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长城风雨
孟姜女给店家拿出玉佩交给店家,店家端详看玉佩,又看着衣衫单薄的孟姜女,问道:“姑娘一个人住店吗?”孟姜女抱了她的包袱,“嗯”了一声。店家说道:“这个玉佩小人就先收下,姑娘尽管在店里吃住,等这玉佩的主人来了,我再她再结算姑娘的花销。”店家递给孟姜女一个木牌子,一个肩头搭着白麻布毛巾的伙计引着孟姜女到她的房间里。
客栈里有免费的浴室,孟姜女去浴室里冲洗了身子。天凉她更感觉冷意,哆嗦着穿了衣裙,快速地梳了头跑出了浴室,径直到自己的房里。她的房间在二楼,上二楼时刚出浴的皂香味儿吸引住了下楼的县丞。他是荣记客栈的常客,孟姜女匆匆与他擦肩而过他就识得这是个未曾在乌支县露过面的生人。到了店家处打听了一番,店家说:“小的也不知这姑娘什么来头,她手里有牧场赵姑娘的玉佩,想必是和赵姑娘有关系。”县丞摇着头,略有所思的说道:“我看和赵姑娘关系不大,若真是和赵姑娘有关系,那赵姑娘为何不亲自带她前来。”店家盯着县丞贼溜溜的眼珠子,说道:“她可是我客栈的客人,大人莫要伤了本店的声誉。”县丞捋着他短小的山羊胡子,说:“店主放心,老儿自有办法。”
傍晚时分,一个衙吏敲开了县丞的房门,县丞放下手里的书简,看着正在给孩子哺乳的妻子,轻轻的走到了院子外面,衙吏说:“大人,打听清楚了,那个姑娘果真像你所说的不认识赵姑娘,赵姑娘只是看见可怜这才给了玉佩相助于她。听说她是来找她的相公的。”“找相公?”县丞问,“她找什么相公?”衙吏说:“听说她相公是个叫范喜良的泥瓦工。”县丞的脑子里寻到了他与范喜良的几个照面,吃饭抢不到面饼的少年,抱不动大石块的泥瓦工,被工长派出与苦工一起运石头。县丞喜上眉梢,心里暗道:“没想到这个瘦弱的范喜良倒有这个俊俏的娘子。”他挥了挥手,让衙吏不要给别人说打听范喜良娘子的事。
回到屋子里,他的妻子将睡着的孩子轻轻放到床上,盖了被子。妻子问道:“什么事还让你神秘的跑到外面去,在家里说不行么?”县丞道:“都是些公务,在家里不谈公事。”妻子说了声:“公事私事你倒是分的清,别再倚着公事给我们再招几个做事的丫头,你这刚进了三翠,咱们这点收入你倒是养起丫头了。”县丞笑道:“这不是让你多清闲清闲么,丫头多了,事情由她们去做,你这好好的缓息缓息,把咱们的儿子养得白白胖胖不是更好么。”妻子说道:“就你会享清福,你看人家乌支倮,那么大的产业也没有见请一个使唤丫头,你这一点碎银子的收入,使唤丫头已是四五个了。”县丞道:“那是他们不会享受生活,有那么多的钱财又能如何,省吃俭用的到头来还不是两手空空的去。”
乌支倮拴了马,要推房间的门被香菱喊住了:“别急,先在院子里缓缓,你刚从外面回来,别用你身上的热气冲了刚出生的孩子。”香莲道:“屋子里见不得风和光,你先别进去了。”听到婴儿的几声啼哭,乌支倮更兴奋了,他想立马把门推开去看看他的儿子。香菱和香莲拦在门口让他先缓上半炷香的时辰,他觉得那时间比一年都漫长,平日里那香燃得可快了,这会儿却不紧不慢一点也不着急的燃着。乌支倮在香上吹着气,这样香燃得会更快一些。他守在香炷跟前,把香菱和香莲惹得大笑起来。赵芙蓉从马舍里出来,采了些野菜,给采薇做了面饼丝,卧了一个鸡蛋,她让乌支倮端给采薇吃。乌支倮端着碗立在门口,看着像两个门神左右站着的娘和二娘,问道:“我能进去了吗?”香莲道:“你这当了爹了,是天大的喜事,就这么进去了?”乌支倮问道:“那我要怎么才能进去?”赵芙蓉把头探出伙房,说道:“天大的喜事,我总得给大娘二娘表示一下么。”
乌支倮急道:“来得急,也没有带着啥东西。”他摸出从出生后便带着的温玉给了香菱,说道:“我只有这个了。”香菱惊道:“这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了,你却这么简单地拿出来送给我们?”乌支倮道:“我最贵重的东西都是你送的,我的命都是你给的,别说你要这块玉了,就是要我的命我也得给啊。”香莲道:“这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儿子什么都不要了,命也不要了么。”香菱把温玉退回给乌支倮,道:“这个比命还珍贵,不要了,娘跟你二娘逗你玩呢,进去吧。”乌支倮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温玉,用胳膊肘推开门,乌元彪抱着襁褓在屋子里转悠。
“二叔,你这比我来得更快啊。”乌支倮喜道。乌元彪说:“蓉儿在牧场里寻你时把喜讯告诉了我,我马上就赶回来了。”采薇的身子弱得很,乌支倮扶着采薇坐起来,他要给采薇喂食,几次都喂不到嘴里去,采薇夺了碗,说道:“给女孩子连个饭也不会喂食,也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的。”说完,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饭。她叫着:“娘,大娘,这饭菜里一点盐巴也没有,真是太难吃了,让蓉儿姐姐给我碗里放点盐吧。”香莲进屋说道:“你就忍忍吧,月子里只能吃这些了,吃素食好,不能沾油腥和盐。”采薇道:“这么无味的饭菜什么才是个头啊?”香菱说道:“就月子里,出了月子就好了。”采薇说道:“我一天都受不了,别说是一个月了。”她抱着碗对赵芙蓉喊着:“蓉儿姐姐你成亲了可千万别生孩子了,怀孩子各种痛苦,生的时候疼的要死的心都有,生下来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还得让关进黑屋子里,真是难受死了。”赵芙蓉端着一碗黍汤走进来,笑着说:“好,听你的,看到你这样,我更是吓得亲都不敢成了。”
乌支倮接过乌元彪怀里的襁褓,他没有抱过婴孩,刚抱过去就让香菱说了一通,什么孩子刚不出生不能这样抱不能那样抱,不管他怎么抱,香菱总说他的方法不对,只能把婴孩送到了香菱的手里,看着香菱和香莲两个人逗得婴孩咯咯地笑着。
孟姜女收拾打扮一番,手里提着包袱又到了工事门口来寻她的相公范喜良。这里离修长城的工事较远,门口又有衙吏当值不让闲散人员进入。县丞骑马从门口路过,见是孟姜女,心里乐滋滋的,问道:“姑娘怎么在这里?”县丞穿着官衣,孟姜女道:“奴家是来寻相公的,他在这里修长城。”县丞下了马,客气的说道:“这里不让外人进,不如你把相公的名字说给我,我进去问问,问到了让他来寻你。”孟姜女说道:“我的相公是范喜良。”县丞上了马,说道:“你回客栈去吧,在这里等也是白等呢,几千号人我得慢慢找,找到了再寻你。”孟姜女无奈,只好提着包袱回到客栈。
县丞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砌墙的工事,而是到了大山深处的采石场。那里正是瘦弱的范喜良搬运石块的地方。他把马拴在一处阴凉处,在采石场随意的走动着,他看到了范喜良正在用背篓背着半篓的碎石块。范喜良更加的瘦弱,像是风一吹就能像沙尘一样的被吹走。他走到工长的面前,悄悄的说道:“这个范喜良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他回去么,你看他那身体定是受不了这劳役的。”工长说道:“给他说过很多次了,别看这小子身子骨差,可是个牛脾气,说什么也不听,说回去说不动么。”县丞说道:“不行就加重他的劳役,让他把背篓背满,不信他不主动回去。”工长听了县丞的话,走到范喜良的跟前,二话不说就给范喜良赏了两皮鞭,骂道:“你这背篓都背不满,在这里白吃饭哩。”工长的两皮鞭下去,范喜良脚下一歪,把半篓的碎石块全倒在了地上,工长又挥起皮鞭朝范喜良甩去,县丞握了工长的鞭把,说道:“都是下苦的苦力,也为难他了,让他把背篓背满就行了。”工长厉声道:“这次看到大人的面子上就放过你,去,赶紧把背篓里装满了去。”范喜良用手将碎石一捧一捧地装进背篓里,走到碎石堆上,抱着几块大石头,工长又让旁边的苦力把范喜良的背篓填得更满了。
范喜良吃力的背着背篓,他起身上更是吃力,在旁边两人的帮助下他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没有行两步,两腿发拌的厉害,像昨天夜前他吃过的面饼丝,软软的一点劲也没有。他坚持着,又走了一步,“哗”的一声,背篓里的碎石块全洒了出来,他被碎石压得坐在地上。工长过来又是两鞭,他奋起全力站起来,工长骂着:“没用的东西,整天只知道吃饭,你以为这里的钱是好赚得吗?不如早点回去算了。”范喜良说:“我不回去,我打做工。”他提着背篓又到了碎石堆上,工长让人给范喜良铲了半篓碎石块,给县丞道:“再多就不行了。”县丞说:“给他再加一铁铲的,我不信多加一铲的量他会背不动。”工长让人又给范喜良加了一铲碎石块,范喜良艰难的起身,这比刚才强了很多,他行了十余步,想缓息一会儿,工长又举着皮鞭过来,他不得不背着大半篓的石料往山上爬。工长一路跟着他,让他缓息不得,眼看要到砌墙工事跟前,范喜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他两眼圆睁,嘴角半张,鲜血不停地从嘴角流出,他抽搐着,没过两个响指的时间不动了。身子不动了,眼睛却是圆睁着的。身旁边的苦力们吓坏了,工长蹲在范喜良的身边,确定他已经死掉。令了泥瓦工将范喜良的尸体抬到了墙边的大坑里。“这个苦力名叫范喜良,要是他的家人来寻,你们都给我闭好你们的嘴,谁要是说错一句话或者多一句嘴,下场就是范喜良一样。”与范喜良一起来的几个同乡更是害怕,工长说:“尤其是你们几个,他的家人问起来,就让没有到过这里,在来的半道上也不知道跑那里去了,听清楚了没有?”工长的皮鞭指着范喜良的同乡,同乡们只能点头答应。工长让泥瓦工赶紧把大坑填上,把这段长城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