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掘地三尺的搜查
卫嬿婉的目光很飘忽,很冷的眺望翊坤宫的方向,嘴角带着微微笑意,苍白的唇已经没有力气扯出太大的弧度,可就能让人看出她是在笑。
眼睛微微眯起,太阳照在她身上,驱散了整个寒冬都缭绕不散的死气,卫嬿婉喘了一口气才道:“别急,别急……”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我给自己的结局,可若中间出了差错…”卫嬿婉眨了眨眼道:“进忠,从头到尾你都没参与过,你只是个恰好被贬到永寿宫的倒霉蛋。”
“届时,我的孩子们会被送走,你一定会跟他们一起去的。”
卫嬿婉闭上眼睛,略显困倦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单对你狠心,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对自己,会比对你狠千万倍。”
进忠浑身颤抖,他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想过,卫嬿婉会用如此惨烈而决绝的做法去解他的心结。
重活一世,卫嬿婉撒娇卖痴,每天都很开心,皇后那里珍贵无比的东珠,她随随便便能拿出一匣子,皇后吃不到的贡品,她这里能拿盆端着吃,吃不够去太后宫里蹭,再不够进忠在皇帝那里给她偷。
一切的一切,都让进忠忘了,卫嬿婉不仅仅是个爱娇可怜的小姑娘,是上辈子因为皇帝喜欢,可以把脚尖跳出血,浑身的筋都抻一遍,也要学会一支舞的炩妃,是练习昆曲嗓子不适合,练到咯血也要继续练的炩妃。
是为了见女儿一面,可以低声下气忍辱负重去讨好颖妃的炩妃,是为了让皇上将孩子们送回来,忍着心悸,哪怕每一次都是赌命也要生孩子往上爬的炩妃。
蕈菇汤会损伤人的神经和五脏六腑,寻常人每天喝,不出一年就没了,可卫嬿婉凭着一口气,硬生生喝了十年,她只是想看看,这皇位最后是不是落在她的小十五身上。
所有人都看不起卫嬿婉,可卫嬿婉最能忍,也最争气,她让爱新觉罗家的皇位,从永琰这一代往后,每一任皇帝的身上都流淌着她的血,流淌着汉人的一半血统。
人啊,总是会给自己戴上各种各样的面具,戴的久了,想摘下来就很难。
进忠以为卫嬿婉是戴面具太久,忘了最初的自己,可魏嬿婉现在却告诉他,她只是装的太好,如果你需要,她可以随时咬你一口,让你清醒清醒。
进忠无力的蹲回卫嬿婉身边,他恳求着:“炩主儿,奴才求您了,以后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奴才,我还能给您兜个底,也不是全无用处不是?”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卫嬿婉:“现在您可以告诉奴才解药在哪了吧?奴才去找出来,等皇上去查毒药的来源,怕是要不少时间,你就算提前把解药喝了,也不会那么快起作用不是,谁也怀疑不到您。”
卫嬿婉轻笑一声:“进忠,解药不在我这。”
“既然要做戏,那就要做全套,皇后既然想要除掉我和五阿哥给她的儿子让路,又怎么会把解药给胡芸角或者别人呢?”
“翊坤宫的宫门,快破了吧。”
经过慎刑司的审问,曾经翊坤宫的两个宫女都认了,只有容佩,咬死不认,死在了审讯途中。
两个血人被拖到皇帝太后面前时,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奴婢是负责联系胡氏的,当初协理六宫之权都落在了炩贵妃身上,我们娘娘身为中宫皇后却无实权,算是她半个儿子的五阿哥那时也和永寿宫走的很近,皇后伤心欲绝,对五阿哥失望透顶,就让奴才去接近胡氏。”
“奴才只有第一次将胡氏带入翊坤宫,后来都是她自己来的,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求皇上太后饶命啊。”
而另一个,她指认,是皇后让她将毒药给了胡氏,皇后许诺她,并不是要五阿哥死,只是让五阿哥没有力气去救皇上,待皇上死了,定会立嫡子为新帝,到那时皇后做主,将胡氏扶正,让她的儿子当五阿哥嫡子,将来袭亲王位。
“解药,皇后封宫之前并未给奴才解药,奴才也没有。”
太后问:“那你可知,她的毒药都是哪来的?”
那宫女摇摇头:“奴才不知,只是江与彬江太医那段时间常跑翊坤宫,皇上不信的话还可以去查太医院的备案。”
太后沉吟着对皇上道:“宫中当差的,凡进宫门需经过三次全身检查,第一次是在宫门口,第二次是在他当值的地方,去各宫各处走动,还要搜查一番。”
“江与彬想把毒药携带进宫太难了,他也没那个机会,唯一可能的,就是在他开的方子里。”
自从江与彬因为惢心的事被革职撵出紫禁城,他曾经开过的药方,所有的医脉全都被封存起来,如今四十个太医院跪趴在养心殿的殿内,刷拉拉的翻着他所有的医案,翻来翻去,却无半点收获。
一个新进宫不到两年的小太医道:“皇上,太后,臣进太医院时间不长,曾听说过江太医给已经过世的愉妃娘娘治眩晕之症,愉妃娘娘将药中的朱砂挑出来攒起来用来救皇后娘娘。”
“臣想,此次制作千日醉,江太医会不会用了同样的手法。”
此话一出,太医们不再只是看方子,而是看单独的药材,只要千日醉需要的药材出现,这张方子便会被取出来,如此一来,进度快了不少。
几位年岁较大的太医上前躬身道:“皇上,太后。臣等之所以看不出来,是因为这些药方单拎出来,或者只看几页,都会以为是普通的补气血,或者治风寒的药,只不过用法激进用的都是虎狼之药。”
“况且,它们相隔甚远,耗时几年,从几百份医案中挑出这几十份,再重合,难度之大,臣等很难发现。这几十份备案放在一起细看,兑上总量,再三确认才敢确定。”
皇上握紧手中的佛珠,低下头狠狠地闭上眼睛,眼角有一颗泪珠:“皇额娘,几年前朕与她还未生有嫌隙,炩贵妃也才生下永琰,您说她这药是给谁准备的?”
太后无力的安慰着:“哀家看皇后并不像这样的人,你知道的,她爱子心切,带孩子去上书房让阿哥们跪拜,其实就是对你的一种试探,希望你能立永璂为太子,可你太无动于衷了。”
“后来宫中这女人越来越多,你又与她离了心,她心中的不安哀家能体会,这药想必最开始只是为了自保,未必就是要对你做什么。”
皇帝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开翊坤宫,搜宫。”
李玉在旁边小声问:“皇上,翊坤宫的门都封死了,再说皇后娘娘她……”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装满茶水的杯子迎面砸来,正中额角,鲜血如注,染红李玉半边脸皮,皇上震天的怒吼响彻屋内:“那就把门给朕拆了!!!”
“掘地三尺,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