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孟姜有女
乌支县的长城建依着亭水河,牛邯给北地郡守报送官诋公文时要给关隘起个名字,他让县丞从牧场把乌支倮唤来,问道:“倮兄弟,不知咱们修的这个长城关隘叫个什么名好呢?我说就叫乌支关,觉得缺了点什么。”县丞说:“咱们往西有个高平关,这个关隘和秦赵边境上的边隘名称相同,不如叫个通平关。”乌支倮说:“你们两个起得这个名字,我还得不好,还是依着亭水,叫个亭水关。”牛邯道:“你起的这个名字和我的基本相同,亭水数十里,叫这个名字让人一个子难以确定它的位置。”乌支倮想到要在乌支县修长城的目的,其根本在于要瓦解赵魏四国的同盟,随口说了声:“不如就叫瓦亭关吧。”牛邯拍手叫好,说道:“这个名字好,亭水边上有凉亭,凉亭顶为窑瓦,在亭水之上,只有咱们这处有凉亭,一说瓦亭关,肯定会想到乌支县西南的的亭水处,这个名字起得妙。”
这或许就是乌支县瓦亭关最早名字的起源,乌支倮一句随意的话,让这个关隘的名称由此一直保留并沿用了下来。“瓦亭关”这个名称报到郡守那里,郡守亦是大加赞许,回文称这个名字起得甚为恰当。乌支倮除了在牧场以外,在家里陪采薇的日子更少了。采薇的肚子越来越鼓,赵芙蓉扶着采薇每天在院子前后转悠,她把采薇照顾得很好,做着采薇喜爱的菜品。采薇每次吃的很少,饿得也快,平日里家里只吃午晚两餐,自从采薇的肚子鼓起来之后,从两餐变成了三餐,由三餐变成了四餐,后来就没有定数了,随时饿了随时做饭吃。采薇觉得这样太过于麻烦赵芙蓉,让赵芙蓉给她在锅里做了烤面饼,拌了些野菜,饿了就随意的吃上几口。香莲说道:“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享福了,我那个时候怀你的时候,别说是有个人伺候了,生你的那天还在院子里干活呢。”采薇说道:“那时候爹整天在牛家的牧场里,家里也只有大娘在家里,他还要照看倮哥哥,自是忙得顾不上你。”她问在香莲身边织布的香菱:“大娘,你那时怀倮哥哥时也会像我娘怀我那样么?”香菱嘴角一笑,手里的活没有停,说道:“我那时好些,至少还有你娘亲在我的身边呢。”她唉了一口气,嘴角依旧是笑着的,继续说:“那时啊,早就忘记了。”
采薇问道:“那我大伯呢?他那会又干啥呢?”香莲急忙打断采薇的话,说道:“之前的事早都忘记了,你跟蓉儿到院子里走走吧。”香菱的脸上微露难堪,赵芙蓉忙扶着采薇到院子外面,香莲对香菱说:“姐姐,你别听薇儿胡乱说的话,这孩子现在越来越没有正形了。”香菱说道:“孩子这么问情有可原,可倮儿的事迟早还是会问的,冷不丁哪天他会跑到我的跟前,要问他的爹是谁,我们该如何回答。”香莲说道:“还是像以前那样说,就说他爹在他还没有出生之前让义渠王征了壮丁,死在了对秦的战场上。”香菱担心的说:“如果那样说,他会不会同时恨起义渠王和大秦了?”香莲岔开话起,说道:“这个我是不担心,不过姐姐你有没有发现,倮儿现在长得和年轻时的翟骊越来越像了?”
香菱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道:“若是王城的那老旧友看到倮儿,你说他们会不会对倮儿不利?”香莲道:“应该不会吧,能记得翟骊相貌的旧友没有几个了,他当时有过交代,不要让倮儿去王城,只要他不去王城就是安全的,姐姐,咱们是多虑了吧。”香菱道:“希望是吧,不过最近我总做些奇怪的梦,也不知是吉是凶。”香莲道:“姐姐还信这个,这些都是些哄人的说教。”
赵芙蓉扶着采薇在院子后面转了两个来回,觉得肚子有些裂骨的疼,疼得她直不起腰来,这把赵芙蓉吓了一跳,急忙跑到院子里喊“大娘,二娘”。香菱和香莲听到赵芙蓉的叫唤,站起身到院子里,赵芙蓉这几步路就让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说道:“采薇肚子疼得不行了。”三个出了院子,见采薇靠在一棵大树旁边,脸上的汗如豆子般大小,她坐的地方有一团的湿泥。香菱心里盘算了采薇生产的日子,叫道:“采薇这是要生了啊。”香莲想到了她当时生采薇时也是这样的情形,说道:“像是快要生了。”三个人把采薇抬到了屋子里,香莲喊着赵芙蓉赶紧去伙房烧一锅的热水,取了床上了被褥,把采薇扶到干板床上半躺着,脱了采薇的中裤。香菱急道:“倮儿也不知干啥去了,采薇要生了他人不知去了哪里。”香莲说道:“不如让蓉儿去寻倮儿回来。”香菱道:“蓉儿还要烧热水呢,咱们两个在这里也走不开。”
采薇疼得在床上翻腾着,整个人让汗水洗了一遍又一遍。没过一会儿,屋子里满是采薇的汗臭味儿,夹杂着下体流出的腥味儿,香莲说道:“孩子,你就坚持一会儿,孩子生出来就好了。”对于香菱来说,采薇生孩子她是有了经验的,采薇出生时就是她给接的生,那时香莲也像采薇一样疼得直嚷嚷。随着采薇的一声大叫,一声婴儿的叫声响破天宇。香莲高兴地叫着:“生了,生了,是个男娃儿。”香莲扎了婴儿的脐带,把剪刀在油灯上烤了烤,擦掉火烤时剪刀上留下的黑印子,一下剪断了脐带。赵芙蓉端进热水,香菱把婴儿在热水盆里洗了洗,取了些干净的薄被子把婴儿包裹起来。赵芙蓉把洗过婴儿的水倒在了院子外面,她进屋时,香莲已把床上的床板擦洗干净,给采薇用毛巾擦了身上的汗水,将床上被褥铺就完毕,扶着菜薇躺下休息了。
一阵慌乱之后,香莲拉了窗帘,关了门,说道:“这屋子里是见不得光得,也不能透一点风,月子里要是照顾不好,可容易落下病根子,这病根林可是要跟着一辈子哩。”香菱扶着腰站在院子里,她给赵芙蓉说:“这儿也忙完了,你骑上马把喜事报给倮儿,也要你二叔说一声,让他们两个都回来看看新生的娃儿。”
乌支的秋来得比往日早了半月,秋意袭来身上渐觉有了些寒意。秋风过后,树叶纷纷飘洒落地,又一阵风,叶子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在空中胡乱的飞着。乌支倮出长城工事的门口时,碰到了一个相貌俊俏的姑娘站在门口。工事里全是男工,姑娘不便于进去。她更是像是来寻人的。乌支倮骑在马上,从他和身度看过去,姑娘面容娇小,麦色皮肤,素棉衣裙。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袱。乌支倮问道:“姑娘这是寻人么?”姑娘道:“这位壮士,我是来寻我家相公的。”乌支倮道:“这里的男工好几千人哩,你在这里寻不到人的。”姑娘问:“那我怎么才能寻到他?我在这里三四天了,也没有一个男工从这里走出来过,能出来的除了当官的,也就是你了。”乌支倮道:“姑娘不是回去吧,这里不好寻人。”姑娘说道:“我和相公成亲的第三天上,他就和村庄里几个好伙伴到了这里来修长城,他走的时候身上穿着单衣,这天凉了,我送给他两件寒衣来。”乌支倮道:“姑娘这真是有心了,这一时半会儿你也找不到他,不如到了县城的客栈里住下。等寻到你家相公,把寒衣交给他吧。”姑娘两只手捏着包袱,她也想住客栈,可她身上所剩无几,别说是住客栈了,今晚的饭菜还没有着落呢。乌支倮猜出了姑娘的处境,说道:“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你随我到县城里,到那里住下,姑娘在那里放心的吃住。”
这种天上掉下的幸运姑娘定是不信,她出门时老公公特别交代了在外面不要听信任何男子的话语,说不定会害了自己的。乌支倮道:“姑娘别怕,我自是不会伤害姑娘的。”他越是这样说,姑娘心里更加警惕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此时从远处传来马蹄声,定眼一看是赵芙蓉在朝着他奔过来。赵芙蓉见着乌支倮调皮一笑,说道:“我说倮哥哥怎么一天忙得不着家,原来是在这里讨谁家的姑娘欢心哩。”乌支倮道:“蓉儿莫要乱说,我也是刚在这里碰到这个姑娘,说是要给相公送寒衣的,见她处境不佳,想请他在县城的客栈里吃住,她倒防备的严实,你来的正好,你给她说说吧。”赵芙蓉策马到姑娘的面前,说道:“你不相信他就对了,我给你说他可是这世上,不,是这乌支县义渠县最大的坏人,得亏你没有听他的,要不然他可对姑娘你做出些什么不轨之事。”乌支倮说道:“蓉儿莫要胡说吓着姑娘。”赵芙蓉只顾着跟乌支倮唱着反调,把采薇生娃儿的喜讯忘到了脑后,她对姑娘说:“别听他的,我们都是姑娘家,我定是不会骗你,姑娘你随我走吧。”姑娘依旧是警备心理,不管是乌支倮的话还是赵芙蓉的话,她谁都不相信,也不想跟着谁去,赵芙蓉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扔到了姑娘的面前,说道:“不相信我们便算了,这些银两给姑娘应急用。”又扔了个玉佩给姑娘,说道:“你拿着这个去县城里的荣记客栈,在那里住下,给店家给了这个玉佩,客栈里的吃住我日后给他慢慢盘算,你尽管住便是的。”乌支倮跟了一句:“县城就是前面一里地,你不相信我们就自己走过去。”
乌支倮问赵芙蓉:“你不在家里照顾采薇怎么跑到这里了?”赵芙蓉说道:“大娘和二娘让你赶紧回家一趟。”乌支倮又问:“家里有什么事么?”赵芙蓉道:“你想呢,要是没有啥事,我会扔下采薇妹妹到处来寻你吗?我已经去过牧场了,说你有可能会在这里,我才寻了过来的。”乌支倮问:“急不急?”赵芙蓉说:“急,急死了。”乌支倮双腿一夹,吆喝了赤兔马,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姑娘朝着赵芙蓉喊着:“姐姐,我真的是来寻我相公的。”见乌支倮骑马远去,赵芙蓉急着也要跟着去,听姑娘叫她,停了马,拉着姑娘与她同骑。姑娘说:“我相公叫范喜良,姐姐唤我孟姜女就行,他们都叫我孟姜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