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庭院
“醒一醒……醒一醒……”十分熟悉的声音在易深的耳边反复呼唤着他，温柔的、耐心的、从容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入眼就是商星含笑的脸，她向易深伸出手。易深看着她的笑脸，默默将手递上去，她轻轻一拽，就将易深从地上拽起来。
易深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身处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姬湦的庭院。之所以这么叫它，是因为他每每做梦都会看到这个庭院：姬湦筋疲力尽地跪在庭院中，周遭满是死尸。
一年前，商星就曾经被带入这个地方，见到了姬湦，因此还对他产生过误解。后来虽然都说开了，但是他还是心有疑惑，他体内的dna纳米机器人就来自于姬湦，而姬湦是就人类文明时代中一个很古老的人。为什么“妖界”的人会对姬湦这么了解，姬湦和他们要复活的妖神参宿有什么关系呢？
根据商星后来的回忆，姬湦似乎对妖神参宿只有深深的仇恨。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易深停下来，将商星拉到面前，“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意识里，这里又是哪里？”
商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眯起眼睛，黑黑的瞳孔收缩起来：“你知道这里其实是你的意识啦？”
“人的血肉中也存有意识，基因中也有记忆。”她转过身，望着庭院中的树木山水道，“现在这一切都是姬湦的记忆，而你的身体里有他的基因，所以才会有这个地方。”
“你究竟想说什么？”易深察觉出商星的不对劲，松开握着的手，声音也冷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旦开启dna纳米机器人形态就会失控吗？”商星用一种天真的语气问，“失控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体里的姬湦。”
“他的记忆、灵魂在你身体里嘶吼，不甘心的、痛苦的嘶吼，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失控。”
易深后退一步，墨绿色的眼睛逐渐变得很冷很冷：“只要商星在，我就不会失控……”
“商星”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瞪大眼睛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发现了……”
“可你知道吗？就是因为她的原因，你才会越来越容易失控，只要她在你身边，你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就像姬湦一样，总有一天会把所有人杀光！”
易深不为所动：“我不会，她也不会。”
“你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我伤害她，伤害她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易深顿了一下，缓缓吐出那个名字，“参宿？”
“商星”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疯狂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认出我来了，你竟然认出我来了……”她疯狂的大笑，眼泪被挤出眼眶，顺着两颊滑下来。
“上次见到你，是在妖界中，你就是幻化成商星的样子出现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样的招数。”
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那具身体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商星”突然又变得柔和，“你本来等的人应该是我，而我才是那个能帮助你的人……杀了她，我可以帮你彻底控制住姬湦，你就不会再失控了！”
“本来……是你？”易深眼眸变得迷茫，他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小心地触碰上“商星”的脸。
“商星”继续迷惑：“对，本来就是我。我们才是真正该相遇的人，她鸠占鹊巢抢占了我的身体。”看到易深精神出现松动，“商星”赶紧接着说。
“那时候要是按计划，进化派应该把那具身体偷出来，他们原本应该唤醒我的，可是没想到却出了差错……”
易深的手指缓缓下滑，卡在“商星”的下颚上，他继续用一种迷离的眼神和“商星”对视。
“他们要用什么办法唤醒你？”
“用那个……”
“什么？”
“你是不是……当我傻……”话音一落，“商星”眼神一变，恶狠狠地向易深抓去。
易深早有准备，手指一用力，就把“商星”的脖颈掐住，让她动弹不得。他的手不断用力，根本不给“商星”说话的机会。
“原本还以为能骗出点有用的信息，看来没有必要了。”
“呵……呵呵……呵呵……”被死死掐住脖子的“商星”费力地笑起来，小声就像风箱一样干涩难听。
“用力……再用力一点……记住这种感觉……有一天，你会像现……在这一刻一样……看着她的生命就在你的指尖……一点……一点点流逝……”
“你会亲手杀死她，就像杀死我一样！”
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在濒死时刻竟然闪着狂热的光芒，和商星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嘴唇，一切都丝毫不差，易深的心猛地一颤，手下就要松开。
然而伪装成商星的参宿却在这时候失去了生息，她的眼睛逐渐黯淡下去，脖颈软软地垂下来。
——有一天，你会像现在一样，看着她的生命在你的指尖一点点流逝。
——你杀死她，就像杀死我一样。
易深的意志力悄然崩溃，他觉得自己真的杀死了商星。
姬湦的庭院不知什么时候立满了人，他们都身穿血衣，被划开的血肉翻开着。所有人都用一种麻木的目光看着他，嘴里呢喃着：“是你杀了她……”
这就是妖神参宿最可怕的地方，她总是能在无法察觉的时候，侵蚀一个人的意识，将他的软肋反复碾压。
易深只觉得筋疲力尽，天旋地转。庭院、树木、山水从他眼前划过，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庭院中。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剑，脑海里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说着。
——杀了她，都是因为她，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