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狂宴
海博士苏醒于一片“暗林”中，参天的巨柱没入黑魆魆的天空。
人类世界毁灭了。
无论是改良种，还是普通人类，最终都毁灭于破碎的月亮之下。
一百年前，月亮的裂缝变大……地球上的生态环境全部破坏……
五十年前月亮破碎，碎裂的月亮一部分远离地球，一部分被拉向地球。地球受到撞击，状态极其不稳定。
人类太孱弱，在剧变的环境中大批大批死亡。反而是那些怪物，在剧变的环境中不断进化，适应了地球的新环境。
人类不得以躲入地下，成为暗夜里的生物。
易深在和怪物的战斗中死了……商星死于病毒感染……
不知什么时候起，地下变得寂静无声。
海博士一个人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很久，不再有同类找过来。他成了旧日的遗民，时间的弃婴。
终于，他不愿意再等待，于是开始向上攀爬。顺着那参天巨柱，向着黑魆魆的天空。
不知何时起，黑暗已经成了他的领地，穿越自己的领地没有什么，倒是那些从缝隙中泄露下来的光亮令他有些胆怯。
当夜风再次吹拂起他干涸的皮肤时，他几乎落泪了。
风中传来令人不安的声音，似乎是某种怪物的呼喊声。
可他不想再躲避了，就算死也要死在光明之下。他望向天际，不确定如今太阳是否还能够升起。
这时，他注意到，夜晚并不完全黑暗。
月亮……早就消失了，然而星空却还是存在，在群星中，有一颗圆圆的亮点，正是它在放出光芒。
那是什么？是人造的月亮！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人类文明在灾难中幸存下来了！并且制造出了替代月亮的人造月亮。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这一点。这附近一定有人类，他狂奔于狂野之上。
夜草抓挠些他的脚掌，树枝划破了他的皮肤，无数的野兽被他惊醒，发出低吼。
世界充满了生机，过去寂静的只有人类的世界已经彻底和月亮一起被埋葬了。妖变的污染、怪物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海博士狂奔着，胸中激荡着无数念头，让他想要狂呼发泄兴奋。
但是由于久不言语，他只能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几根立柱将屋顶高高拱起，窗户中透出灯光，还隐约传出音乐的声音。
海博士猛然停下，他又胆怯了。
但是其中的欢笑声那样悦耳，唤起了他美好的回忆。
于是他悄悄靠近，走上石阶，偷偷爬入窗户，想要先看看里面的情形。
温暖的烛光笼罩着大厅，穿着夸张而华丽的人们正在伴着音乐跳舞。那音乐有些复古，舞池中的人背对着他，舞姿优雅端庄。
海博士看的入迷了，他不知外面的人类竟然已经战胜了天灾和疾病，怎么只留他一个人在黑暗的地下慢慢变得腐朽。
音乐绷紧到极致腾然转折，人们的舞步应声变换，刚才还背对着他的人群一齐转过来。
“啊！”
“啊啊啊……”
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方才还优雅共舞的人们争相逃往大厅的另一头。
海博士也向后倒退，和大厅另一头的人一样惊慌失措。他的惊恐正来自于共舞的“人们”，他们根本不能算是人类，更像是装扮成人类的怪物。
但他们惊恐万状的姿态，那怪异的面庞上因为极端恐惧而扭曲的神情，和人类丝毫不差。
在害怕什么？我吗？
海博士绝望地转过身，在反射着盈盈灯光的玻璃窗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嗬……”他的心几乎停跳了。
腐朽的面庞、浑浊的眼球、扭曲的脊椎、稀疏的毛发，他比那些怪物还要散发死亡的气息。和那些他所认为的“怪物”相比，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孱弱的人类根本不能生存够从剧变中存活下来，那些怪物成了地球的新主人，他们是新的人类。
夜风在广阔的原野上徜徉，海博士站在地下的入口处，不再期待太阳是否会升起。
巨柱向下延伸入黑魆魆的虚空中。这一次他不再攀爬，而是解脱般的倒下去，一头栽入虚空，任由自己腐朽的身体跌下去。
可是，他的下坠还未开始就被拽住。
“我勒个去……差点就错过了……”一个熟悉的不着调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一只细长的手臂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我说海博士，你在上演什么悲情戏码吗？怎么还给自己整跳楼了？”
阴郁绝望的悲哀在这一刻被一扫而光，来人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唤醒了海博士所有的生机和记忆。
“商星……呃……我……我我怎么……”海博士抖着唇，终于想起来，自己此前似乎是被妖变污染的残余血液痕迹捆扎成了大茧子。
“你陷入潜意识里了，我可好不容易找到你的。”商星咬牙使劲将他拉上来，“没想到啊，我们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相遇。”
幻境飘飘荡荡着消失，海博士发现自己又恢复了鲜活的样貌，而那个绝望的世界也都消散了。他和商星现在竟然坐在一片巨大的海床上，海床在海底连接，又向着海水上延伸。他们甚至能看到海面上突起的海岛，在海水下一个个独立的海岛逐渐相连，最终在海底汇成海床。
“这里是……集体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