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天神降临

    正说话间一支长箭嗖嗖地射过来，虎威惊恐之中提着手里的野兔拦住了长箭。箭射在了野兔的身子上。紧接着又是嗖嗖的一支箭射来，虎威早看到了箭射出的方位，抢先护住奶娘。这一箭的力道没了刚才那一射的凶猛，想必是射手情急之下补射过来的，虎威微斜着身子，右手猛的一抓，带着鹅毛的箭被抓在了手里。从一个方位跳出这个浓眉大脸头戴貂皮帽穿着羊皮大袄的两个大汉，他们一人手握弓箭，身后的箭兜里还有三支长毛箭。另一个手持长剑，微弯着腰。这是当地最挂的猎户组合，往往一人用长箭射杀猎物，另一人扑上去给未致命的猎物补上一刀，或者一剑放了血。这种组合在秦孝公时期，孝公重用了卫国来的商鞅，许了他大良造，封号“商君”，商君不但变革了军队，猎户们也是深受影响，猎回来的猎物越多，官府给的赏赐就越多，这其中就有了些存心不良的猎户，见别人射杀了猎物跑过去将猎物占为己有。平日里大家一同进山打猎，动起粗来伤感情，不动粗又将是自己辛苦打来的猎物拱手让与对方，这样下来，猎户们心里极不舒服，彼此间也生了些怨恨。后来便有兄弟或父子两个组合进山，一人负责射杀，一人负责抢占猎物。眼前的两个大汉一个圆脸一个长脸，年纪相仿，不是父子更不像是亲兄弟。

    圆脸猎户手持弓箭，这两个箭是他射过来的。只听长脸猎户喝道：“好汉，你手里的猎物上有我们射过去的箭，那猎物就是我们的，你赶紧把它给我扔过来。”圆脸的指着奶娘说道：“还有那个女人，也是我们的猎物，也一并送过来吧。”虎威将野兔提到了眼前，一只手拔掉了长箭，内里冷笑一声，想好好陪这两个猎户玩上一会儿，又想着正事要紧，将野兔扔到了猎户面前，说道：“野兔我可以给你，只是我这女人是万不能给你们的，再说了，女人怎么又成了你们的猎物了？”

    长脸嘿嘿笑着，弯身提着野兔的后腿，说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不是北打赵燕就是南攻楚国，西部这些年头听说也不安生了，嚷嚷着要灭大秦。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手里的粮食全让搜罗着去充了军资，只能靠着打猎为生。林子虽大，鸟儿也多，费力的打几只小鸟，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这只野兔啊也只能充充饥。我看这个女人白白肉肉的，看着肉挺鲜美，带回去就让全家人饱餐一顿了。”虎威惊道：“你们真成了禽兽，怎么吃起人来？”长脸猎户把手里的长剑握着更紧了，说道：“大将军白起在赵燕边境打仗，俘虏了男人就充军，俘虏了女人便是军粮，这军中人食得我们猎户怎么就不能食用了。大雪封山数月，家里没得吃，这外面来的女人就是我们充饥的美食。”

    圆脸猎户在长脸说话间从背后取箭搭弓，瞄向了奶娘。奶娘身子不算是胖，只是在哺乳之期，体态丰腴，在他们的眼中不肥不瘦是上好的佳品。虎威拔出短剑准备与猎户们拼命，他在军就练就了些格斗之术，对付眼前的这两个猎户绰绰有余。雪地对虎威是巨大的阻力，对于两个猎户来说阻力也是不小。没过几招，两个猎户就躺在了地上，呼呼地喘着大气。虎威上前取了长脸手里的长剑，又割断了圆脸的弓弦，说道：“你们也就这两下子，野兔看来你们两个是没有命吃了，本来送给你们咱们之间相安无事，谁让你们两个不知好歹。”虎威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早吓得魂飞魄散的奶娘，此时善心大发，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躺着吧，往南不过百米，有一只大熊没了气息，你们缓好了就过去取，能管上你们全家数天的饱饭。”两人听着，误以为大熊是虎威打死的，个个求饶道：“壮士饶命，我们兄弟再也不敢了。”虎威将长剑朝着南边使了全力扔了百余米，上前拉起在雪地四脚朝天不能动弹的猎户，把弓箭也扔给了他们，让他们去取大熊。

    看到眼前的两个猎户，奶娘不禁担心起婴孩来。两天前，接婴孩的人来到咸阳城，奶娘给了他大半袋的粮食和三十两的碎银，不知道他家里几口人，他们会不会因为大雪封山没了吃食，把婴孩当做粮食来充饥。这种担心让她心生懊悔，如果所托非人，真是九泉之下无颜去见托孤之人。虎威亦是如此担心，不由得步子跨着急了些，回头看时，已把奶娘甩下了一大截。

    奶娘托孤的村子虎威曾经去过一次，那时正值盛夏，据说这个村子一到这个季节满山满野长着又红又大的杏子，红子火红诱人，咬上去甜汁满口。最主要是这里的杏子厚肉核小不粘核，义渠王专程带着一众将士给太后摘过几篮子，听过太后吃过之后大声叫好。义渠王给那个村子还起了一个名字就“杏子村”，也不晓得那个村子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反正只要一提到杏子村，义渠的将士们就知道是这个地方了。

    雪天寻路本就不易，白茫茫的大雪把山头也盖不了，虎威只能凭借行军的经验辨识方向。行了四五里地，远处看见一个村落，大雪已让村落失去了原来的样貌，虎威已不能确定前方的村落是不是那要去的杏子村。又走了数百米，见着一串脚印连接着村落和大山，大略看是一个人的足印，仔细看是两个重叠的鞋印。这串足印和在山上碰到的两个猎户的足印相似，或许那两个正是前面村落里的人。

    虎威和奶娘又喜又惊。他们希望前方的村落是杏子村，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要见到婴孩了，又担心如果真是那两个猎户的村子，只怕婴孩凶多吉少了。虎威又是一阵小跑，嘴里呼出来的雾气在他的眉头上眼睫上形成一层厚实的冰雪，奶娘也是一样，她的睫毛很长，冰雪更为厚实。虎威跑几步，为奶娘趟开一条小路。奶娘毕竟是女人，体力上跟虎威差得不是一两个维度，就是这般，她也是在虎威身后数几十米开外。虎威前方担心婴孩，后面担心兀地冒出一个不善者对付奶娘，走走停停，在停的空档缓上几口气。

    到了村口，见着一块大石块，原来石块上刻着村落的名字，后来被人铲了去。虎威看到这块石头，高兴地说道：“杏子村到了。”他指着石块说道：“这个石头我记得，自从我们把这个村落叫了杏子村，村民把原先的名字铲了去，说是请太后赐个字再刻上杏子村三个字，这事儿王上答应了，只是太后迟迟不肯赐字，这才把这事给耽搁了下来，原来的名字铲了去，后面的字没有赐下来，只得成了光秃秃的一块大石头了。”虎威问托付的人家有何特征，奶娘想了想，那人说他们家在村子的北边的山上，院子的东边有一个黄旗庙，庙名大抵是有杆黄旗的原因。

    村落依山而建，稀稀疏疏的院落像冬天的星辰，此时正在农人们点起炊烟做饭的时辰，却不见有哪家院子冒着白烟。除了一串串的鞋印，这个村落更像是杳无人烟。顺着村落里的小路向北而行，看到了一座庙观，庙观高高的立着一支旗杆。旗杆是一根小腿粗的松木长椽，杆子的顶端没有旗幡。人们稀稀疏疏的一串串脚印从各地通过来，这路不是通向庙观的，从庙观通往小咱的脚印只有三两个。这条踩出来的路在旗杆东边的一个院落里汇集，那院落里的脚印纷杂，大小不一，像是院子里发生过变故一般。

    从雪停的时候和路人的足迹来看，这些脚印在半个时辰之内。虎威心里更是一惊，莫不是婴孩出了事情？他先让奶娘找了个藏身之处，偷偷溜进了院子，正要推门而入，只听得屋子里有人说着话。那人说道：“狗栓家的，这外人的孩子你就献出来吧，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们家里藏着外人，自家人都饿得不行了，这个外人你是保不住的。”另一个声音说道：“就是啊，你也要为自己和咱们村子里的人想想，把他献出来，村子人的就有救了。”“前两天，西头的刘家和王家互换了孩子，谁忍心去吃食自家的孩子，只能易子而食了。”这是一个年老的声音，他继续说道：“我们知道你不忍心，你只要把他献给我们，我们必将让他走得痛苦些，吃个外人，我们也心安一些。”听着一个声音说道：“前两日从城里取回来的粮食，我们如数交给了你们，我们是颗粒未留，这两日了我们也是粒米未进。”那老者继续说：“所以说嘛，你们把他献给我们，大家都有得吃了。”

    有几个人开始将护着一个婴孩的两夫妇围起来，人群中还有举着刀过去，虎威从门缝里看得到，那个举刀的人头挽方髻身着道袍，想必平日里是个宣扬善真的道士，当此之举又让威虎心生惋惜与愤怒。他一手推开门，众人纷纷转头相向，那时虎威在开门的瞬间，雪天反射着阳光刺进屋子里，再加之虎威身体魁梧，怒目圆睁，大张着嘴露出他尖利的虎牙。众人误以为是天神降临，不由分说跪地而拜。适才说话的老者更是大呼：“天将降临，村子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