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南楚草料

    北方匈奴多年未犯北地郡，东北方的赵国有公子异人不计前嫌的联盟，燕国元气大伤，魏国自是不敢西向南战，大秦帝国将战略目光放在了南边的楚国之地。乌支倮在赵国邯郸建方了北方牲畜的大市场，除了各类的骡马以外，牛羊亦是他贩买的范畴。由他带动的放牧区不仅在北地郡、义渠郡、陇西郡、天水郡，而且向东北扩到了邯郸城。大秦沿用了赵国收购乌支倮马匹的价格，这让他的骡马成了秦之前的十倍以上，众牧场主看到了利益，纷纷重气操起养马的旧行当，可是他们的小牧场已不能和乌支倮大众多大牧场相比拟，他们看拟赚得盆满钵满，相对于乌支倮来说，他们的那点利无异于九牛一毛。

    翻过春，采薇在家里逗着半岁的婴孩咿咿呀呀的玩乐，赵芙蓉从厨房城端进一碗羊奶汤送到采薇的身边，采薇接过羊奶汤，温情的盯着婴孩一笑，问赵芙蓉：“倮哥哥近几日忙什么呢？好几日没有见到倮哥哥的面了。”赵芙蓉抱着婴孩道：“也不知道一天天忙什么呢？听说在泾水河畔的牧场要开张了，这几日或许忙开张的事哩。”给孩子喂了两勺羊奶，孩子对于羊奶还有些不适应，喂进去的奶汁被孩子吐了出来，香莲见到孩子吐奶，忙取了麻布给孩子擦了嘴角的奶汁，说道：“给你说了什么奶也没有母奶好，你们就是不听，这孩子这么小点就给喂奶，以后断了奶孩子厌食不吃饭可你们两个怎么整？”采薇放下碗，说道：“听大娘说我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开始喝羊奶了，他都半岁了怎么就喝不了呢？”香莲说道：“你那时候吃的比这个小孩子还厉害，我那点奶汁还不够你塞牙缝的，当然要给你喂羊奶喝。”赵芙蓉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二娘真会开玩笑，那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没有牙，满嘴都可以称做为牙缝，你那点奶汁不够塞牙缝不也正常么。”采薇也被逗笑了，说道：“对啊，是不够塞牙缝的。”香莲得知自己说错了话，听赵芙蓉这般说，不由得和她们两个一起大笑起来。孩子眯着眼睛半张着嘴也乐着。

    牛邯已不担心乌支县收到不战马，他有从咸阳太仆寺送来的王令，以原来十倍的价钱给乌支倮购马，高价之下必是要购得良驹。乌支倮的牧场用了新的喂养配方，从他那里购得的良驹膘肥体壮，又在大牧场里奔腾训练，上得战场如虎添翼。良驹的喂养及训练少不了优质的草料，关西四郡除了大山这种天然的牧场以外，储备的草料来源无非是有限的蓝田平原及北地郡的河套平原，粮草丰盈的大部分地域还在楚国的掌控之下。虽说是开春之季，草木开始复苏生长，可到了秋冬时节要维持庞大的牧场运作，草棚的储备必须要做到未雨绸缪。乌支倮决定要去楚国，他把这话说给赵芙蓉和乌元彪时他们都认为乌支倮有点杞人忧天了，乌元彪说道：“这会儿考虑这个事莫非早了些，此时草原绿意正起，过过阳春三月，水草丰茂，牲畜们不愁吃喝，我们轮流在各个牧区放牧，这种方式我们已经延续了几十年，这突然要改变放牧的方式，我看是你赚得钱太多了开始胡乱的花开了。”赵芙蓉道：“且不说咱们这种轮牧的方式挺不错的，单就楚国，咱们大秦的敌对国，你去了能全身而归么？”赵芙蓉提出的疑问，乌支倮不敢打包票，毕竟两国敌对由来已久。乌支倮虽嘴巴上讲把此事往后拖拖再说，可这事在他的心里结了个疙瘩，不解开他心里不舒服。

    泾水河畔的牧场开张不久，乌支倮又一次提出要到楚国去，江淮一带的麦草丰盛，双比北方的麦稻先于成熟，立夏之后他收拾路上所用行囊，说什么也要去楚国的江淮之地走一遭。要到敌对的国家做营生，除了要拿到典客司的文书外还要对应的黑冰台都尉府的大印加持。乌支倮这么多年和太仆寺打交道，自然很快取得了太仆寺的通关公文，又请了太仆寺丞亲自出面，得到了典客司和黑冰都尉府的大印加持。

    乌支倮的青龙驹赠予了秦公子异人，他的赤兔马有赵国夜义的嫌疑，西部和北部的黑冰台对赤兔马的出行进行了限制，它只能奔走于大秦境内。乌元彪把他的烈火驹牵到了乌支倮的身边，他们两个相伴多年，此次一别倒有些难舍难分，乌支倮感叹一声，说道：“我一个牧马贩马的商人，到头来还自己的坐骑也没有，想想都是一种失败。”高柱提了乌支倮的行囊，笑着说：“倮大哥别着急，你从楚国归来，我到咱们关西四郡给你寻匹好马，再怎么说你骑的马至少也要是咱们牧场的招牌，你连个好马也没有的，如何给别人售卖咱们的良驹。”赵芙蓉牵着她的梅花驹，笑道：“这个必须有，实在不行我把我的梅花驹让给你。”乌支倮撇着嘴说道：“谁要你的马，一看那都是女人骑的，我堂堂一个大男子，却要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马，让要见了笑话。”

    赵芙蓉在马背上捆了两捆草料，把她的马鞍绑了个结实，乌支倮让赵芙蓉把草料绑到烈火驹的背上，说道：“出远门的是烈火驹，你把草料绑到你的马背上做什么？”赵芙蓉反问道：“你说呢？”乌元彪指着赵芙蓉道：“说，这是不是又是薇儿的主意。”赵芙蓉点点头。乌元彪道：“这个薇儿心真是够大的，你说倮儿一个大男人出门，也不派个墨家的高手保护，却时常让你一个姑娘家陪着，这孤男寡女的她倒挺放心。”赵芙蓉道：“二叔，倮哥哥已是成了家的有妇之夫，可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我都不怕坏了女儿家的清誉，你倒心疼起采薇妹妹了。”乌支倮只顾着绑着马鞍，不顾乌元彪和赵芙蓉两个打嘴仗，高柱轻声说：“倮大哥，你也不阻止他们两个？”乌支倮道：“就让他们两个说笑说笑，他们两个平日里开玩都习惯了，我次出去也不知道要去多久，能不能全身归来都很难说，其实啊我更希望有个会些拳脚的高手相伴，可采薇却死活不听，非要让你芙蓉姐姐相伴，说她会做饭，在外面饿不着，她也不想想，到了外面风餐露宿的连个锅也没有，到了街市上自有客栈哩，人家可不会让咱们自己去做饭。”高柱笑着说：“既然倮大哥不想跟芙蓉姐姐去，把我带着去么，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乌支倮道：“牧场的大小事务，除了二叔就属你统筹了，我把你带出去了，牧场的大小事务你让一个大老头忙活？”高柱假装生气状，说道：“嘚，听倮大哥的意思，我这辈子是走不出牧场了。”乌支倮道：“若是万不得已我是不想不出的，你说我在牧场里养养马，在大草原来奔腾，闲了回家看看还在吃奶的孩子，这多么美好的生活啊，偏偏是这草料闹腾的不行，等这趟走顺了，你和蓉儿出去走走，我在家养养马看看娃儿。”高柱忙道：“我可不去，想想还是待在牧场好。”

    出萧关（瓦亭关），向南到陇右郡，穿过陇右郡向南再过天水郡，便到了武关河。武关河北的大武关，与函谷关、萧关、大散关被称为“秦之四塞”，有着“秦楚咽喉”的重要地位。此时的大武关正值夏初，面朝宽阔的武关河，三面青峰峙立，绿树环绕，既有北方大山的粗狂放，又有江南水乡的韵味。关内寥寥几家店铺，生意惨淡，乌支倮寻到一家客栈住下，店家无精打采的上来给乌支倮倒了两碗茶，问：“吃些什么？”乌支倮说道：“店家有什么招牌菜么？”店家道了声：“没有。”乌支倮又问：“那有什么吃喝的端些上来。”店家懒懒地说了声：“没有。”赵芙蓉急了，道：“你这客栈里什么都没有？”店家说：“只要茶水，面饼也有几个，我看还没有大爷们自带的好。”赵芙蓉还要与店家理论两句，乌支倮问店家：“四关之一的武关应当是生意兴隆，为何沦到这般田地？”店家无奈地道：“我原在咸阳城里有家不错的铺子，后面听人说武关人丁兴旺，这才倒卖了咸阳的店铺，举家到这里来，可不曾想前两年还行，自从说秦楚交恶以后，坊间传言秦楚要大战，百姓跑了一大半，年轻了被征了兵丁，王城的补给只送往军营，哪里管得上我们百姓的死活，好在我们在这后面开垦了十亩良田，可只能够我们一家人的吃食，这个客栈三个多月了才来了两位贵客。”

    乌支倮想要两个面饼，听店家讲着他们的不易，想必这店家的生活本就不易，喝了一壶茶，带着赵芙蓉在街市上走了一回。冷清的街道让乌支倮想到了被秦军遗忘了的高平关，一年前高平关比武关萧条多了，街市上像样的店铺也没有一间。随着秦赵两国贸易的开通，高平关成了大秦通往赵国的周转驿站，乌支倮在高平关的客栈生意比往昔热闹了很多。赵芙蓉说道：“倮哥哥，咱们要不盘下这家客栈，往后咱们前往楚国也有个落脚点不是嘛？”乌支倮摇着头，说道：“这个地方可不像高平关，秦楚两个都是强硬的对手，这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何时去，咱们在这里开客栈，还不如把银子直接扔进武关河呢。”两人想到路边和附近的山上寻着野菜，寻了几圈却没有寻到一棵，失落地回到客栈，在店家的厨房里舀了一碗粗面，赵芙蓉给他们做起乌支的面饼丝来，少了些绿菜的搭配，看上去品相比在牛蹄窝做得差得太多了，味道也没有在家里时做得好，不过她的面饼丝让店家一家人抢食殆尽，给乌支倮和赵芙蓉一点面汤也没有剩下。

    饭后茶余，乌支倮和赵芙蓉坐在客栈的门槛上和店家闲聊起来。店家在咸阳开店铺以前祖上也曾养过马，虽然店家成年后远离了家园，但记忆里仍存有养马的画面。乌支倮说道：“我就是个养马的商人，此去楚国便是要去寻草料的。”店家似乎对草料有所研究，他给乌支倮道起楚国的草料特性，说得头头是道，乌支倮和赵芙蓉听得津津有味，店家说：“淮北地区麦草丰茂，淮南以水稻为主，稻草喂食牛羊不错，可要是喂养骡马，咱们北方的骡马有些不适应，倮大哥要是去楚国的话，淮北倒是可以去上一去，至于淮南嘛，在下看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