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
早上十点的飞机,高郁飞瑞士。
背着回来时背的黑色背包,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登山服,面容藏在鸭舌帽下,看不清人的表情。
他站在安检的队伍里面,马上就要登机。
手里拿着的手机屏幕黑了又被重新点亮,密码被反复点开,上下滑动的页面,总之是没有意料之外的跳动。
他前面还有三个人,有一对是情侣,两人在队伍里面近乎并肩而立,时不时的眼神对望,脸上的笑意没有褪下过。
高郁看了两眼,又低下头看回自己的手机。
神色不明……
从来事情于他来说,付出够多皆会收获结果,但感情的事情,是一切法则之外的变数。
做得太多,做得太过,逼的太紧,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感情像风筝,一根细细的线牵引相吸,收放是否得当,有时候要看天意。
爱有时不得,也属常态。
过了这个安检门之后,事情的发展他更没把握。
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迈开步伐,走进那扇门,渐渐从门外的人视线里模糊消散,和门外的世界完全隔离开。
消失在这个城市的人群里,人和人之间,重归于两条水平线。
那天,谭述言在最后,还是推开了他,坚定的双臂垂下去的时候,风吹的好冷,刮在她的脸上,吹过她的头发,拂过她的耳朵,刺骨的寒意,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颤抖。
鼻子酸涩,嗓子哽了好酸的一股气息,上不得,下不得,她闭了闭眼,狠狠的咽了咽嗓子,抬起的双眼,有洇着一股水气,她没什么好说的,退后两步,声音哑的很:“对不起……”
她转身,大步离开那里,莫名其妙的,又一次落荒而逃,没有下一次了,她想,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们再也不会见了。
北京的冬天,冷的让人对这个世界没有期待……
瑞士——
跳台上划过一道黑色身影,几个翻转,扬起一片雪,一声物什落地后的碰撞声响起,人稳稳立在地面上,周遭的环境在此之后变的安静,“滋滋”的脆响声随着人的步伐,有一声没一声。
训练场里今天只有他一个人,集训快一个月,临近尾声,放假一天,大家约着去市里了,他不乐意去,留在营地。
人影晃动间,快要和这片茫茫的世界融为一体。
他近一个月的时间,扎根在雪场里,每一段的进程都甩在人前,情绪不怎么样,但技能进步飞快。
天快要黑了,高郁在这里呆了近六个小时,这会儿终于扯了鞋上的带子,脱了滑板,人朝外面走去。
有点累了,人的背脊还是挺得笔直,餐厅里没什么人,他端着餐盘走到靠窗的角落坐下,低头喝汤,滑板靠墙放置一侧。
他身上冒着雪地里打滚了一下午的冷气,他在哪里,就感觉那一块儿极致的安静。
没注意周围动静,他注意力只在面前那一块儿的食物上。
那汤快见底的时候,有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抬头看人,冷气稍微淡了些,但没说话,继续吃自己的。
来的人好像很熟悉,也不觉得尴尬,放下东西后,先挖了一勺饭,边吃边说:
“你这也太卷了,不让人活了呀?”
“笨鸟先飞,跟你不一样。”
漫不经心。
“笨鸟?你在说笑吧……”女孩子直直的看着高郁,双眼里的调笑毫不掩饰。
高郁耸耸肩,不以为然。
“你最近怎么回事儿啊?”
他最近的状态很让人纳闷,也没啥不对劲儿的,就是不太爱说话,一股劲天天使在雪场里面,不怎么参与集体活动,练也是一个人闷头练。
他向来做事认真,但也没最近这么的不合群,和谁说过也总是不太在意的样子。
但他本人好像没察觉。
“怎么了?”没多少疑问的语气,声调是平的。
女孩子不觉什么,大大咧咧地问:“你天天这魂不守舍,跟着雪板死磕到底的样子,怎么着呢?失恋了?”
高郁闻言,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人察觉了,没再多说,等着看他反应。
高郁瞥她一样,没接话,又隔一会儿,声音淡淡的:“您少操点儿闲心吧。”
说着,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收了盘子起身放到餐盘回收处,转身离开餐厅。
“诶,怎么还生气了呢?”后面声音传过来,高郁没理,脚上步伐加快。
今天本是休假日,也没有什么事,雪场呆了一下午,人也累的慌,回了房间,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浅眯了一会儿,将睡未睡朦胧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晃过一张平静到淡漠的脸,苍白的脸色,眸子里含着一丝细碎的光芒。
他突然一个激灵,人刹时清醒到天灵盖,疲惫的情绪冲到顶峰,人烦躁至极
强行压制住了这股气息。
他躺着呆呆的看天花板。
突然有人敲门,他起身,集训的其他队员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门拉开,mark一张脸摆在他眼前,冲他贱笑:“今天怎么样?bro……”
高郁问他,语气克制:“有事吗?”
“哎,别这么凶,给你带了吃的回来,怎么回事儿呢你?不识好歹。”
说着拎起手上的披萨盒子,最后一句话说的中文,之前高郁教他的,他用回他头上。
高郁看见他手里拎的东西,挡在门口的身子这才侧开看些,放人进来,mark一脚才踏进来,后面顺势闪过一个人影,也跟着进来了。
等人进屋高郁才看清,人站在屋子里冲他得意的笑呢。
高郁忍住一起给人赶出门的冲动。
走到桌子前坐下。
“mark,你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吗?感觉看谁都不耐烦的很,跟他说个话也没个好脸色,真是,臭得跟吃狗屎了一样。”
拉过桌子上的披萨盒,杜夏对着mark一边吐槽,一边拆盒子,也不管吐槽对象人现在在同一个空间。
下午甩她脸色的气,她一时半会儿自己没法儿消化。
mark还没回答,当事人扯过他旁边凳子的动静落在他耳边,凳子拉拽的声音像拽着他脖颈一样,他笑的贼贼的,不说话,往一旁使眼色,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鬼机灵的样子。
杜夏看他那样儿,“哼”了一声,也不说什么了,往嘴里塞披萨,吃的很用力。
高郁回国那段时间,她和mark在美国训练,两人时隔一段时间再见面的时候,就感觉他的不对劲儿了,也不是很明显的,但几个人认识太久,一点儿风吹草动也瞒不住平时相处久的朋友。
两人观察几天以后,看他这状态,明显就是失恋后魂不守舍,又急于摆脱情绪死命训练的状态。
这结论一出来,杜夏就气了,大家伙忙的跟狗一样的时候,这人还能见缝插针恋爱呢!
问他也问不出个什么,杜夏四处琢磨也没人知道什么个情况,她更气了。
她这墙角是给人撬了?原来这么好撬呢?
她以为这铁疙瘩没人能撬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