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秦昭
等赵炎和孟文远道别的时候，虞兰珠比划着询问幽魂，“你跟孟文远——”
幽魂此时已经恢复惯常冷漠的表情，“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之前幽魂问她想不想知道她的过往，虞兰珠拒绝了。
原因主要有二。
一来，怕她添油加醋，影响她对事物的判断。
二来，她不愿意正视一个事实。
她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杀了异母大哥便能够以绝后患。
事实上，以异母大哥出身以及父亲的独子身份，如果她真的杀了大哥，她会第一时间给大哥偿命。
世道就是这样地不公平。
异母大哥需要她的心，她就得“乖乖”奉上。
一旦想要反击，却只能招致更残忍地对待。
某种程度上来说，燕王那一剑阻止了她更深地“错”下去。
虞兰珠没有问，幽魂为什么在杀了异母大哥后，最后却活了下去。
她知道，里面必然有人替她付出了“代价”。
那个人不会是父亲，也绝不会是燕王。
“就是你想得那样。”虞兰珠本以为幽魂会继续傲娇下去，可幽魂变相承认了前世她跟孟文远关系非同一般，还是苦命鸳鸳的那种儿。
虞兰珠心中略感怪异。
八岁之前，孟文远留给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宋词的狗头军师。
他给宋词提了不少对付她的馊主意。
幽魂似笑非笑，“真的只是这样吗？”
虞兰珠讪讪地低下了头。
孟文远此人虽然擅长明哲保身，可是做人还是有一丝底线。
碍于宋词的家族权势，他不得不参与对付虞兰珠。
但是他一直手下留情了，表面出了不少对付她的馊主意，可实际上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恶作剧。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的馊主意，反而避免了宋词等人对她更大的伤害。
来到顺天府之后，两人没有了立场问题，不用再针锋相对了。
可两人之间几乎也没有了交集。
唯一的交集就是，他变成了表姐宁婕情窦初开的对象。
被爱的人总是肆无忌惮地，孟文远有次跟他的两个狐朋狗友发表了一些大言不惭的言论。
“宁姑娘脾性刚强，很适合当兄弟。”言外之意，在他心目中，从来没把宁婕当成是个女子。
孟文远调侃宁婕性情肖男，秦昭嘲讽宁婺长相阴柔。
于是虞兰珠把二人编进龙阳话本里，将他们凑成了一对儿。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幽魂竟然能跟孟文远产生感情。
怎么能是他呢。
简直比跟宋词还要离谱！
“秦昭呢？”
虞兰珠想问幽魂，为何没有和秦昭产生感情，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秦昭前世应该是没有失忆的。
昨日幽魂得知秦昭失忆的时候，鄙薄的神情溢于言表，“哼，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只要他的良心过得去。”
“忘记倒是个好方法，既不用拷问良心，也不用面对现实。”
……
顺天府，郑国公别院膳房。
好几个膳房仆役在门口探头探脑，眼里都充满了看稀奇的意味儿。
不怪他们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此时膳房的场景确实相当稀奇。
秦昭身为豪门贵胄，竟然有一天会亲自下厨。
而且他还是坐着轮椅来的。
李易坐在灶台，随手拿了根黄瓜啃着，还不忘嘲笑着好友。
此时秦昭龇牙咧嘴地坐在轮椅里，手上动作生疏地切着牛肉。
形容凄惨中透着好笑。
“明知道你被郑国公打得卧床不起了，还和你作出如此约定，虞兰珠真的喜欢你吗？”李易把围观的人赶走，提出了一个疑问。
“有道理。”秦昭握着刀的手微顿，露出了沉思的模样，“也许她是因爱生恨？”
李易闻言，抚着额头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指着秦昭面前的一本打开的菜谱，“好吧，那我再问你，既然你不想虞姑娘再纠缠于你，你为何不糊弄着随便做点儿，让她好知难而退？”
这是让他学习夏无焉吗？
秦昭瞄了两眼菜谱，在心里琢磨着做菜的要点，对好友的建议并不放在心上。
“虞姑娘吃成如此福气不容易，要是因为吃了我的半个月的饭菜瘦了一圈，那岂不是让顺天府的人戳我的脊梁骨。”
他的神情认真，丝毫没有陶侃的意味儿。
如果是别人，李易还以为他在说反话。
可他们多年朋友，自是知道他内心是真的这般认为的。
李易试探着问，“阿昭，你觉得虞姑娘生得如何？”
秦昭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五官和谐，难得的清正相貌，就是脸色过于苍白了，身体看起来不太好。”
李易的脸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原来在好友心目中，虞兰珠竟然是个美女！
还有什么叫脸色苍白，身体看起来不太好？
比起夏姑娘风一吹就倒的纤弱，她看起来强健敦实多了。
……
秦家别院待客的大厅，此时桌上正罕见地摆着四菜一汤。
哪怕是在顺天府，郑国公府待客也绝对不会如此寒酸。
不过这四菜一汤乃秦昭亲手所烹饪，意思倒显得郑重起来。
何况，这几道菜虽然算不上色香味俱全，但看着也不失为用心之作。
虞兰珠坐上首位置，随意地尝了尝。
味道竟然还真不错。
看到虞兰珠吃得满意，秦昭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顺便多吃了一碗饭。
与秦昭相反，赵炎跟李易倒是胃口缺缺。
“对了阿昭，夏姑娘的十六岁生辰将近，你可准备好礼物了？”李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状似不经意地向秦昭问道。
秦昭微微一愣，继而笑着道：“一套文房四宝。”
夏无焉话本写得好，所以他三个月前就托人到京城文芳斋专门定制了一套笔墨纸砚。
幽魂闻言，眉头微挑。
赵炎笑着道：“夏姑娘素有才女之名，秦大哥准备的生辰礼物是用了心的。”
“该不会是昨天从京城快马加鞭送过来的那个紫檀匣子吧？”李易也笑了，“怪不得当成宝贝般，连碰都不让我碰。”
秦昭低声嗯了一声。
幽魂嗤笑。
她转头看向虞兰珠，发现她神色如常，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
“看来你已经适应了。”幽魂飘在空中，居高临下望着虞兰珠，嘴角带着嘲讽。
虞兰珠闻言，眼底淬起寒霜，冷冷看向幽魂，警告她适可而止。
李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觉得莫名其妙。
赵炎的心底却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寒意，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些陈年的记忆。
毕竟已经过了八年了，他本来以为已经忘了，可今日竟然想了起来。
那些记忆正在越来越清晰，以至于清晰得模糊了。
唯有一幕始终挥之不去。
周神医神情沉重，“这应该是离魂症的一种，一旦不能共容，哪个意志更坚强，哪个就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