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王城危矣

    乌支倮在平原府待了两日，平原君被禁了足出不了府门，乌支倮被赵芙蓉关在她的小院子里。他的消息来源于赵芙蓉和丫环小杏子的谈话。小杏子说道：“郡主，听说前方赵军吃了紧，被秦军团团围住了，又被秦军断了粮道，夜里秦军奸细进了军营，火烧了禀粮仓，那岭果真是个空仓岭了。”赵芙蓉听到不利用赵军的信息，跑到乌支倮的房间里把他当成出气筒，不是拳打就是脚踢，乌支倮还手时她差了左右绑了乌支倮的双手，他要大骂时，差了左右给乌支倮的嘴里塞了麻布。

    小杏子说道：“王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赵军大败了，秦国的白起坑杀了四十万的赵军。”赵芙蓉问道：“消息可靠吗？”小杏子说道：“可靠的很，那秦军杀了向他们的投降的赵军，留了二百四十个少年回到邯郸，这会儿那些少年还跪在王宫门口等候王上发落呢？”赵芙蓉问道：“这些少年不会不事吧？”小杏子说道：“定是不会有事，他们年龄小，大多十二三岁，秦国的将士没有杀他们，让他们回来报信，王上奖励他们都来不及，定是好生待他们了。”又一会儿小杏子跑进来，还没有说话就已经哭了起来：“王上说那些孩子妖言惑众扰乱赵国民生，全部砍杀了，王宫门口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赵芙蓉说道：“王上果真杀了那些孩子？若真是如此，这王上可真不想要他的了民了，荀况那里在百家堂上说君轻民重，君是舟民是水，民为天，这个道理难道王上不知吗？”小杏子说道：“听说王宫里乱成了一片，丞相要带着王上逃出王宫，让王上让了王位给太子。”赵芙蓉说道：“太子哥哥还小呢，他能承受得起这个乱局吗？”小杏子说道：“丞相要王上让位给太子，目的就是让太子称了王去秦国，受秦国的封敕。”

    赵芙蓉气急败坏，取了桌上的水果刀，朝着乌支倮的身体刺了数刀，刀刀入肉，刀刀见血，刀刀不刺要害，只痛得乌支倮呜呜喊叫，他的嘴用麻布塞着，只能呜啊的胡乱发着声，赵芙蓉边刺边说：“杀了你这恶毒的秦人，没有你们秦人我们赵人也不会死伤那么多。”小杏子夺了赵芙蓉手里的小刀，说道：“郡主你拿他出什么气，秦军不是他派的，秦军里面也没有他，他更没有杀咱们赵人，你若是杀了他，更是复不仇的。”赵芙蓉一把取了塞在乌支倮嘴里的麻布，差着人去请郎中。乌支倮说道：“杀你赵人是秦将，我也是被秦了灭了国的，我本是义渠人，我王被秦国的太后在秦宫里设计毒杀，隧灭了义渠国，我不是秦人，你杀了我跟恶秦有何区别？”

    赵芙蓉两眼红肿，说道：“我也是气坏了脑子，哪里管那么多，只是让你受了伤，实是不应该。”郎中给乌支倮上了药，做了包扎，开了几付草药，小杏子熬了药端进来，赵芙蓉要喂给乌支倮，乌支倮把头一扭，说道：“我的大腿上到处都是伤，包了扎动弹不得，你还不把我的手松绑了？”赵芙蓉放下碗，给乌支倮松了绑，端着碗要给乌支倮喂药。乌乌倮的胳膊被绑麻了，活动了筯骨，一只手接过碗，一口气把碗里的药喝了下去。赵芙蓉坐在他的床边要接他手里的空碗，乌支倮突然间一手挽住赵芙蓉的脖子，这一招赵芙蓉一点防备也没有，整个身子就靠在了乌支倮的身体上，乌支倮的大手钳住赵芙蓉的下巴，嘴巴盖在了赵芙蓉惊吓的半张的嘴唇上，把嘴里的药喂到了赵芙蓉的嘴里。赵芙蓉挣脱开来，吐掉嘴里的药，给了乌支倮一巴掌，骂着：“没想到你是个登徙的浪子。”骂完又是左右四巴掌，乌支倮说道：“我让你尝这药的滋味，你要打就打吧，就你这样子的，过几天赵国若被秦国灭了，你的下场还不如我呢。”

    秦军攻破了长平，赵王下令杀了回到邯郸城里二百四十个被秦军放回的少年，又围了将军府，丞相还着王宫禁军灭了廉将军的满门。“这会儿丞相又往赵毅的府上去了。”小杏子慌里慌张的来报，又说道：“君上让你也收拾收拾，做最坏的打算。”赵芙蓉问道：“最坏的打算是什么？是被丞相杀了吗？”小杏子说道：“君上没有说，只是让你赶紧准备，莫要等禁军开到府院。”小杏子说完，又跑了出去。乌支倮感觉到邯郸城已是被热血包围着的城池，王宫外是二百四十个少年的鲜血，廉将军府满是鲜血的味道让人难以呼吸，赵将军府此时或许正是尸模满院，接下来会是哪里呢？平原府的可能性会更大，他养着三千士子谁都有通敌的嫌疑。

    小杏子又跑进来，说道：“丞相没有去小叔公的将军府，转道血洗了百家楼，三千士子瞬间毙了命。”赵芙蓉忙问：“我爹呢？”小杏子说道：“正在府院里呢，说是要去见王上，守门的禁军不肯让君上出府，说是王上有令……”平原府门口形成了两队人马，一队是赵王派出来的禁军，他们是来看守平原君赵胜的，与之对峙的是平原府的杂役们，他们身着灰衣，手持长棍。这时从远处又来一队人马，为首的身穿战甲，奔到平原府，与禁军打斗几个回来，禁军全数被斩杀，正当杂役们高兴时，这些将士们挥动长剑毙了杂役的命。为首的说道：“我们只为钱财，万不得已不可伤人性命。”后面十余个士兵得了令，涌入平原君府抢起金银珠宝来。两个士兵到了赵芙蓉的院子里，一个瘦高个见府里的丫环貌美如花，心存了恶意，另一个说道：“咱们的头说了只抢钱财，别再生些事端来。”瘦高个说道：“老子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们在这时享乐，见着女人也不能乐活动活。”另一个举着刀说道：“快把钱财拿出来，不然要你们的小命。”没有赵芙蓉发话，丫环们不敢做声，赵芙蓉说道：“给他们，把咱们这里值钱的都拿给他们。”小杏子打开柜子，一个小箱子里放着珠宝首饰，举刀的抓了一把瘦高个，说道：“快拿了钱财，别再生事了。”瘦高个见了珠宝，两个全装进了手里提着的布袋里。瘦高个出门时两眼又盯着赵芙蓉，嘴里吞着口水，像是要把赵芙蓉吞进肚子一般。另一个又扯了一把瘦高个，骂着拉出了院子。

    赵芙蓉早就吓瘫了，见两个士兵出了门，像泥一个的坐在地上。小杏子扶了赵芙蓉，在人中掐了掐，赵芙蓉这才缓过神来。她心系赵胜的安危，跑到院子里，到处都是尸体，他四处寻着赵胜，喊着“爹——娘——”小杏子带着四个丫环也寻着，在正堂的一个拐角处，小杏子找到倒在地上的赵胜，赵芙蓉见赵胜满身是血，胸前的衣服被刀砍过，鲜身不停地从衣服里渗出，赵胜捂着肚子，他的肚子刚才被为首的捅过一刀。赵芙蓉说道：“爹，爹，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去请郎中来。”说完，使了两个丫环出门去寻郎中，赵胜说道：“没用的，神仙来了也救不好的，我伤的太重了，可惜了你娘亲。”他把眼神移向了旁边的一堆尸体外，赵夫人躺在那其中。赵芙蓉跑过去抱起赵夫人，她早已没有气息。赵胜说道：“你们也赶紧出城出去，这才是第一拨人，后面有没有还很难说，这些人抢了金银珠宝，后面还会有字画瓷器的，家里能搬了他们也将搬了去，我和你娘还藏了点私房财，就是祖祠的牌位之后，你取了那些钱财，赶紧逃命去吧。”

    赵胜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后面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已经断了气。赵芙蓉哭着，她的衣服上面沾满了赵胜的血，她说要将赵胜埋葬之后再离开平原府。小杏子说道：“郡主，咱们赶紧走吧，刚才这些是抢财，许是君上与他们理论被这些坏人伤了性命，后面若再有恶人来，没抢到钱财定会伤及我们，不如先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静观其变。”小杏子使了身边的另一个丫环去祖祠牌位后面取金银，她扶了赵芙蓉往府外走。赵芙蓉想到了还在她院子里的乌支倮，说道：“把那个臭小子也带上吧。”小杏子说道：“咱们自身都难保哩，带上他真是个累赘。”赵芙蓉说道：“他是个男人，带上总是有些好处的。”两个跨进院子，从床上扶了乌支倮，顺手从桌上取了郎中给乌支倮开的草药。在门口许久没有等到取金银的丫环，小杏子匆匆跑进了府里，没过一会哭着跑了出来，说道：“小姑娘没有了，祖祠里的金银也没有了。”赵芙蓉问道：“那丫头带着钱财跑了？”小杏子说道：“不是的，那丫头让恶人给杀了，许是丫头取了金银正巧碰到了恶人，他们要钱财，丫头定是不给，恶人便杀了丫头，抢了钱财。”

    说话间又来了四五个穿着士兵衣服的壮汉，见着小杏子就是一刀，小杏子“郡主”还没有完整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赵芙蓉去扶小杏子，倒了下去。乌支倮的眼前所见都是血红一片，他的眼睛是模糊的，他看着小杏子被恶人杀害，看着赵芙蓉倒在了他的面前，他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在他的面前打斗着。

    眼前的天，一片漆。耳边，听不到赵芙蓉的呼喊声。黑，什么也看不到。静什么也听不到。这时他的感觉比黑夜还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