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投诚
蒋冰！
褚青月没有开口，对方行礼后果然自报了姓名，只说不方便去县衙拜访，又不敢贸然登门，今天意外偶遇，特来打个招呼。
不愧是生意人，虽然这理由一眼假，但对方态度很好，褚青月也对他挺感兴趣，毕竟是以后得合作伙伴，也没在意这些细节，大大方方的请人过府一叙。
蒋冰这些年也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其中不乏官吏，见到自己当街拦车，对方面色如常，对自己的身份也丝毫没有惊讶，不由在心里把对方又往上抬了抬。
把人请进前厅，又在蒋冰的暗示下清空了左右，只留下一个白露。
蒋冰见到留下的竟是一个婢女，知道这人肯定是心腹，也没有多问。
门一关，直接拱手行礼表达歉意，开门见山道：“褚大人莫怪，在下今日是特意来访，因李家村的案子，在下是原告，不方便直接下拜帖，这才唐突行事。”
“哦？所为何事？”褚青月不在意这些虚礼，倒是对他的来意比较感兴趣，商人图利。
水路贸易的事情，已经在谈，据自己所知，谈得很顺利。
其他也实在没什么可以帮到他的。
蒋冰犹豫着没有开口，像是在下定决心。
褚青月也没催他，看来真的是什么大事，她默默取出旁边的绿茶糕，咬一口，慢吞吞嚼着，嗯，她饿了，所以身体最重要，官架子什么的，这种场合好像也不是特别需要。
蒋冰紧绷的肌肉，在看到褚青月开始拿第三只糕点时，突然就卸力了。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而且看褚大人身上，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虚头巴脑的样子，是个务实的。
如果要放手一搏， 这种人是他最愿意选择的。
“在下想要投靠褚大人。”
褚青月慢吞吞把嘴里的绿茶糕咽下去，又喝了半杯水，这才开口：“为什么？”
“因为大人公正、务实、是个好官……”蒋冰试探着开口，不知道怎么拍马屁才好。
“说实话。”
“在下想把生意做大，想跟着大人，求大人庇护，供大人差遣。”
“县令只是个芝麻官，云梦县又这么穷，谈生意直接找流云和我义兄，其他的我没什么可以帮上你的。”褚青月见他神色紧张，不似作假，也耐心的分析了一通，然后吐出熟悉的三个字：“说实话。”
“在下的祖父，是原镇国公麾下的百夫长，因家中妻子难产不治，服役期满便归家，独自抚养女儿，直至长大成人。”
见褚青月没有开口，他继续道：“祖父家中供奉的有镇国公的长生牌位，娘从小就跟我讲祖父的故事，祖父当年征战时，不敌力竭，被镇国公所救，镇国公因此被划伤了胳膊，林家是我们蒋家的救命恩人……”
见坐上之人没有阻止，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在下至今仍供奉着林家的长生牌位，听闻褚大人与小林将军是至交好友，不知褚大人所求为何，在下愿追随左右，待来日，或可将我蒋氏的招牌开满整个大禹。”
“说完了？我拒绝，蒋老爷请回吧。”褚青月起身便要离开，她上一世漂泊无依，看尽人世丑恶，性格底色是悲凉的，不会天真的相信有人无缘无故上门要报几十年前的恩情，太假。
“在下因为李家村之事，再加上参与水路工程，商队内部出现了矛盾，有对家来撬人，也有管事陆续离开，现在商队规模只有之前的一半不到。褚大人年少有为，足智多谋，在下是真心想要投靠！”
褚青月脚步微顿，“怎么个投靠法？”
“合作，您持有蒋氏三成股份，每年可以拿分红。”蒋冰咬牙出了大价钱。
“不妥，我只跟自己信得过的人合作。”褚青月冷漠离开，眼看着就要推门出去。
“大人怎样才肯信得过在下？”蒋冰意识到自己在谈判中彻底沦为被动者，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去年路过一家寺庙，有云游僧人给自己算命，本来以为是个骗子，没搭话，没想到那人不收钱也要给自己算，说自己今年会遇到命定的贵人，若抓住机会，将会飞黄腾达，得偿所愿。
那时也没当回事，此刻那云游僧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他甚至觉得，这是上天对蒋家的补偿，亦或是父母阿姐在天之灵的庇佑。
“签卖身契，十年。”
这个回答是蒋冰万万没想到的，他只是想要合作，或者说投靠，从来没想过要卖身。
见他不答，褚青月转身，定定看向他，“我要你十年的绝对忠心，十年之后，还你自由身。”
“回去吧，想好了再来找我。”留下这一句，褚青月推门离开。
外面候着的蒋家小厮顺子见自家老爷脸色不好，忙搀着人往外走。
路上遇到府里的下人端着饭菜迎面而来，顺子心下替自家老爷不值，眼见都到了饭点儿，褚家这态度着实有些不尊重人了，果然这些当官的都是高高在上的，这褚家怕也是最后一次来，真不知自家老爷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在意。
正想着，有婢女惊叫一声，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旁边的大树上，有几只鸟儿在互啄。
而那高处的鸟窝里正好有两只蛋飞速下坠。
送餐的下人们乱做一团，跌跌撞撞，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躲。
只见暗处走出一侍卫装扮的人，从树下飞掠而起，在空中稳稳接住一只鸟蛋，然后足尖在树上借力，一个转身，抽出腰间长剑，挥出一股剑气，裹挟着鸟儿打架掉落的鸟毛，朝着人群相反方向挥去。
几只互啄的鸟儿被这变故惊得四处逃窜。
不过电光火石间，侍卫凌空一个后翻，稳稳接住另一只鸟蛋，缓缓落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离开时略带嫌弃的将手中两只鸟蛋塞进离得最近的顺子怀里，然后身形一闪，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送客的婢女尴尬的给贵客赔罪。
蒋冰心惊的颤声问道：“敢问这位大侠可是贵府请来的保镖？”
婢女笑着解释：“他是我家褚大人的贴身侍卫。”
蒋冰再也没有开口，沉默的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这条街，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里衣都湿透了。
褚家侍卫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一般的侍卫那么简单。
那凌厉的眼神，那周身的气势，那浑身嗜血的气息，他在外跑了这么多年，只在一类人身上见到过……
那像是一把上了战场沾过血的剑。
两只鸟蛋，难道是在敲打自己，不要犹豫不决，免得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想到这里，蒋冰只觉后背发凉，实在不敢深想，他得缓缓……缓缓……
与此同时，刚被迫露了一手的暗三正在被暗二耻笑：“人家是杀鸡焉用牛刀，你这连鸡都不是，是鸟，哈哈哈哈哈…”
暗三自诩聪明，难得有出糗被嘲笑的时候，他也懒得解释本来计划的不是这样，真的是误会，是巧合，是意想不到，他是无辜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开口，他们只会笑得更凶。
哼！笑吧！他晚上回去继续写工作日报！
只要工作完成得好，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等他把自己的功劳这么一加工，这么一包装，以后哪天回了军营，将军一见到自己，就能想到自己的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统统不是梦！
哪里还有这三个大傻子什么事！
想到这里，暗三挺起胸脯，骄傲的像只斗赢了的小公鸡。
天气渐暖，褚夫人每天都会差人送回来新鲜的蔬菜，他们在那边种地忙得不亦乐乎，府里本来还有韩秋，现在韩秋走了，就只剩下自己和柳夫子两人，今天柳夫子不在，倒显得有些冷清。
褚青月夹起一块烤鸭，放进手中的卷饼里，沾了点甜酱，卷起来塞进嘴里。
可惜没有黄瓜……
“芫荽也不错，可以试试能不能种出来。”
又吃了两块烤鸭皮沾白糖。
“鸭子还是不够肥。”
流苏在旁边记录着，这些都是褚家以前常吃的，云梦县这边没有的菜，因为原料不全，很难做得完美。
家里其他人还好，主要是自家主子，确实嘴巴比较刁。
“暗三回来了吗？”褚青月终于放下筷子。
“来了！”暗三在门外热情的应了一声，满脸堆笑的进来。
他可不像有些冷冰冰的暗卫，不懂人情世故。
“这几日辛苦你，去盯着蒋冰，有情况及时汇报。”
“好嘞！”暗三自然知道这个情况指的是什么。
把人安排出去，又给二哥写了封信，褚青月就没再想这件事了。
她不知道的是，蒋冰一回去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