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客栈偶遇
回到邯郸城已是正午,虽是冬初,然赤日当头,秋老虎未将行远,把老虎的眉毛狠狠的甩在了这片天地里。乌支倮脱了粗布棉衣,垫在马鞍上,骑了一会儿马屁股被马鞍磨得有些生痛,这样舒服多了,心想赶明儿个出来时在马鞍上垫个厚一点的褥子。行到城门口,见墙上新贴了一张告示,告示旁边有几女人指指点点,旁边有个识得字的士兵给她们念着告示上的内容,有几个听着已提着脚下放着的提笼赶紧往回家赶。乌支倮策马到了告示边,心里暗想:“我这才离开邯郸城不到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下了马,告示旁边的士兵问道:“干什么的?”乌支倮回道:“看告示。”那人问:“识得字吗?”乌老倮笑着,说道:“识得几个,这告示的字识得。”那人问他时就有些不耐烦了,看来他在这里是专门给不识字的人读告示了,许是识字的人少,他读得有点累了,天热口干,连个送水的人也不曾有,心里自然有些怨气,眼下刚读完,又来了一个要看告示的,气不打一处来,听闻此人识得字,嘴角虽是轻哼了一声,说道:“识得就好。”
赵国的文字和秦国的文字是相通的,篆体成文,有的字在笔画上多一笔,有的字在笔画上少一笔,这或多或少的笔画对于乌支倮来说已寻出了规律,识读墙上的告示不成问题。告示写道:“告赵国臣民,今赵国与邻国边境危机,为解决兵力不足,特向全国强行征召士兵,凡家里有十六待冠男子及知命壮年,均在征召范围之内。驻赵商贾,捐款纳粮,是其本分,无捐纳者亦在征召范围内。此告示即张贴之日执行。”乌元彪策马到了乌支倮的身边,说道:“咱们得赶紧收拾一下要回去了,这边境一紧张,出关可就要麻烦了。”两个在城门交验的出入令牌,急忙往客栈奔去。
客栈的门口已是围了很多人看热闹,大多围观者的还是穿着青色棉衣的妇女,其间有几个孩子,再靠近时拿着长矛长剑或手盾的赵国士兵。他们两个挤不到客栈里去,士兵们押着一个又一个的各式衣服的人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其中有几个被赵军押出来的人乌支倮是识得的,他们有的是燕国来的生意人,做些毛皮的营生,还有从齐国来的客商,被押出来的看出来都是个本分的商客。依了告示来看,他们许是没有给赵军足够的钱财才被押去充兵的吧。乌支倮牵着马要往人群里挤,乌元彪忙拉住他,说道:“你这会儿去,那不是白瞎吗?我们就在此处看看,静观其变。”乌支倮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过于莽撞了,立在人群后面盯着客栈的大门。
有个瘦削身材的赵军猛一回头,看见围观的人群后面两匹高头大马,跑到伍长的面前嘀咕一番,那伍长手扶着腰间的佩剑,朝着乌支倮走过来,他回头向着赵军喊了一声:“喂——”几个赵军听到喊声,伍长另一只手指着乌支倮的方向,那些士兵便明白了伍长的意思,跑过来四个士兵,拨开人群抢了他们手里的马缰,说道:“正是边境告急,这两匹马算是充了公了。”乌元彪忙给伍长拿出了出入令牌,伍长的眼睛在令牌上扫了一眼,说道:“这年头啥牌也不起作用,除非有王上的玄铁令牌,其他的一律做不了数,那些个从客栈里出来充军的,哪个没有像你这样的令牌?”伍长刚说完,有士兵跑到伍长的跟前,说道:“伍长大人,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按计划收够了钱,征丁的名额也够了。”伍长喝了声:“收队。”赵军们押了从客栈里押出来的客商,驱了乌支倮的两匹马驮着金银钱财准备离开。伍长面对点头哈腰的店家,说道:“你这客栈里的贵人真是多,今天的任务是完成了,明个儿我再来,一天有一天的任务哩,不能一次性全抓了去,今抓尽了明天任务又完不成了,这跟做生意是一样的,叫什么细水常流。再说了我们守国的将士也是挺辛苦的,风餐露宿马革裹尸,你们出这点力也是应该的。”
伍长带着队伍离去,乌支倮急忙跑到客栈里收拾行李。乌元彪也是急了,边收拾边说道:“现在世道这么乱,要是两国真是紧张了,非要动武,咱们这家真是不好回了。”听店家跟大堂里的老伙计说道:“我这也是听说了,南边有魏国,东边有齐国,北边有燕国有胡人,西边有大秦,大秦更是盯着赵国久了,这次听说秦国调回了驻在南楚的王翦将军到了秦赵边境,咱们国中无人,王上又启用了廉颇老将军,点了赵括为副将,这会儿下屯兵空仓岭高平关和长平,也不知道这三道防线能不能抵抗住秦国的虎狼之师。”店家盯着乌支倮的房间,又对老伙计说道:“这两个是秦国来的客商,怕是有难了。”两人正说着话,从客栈里走来三个手握长剑的人影,此三人为首是身着青衣,上披丝绸,头挽发髻,羽扇纶巾,面目清秀,嘴红齿白,虽是男子的打扮,胭脂粉黛嫩肉细皮已暴露了她女儿之身,后面跟着的两个是男子模样的装扮,穿着亦是青色的衣服,粗布鞋履,细看之下,身材矮小的也是个女子之身。他们两个进了店,把长剑抱到怀里,不待为首的女子说话,后面跟着的男子冷冷的问:“近日可不太平,店家见着可疑的人没有?”
店家心里一乐,也不知道是哪个府里跑出来的任性姑娘,带着两个下人跑到这里滋事,不过没有打探清楚来者的底细,还是小心为妙,隧问了声:“不知三位说的可疑人是哪些?”身材娇小的女子说道:“只要不是咱们赵国的人,都是可疑的人。”店家心里又是一乐,回道:“本店住的可都是其他国家到咱们赵国的,要是像客官说的这样,除了店里的伙计和老朽一家,店里所有人都是可疑了。”后面的女子还想说话,听着为首的说道:“好了,别问了,要点吃的吧,肚子有些饿了。”那女子吩咐道:“好饭好菜尽管端上来,我们是三个人,别一股脑儿地啥也往上端,这省下来的钱还要送到边关的将士那里去呢,别浪费了。”店家应了声,被这三个人搞得摸不着头脑,安排后厨随意做了三个中等的餐食,又端上了三碗黄米饭,一壶清茶。
菜还未上齐,为首的端着黄米饭吃了一口,说道:“味道还是不错的,跟咱们平时吃的就是不一样,你们赶紧尝尝。”那两个看上去很拘谨,不敢放开了吃,为首的轻声说了几句话,两个对视而笑,这才端了碗吃起饭来。
乌支倮两个收拾齐全,背了包袱到大堂里结着账,又向店家要了二十张面饼两只烤鸡。他们两个并不知道,从他们收拾完包袱开了房门走向大堂时,就有三个人已经注意他们了。为首的使了个眼色,两个随从会意,在客栈门口拦住了要往外走的乌元彪。乌元彪见有人拦路,心里暗叫不好,看来出城回秦要出岔子了。乌支倮背着面饼和烤鸡,把包袱背在身后,见两个瘦弱的人挡路,推了一把男随从,那个并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倒在了地上。另一个说道:“在我们王上脚下还有这么豪横的人,你们真是胆大包天。”乌元彪不想多生事端,笑着赔了礼,说道:“我侄儿不是有意冒犯,还望两位侠士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那人道:“你刚才说我们是侠士,这会又说我们是放马的,说话颠三倒四,真是可疑之极。”另一个说道:“那还不跟我们走一趟,要不然拿你们两个去见官。”
真是被两个无赖给纠缠住了,乌元彪示意乌支倮莫要节外生出事端,眼前的这两个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赖皮小子,且跟他们过去探清仔细后再做打算。随着两个随从到了为首的女子那里,那女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乌元彪上前,边取出入令牌边说:“我们要是本分的生意人,没有做过有损于王上的事。”那女子说道:“你说没有做过就没有做过?”乌元彪笑道:“果真是没有做过,不信,你可以问问店家,我们到这里来,散尽了家里的财产,这不身无分文了,才想起要回家去。”那女子嘴角一歪,冷冷的问了声:“散尽财产,你是怎么散的,说来听听。”乌元彪被眼前这个扮成男子的女子问得哑口无言,本想随意忽悠过去就算了,可没曾想到这个女子竟然逮住了自己的这句话问了起来,说道:“把我们的钱财在城里花是一干二净,买东买西。”乌元彪被问得不知所言,为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乌支倮,他所说的话那人一个字也没有听得进去。为首的问道:“你们是一起的?”乌元彪应了一声,那人又问:“不说话,是个哑巴?”乌元彪回道:“那倒不是。”那人说道:“既不是哑巴,也不是聋子,那为何不说话?”乌元彪笑着将乌支倮拉到为首的面前,乌支倮还未见过女人这般细看过他,不由得脸色涌上绯红来,轻声说道:“害羞。”那个连忙说道:“我又不是女人,你见过害什么羞?”乌支倮把脸靠近那为首的,一股香粉的味道扑入鼻中,又是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女人,你心里不明白吗?”那人心里噔了一声,叫道:“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