手拉着手跳起舞来，他们边跳边唱，乌支倮和赵芙蓉也牵着手，跟着众人又跳又唱，他们唱的是《诗经·采薇》里句子：“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乌支倮的右手牵着赵芙蓉，赵芙蓉牵着一个身着秦宫丫环服饰的姑娘，再过去是个公子的模样。乌支倮的左手牵着另一个秦宫装扮的姑娘，他没有再往过看，喝了酒有些微醉，他把左手边的姑娘竟然看成了采薇，嘴里跟着众人反复的唱着那四句诗，手里牵着采薇。

    众人散去，乌支倮兴致未减，牵着那个姑娘又喝了两杯，唱着歌曲。那姑娘劝说道：“公子你喝多了，莫要强拉于我。”赵芙蓉也劝着说：“倮哥哥，你果真是喝多了，你牵着的是秦宫的丫头。”乌支倮死牵着姑娘的手不放，另一只手甩开了赵芙蓉，说道：“我牵着的是采薇，今夜明月高空，咱们围火而歌的也是采薇，这不是天意么。”赵芙蓉要去分开乌支倮的手，乌支倮眯着眼睛说道：“我没有喝醉，你是赵姑娘，赵芙蓉。”赵芙蓉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赵芙蓉没错，可你牵的不是采薇，是秦宫里的丫头。”乌支倮说道：“我的身边就你们两个，你莫要哄骗于我，你是赵芙蓉，那她就是采薇，我过门的娘子了。”说着，一把推倒了赵芙蓉，左手一使劲把那姑娘揽在了怀里，待赵芙蓉还未起身，乌支倮的双唇已盖在了那姑娘的小嘴上。那姑娘挣脱开来，给乌支倮狠狠的一记耳光。赵芙蓉给那姑娘道着歉，慌乱中拉着乌支倮要走。他们的这一幕众人都看到眼里，见赵芙蓉拉了乌支倮要离开，众人中有人吹着口哨打趣着说道：“酒中仙娘子，醒后陌生人。”还有人喊了句：“姑娘，看好你家的相公。”赵芙蓉红着脸，又拖着乌支倮，乌支倮哪里肯去，要去追那个他认为是采薇的宫女。有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对坐在地上红着脸的宫女喊着：“巴丫头，你便是尝了人的滋味，高不高兴？”

    听着那人的喊叫，姑娘站起身来，走到乌支倮的面前，左右又是四记耳光。乌支倮醉了酒不知疼痛，赵芙蓉见状，回了那姑娘两巴掌，姑娘气不过，和赵芙蓉撕打起来。众人也不再跳舞，围观着两个姑娘撕扯斗殴。后来看热闹的不明就理，问了旁边的人：“这两姑娘是怎么了？”旁边的一个笑着说：“姑娘打架，莫不是为了个汉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