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师兄
在柿霜心里，云芷不像师姐，倒像是能带着她玩，又能温柔地照顾她的母亲。云芷溜出药王谷后，柿霜是唯一一个哭的人，她不懂云芷为什么要去找一个渺茫存在，但她却愿意乖乖等她回来。
经过谷内的药圃，到达山谷的尽头，是依山而建的屋子，两层楼高，从左到右，连成一片。黑色的瓦顶，黄色的外墙，红褐色的窗柩无一不在诉说着时光流逝，明明看上去很老旧，但又能在房子上看出精气神。
小禾觉得很神奇。
“喏，”云芷指着西侧二楼最左边的一扇窗对小禾到，“那就是我的房间，”顺着云芷手指的方向，云芷一一介绍，“旁边的是柿霜师妹的房间，再过来是青黛师姐的。侧柏在青黛师姐的楼下，要从那房门进去，楼梯下面右手边的一间。你等等可以进去看看，空房间还有好多间，你可以自己挑。”
“我能自己挑房间？我不是跟云芷姐姐一间吗？我不能跟你一个房间睡吗？”小禾有点不知所措。
“你可以同我一起睡啊，反正今晚柿霜肯定要在我房间里睡的，但这跟你挑你的房间有什么关系呢？”云芷理所当然地对小禾说，“你有自己的房间也能去我房间跟我一起睡呀。”
小禾不理解。
云芷大概知道小禾的不安，她从来没有过自己单独的房间，在王府的时候她也都是同自己一个房间，偶尔没守着自己，也是同立秋她们一间房。
云芷想，到了药王谷，便可以同小禾商量一下她留下来的事情了，“小禾，你想留下来吗？留在药王谷里，跟师姐，师弟师妹一样，以后都生活在药王谷里。你也可以当我的师妹，跟着师傅学医，再也不用回王府去了。你愿意吗？”
“我只想跟着您。”小禾毫不犹豫地说，在她心里云芷小姐就是她活着的唯一目的，是云芷小姐从人牙子手里救下了她，还一直照顾她，保护她，让她能吃饱喝足穿暖，把她当人看，而不是一个物件。如果没有云芷小姐，也许，她早就没命了。
“这不冲突啊，我肯定是要在药王谷里待着的呀。”云芷脱口而出。
小禾看着云芷脸上无忧的笑容，忍不住问，“可是，您不是要同王爷成婚的吗……”
对哦，云芷这才反应过来，她同顾衍衡还有口头的婚约。
云芷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散了，她记得自己甜甜地喊顾衍衡，“衍衡哥哥”，也记得自己跟在顾衍衡身边帮他做事，还记得他们一起出游顾衍衡温柔地照顾她，更记得自己答应同他成婚，可本该这么深刻的记忆，却在小禾没提醒前，被她抛之脑后，甚至连顾衍衡这个人，她都无意识就忽略了。
“小禾，我的事情先不急，你先考虑看看，你可愿意留在药王谷，现在我带你去挑选房……”
“师姐！”一道奶声奶气的惊呼打断了云芷的话，这熟悉的腔调，惊喜的语气，云芷习惯性张开双臂，果然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一团红色的影子扑进她的怀里，而后就是热热的暖流在胸口流淌。
“乖啦乖啦，师姐回来了。”云芷抱紧胸前的人，双臂一用力，把她提溜起来，而柿霜也熟练地起跳，双臂抱住云芷的脖子，双腿夹住云芷的腰。
小禾叹为观止，还能这样？
“这抱着有点吃力了，我的小柿霜看来有乖乖地在长大。”云芷笑呵呵地撑住柿霜的屁股。
“师姐～”柿霜的声音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嗔到，“人家天天都乖乖吃饭，好好学习，还日日想着师姐，等师姐回来，人家都有乖乖听话，乖乖照顾自己的……”
“嗯！我的小柿霜最乖！”云芷笑着肯定。
“可师姐不乖……”柿霜撅着嘴，哭唧唧地说，“师姐抱起来都是骨头了，师姐不乖！”
云芷心里温暖，对柿霜的语气不免又更柔软几分，她哄着柿霜，“嗯，师姐不够乖，师姐改。”
“嗯！”柿霜将头埋在云芷的颈间，满意地点了点头。
云芷轻轻拍了拍柿霜的屁股，“师姐给你带了一个伴回来，叫小禾，你要不要看看？”
柿霜听着云芷的话，将眼睛从她颈间往上移了一些，左右扫视，然后就看到了小禾。柿霜滴溜着又大又圆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小禾。
小禾被盯着一动也不敢动，也直溜溜盯着柿霜。
“师姐，她好可爱呀。”柿霜将脸露出来，侧着脑袋靠在云芷的肩头，冲小禾友好地笑着。
小禾被柿霜的美貌惊呆了，眼前的女孩子好漂亮，明明同自己一般大，但这黑玛瑙一样的双眼，粉嫩粉嫩的脸颊，长长的睫毛，真的太美了，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柿霜率先动作，她从云芷身上滑下来，主动拉起小禾的手，奶声奶气地开口，“我是柿霜，你好。”
“你，你好。”小禾战战兢兢地任柿霜拉着手，一点不敢动，总担心动了一下，对方就碎了。她开始理解那句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黄婆婆和阮婆婆此刻也出现，见着云芷，便赶紧上来，瞧着云芷瘦了许多，又都红着眼心疼起来。
阮婆婆拉着云芷的手轻抚，声音是藏不住的心疼，“怎么瘦了这样多，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呀。”
云芷笑得天真，“没有吃苦，没有吃苦，你们也知道，我一向最疼爱自己了，怎么会让自己吃苦呢！”
“没有吃苦，怎么瘦这么多。”阮婆婆可不信。
“莫不是在柳州累到了？”黄婆婆见云芷表情不似作假，便猜测云芷也去了柳州帮忙。云芷这丫头，从小跟着段紫葳走南闯北的，不知去过多少地方，帮过多少人。她平日虽然懒散，但是一旦知道哪里有灾情，便跟段紫葳一样，第一时间就要赶去。云芷这个孩子是个好的。
“也还行吧，没怎么受累。”云芷实话实话，“我到柳州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师傅跟师姐、师弟他们已经将难处理的都处理了，我过去也只是帮忙收个尾。其实没有做什么，没有累到。”
“那是在外这么久，是吃得不习惯？”阮婆婆问，“是不是水土不服，所以胃口不好，吃得少了，就瘦了？”
“那不妨事，我等等就给你烧一桌好吃的，你爱吃肉，我就给你把猪肉，牛肉，羊肉，鸡肉，鸭肉，鱼肉都给你整出来，让你好好吃一顿！”黄婆婆的厨艺可是顶顶好的，这药王谷的几个小娃娃，哪个不是她给养的圆乎乎，软绵绵。
柿霜刚来的时候，瘦得就像皮包骨的野猫，在她手里不过几个月，就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现如今面色红润，别提多水灵，多可爱了。还有侧柏，刚带回来的时候也是瘦不啦叽的，面黄肌瘦，握着他的手腕，手都觉得被骨头硌得生疼，也就两个月，不是也养得圆乎乎，跟年画上的福娃一样。前两年侧柏还是圆乎乎的球，摔了都要滚上好几圈才停得下来，也就这两年长大了，骨头拉长了，看起来板正许多。黄婆婆对于自己养孩子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这谷中的孩子，哪个没有被她养圆过！
“黄婆婆，你这喂猪也没这么喂，我就一个小肚子，哪能吃那么多呀！”云芷是嘴馋了，但是她真吃不了那么多。
“那就慢慢煮，慢慢吃，咱们慢慢养回来。”黄婆婆也担心云芷瘦这么多，一下子给她喂太撑了，伤了脾胃不好。
“这次回来……”阮婆婆刚想问云芷出去两年可找到陵游了，可寻着药材了，可见着云芷分明一个人回来，便立刻也反应过来，药材肯定没寻到，陵游应该也是没找着的。不然就依着云芷那狗皮膏药的性子，陵游一直又专宠着她，定然是会陪着一起回来。阮婆婆及时止住了话头，转了个话题说，“这次回来定要让你黄婆婆给你好好养一养。”
“好好好，遵命！”云芷笑着撒娇卖乖。
黄婆婆和阮婆婆一直盼着云芷回来，一直担心她在外吃苦头，日日盼着，夜夜等着，如今终于把人盼回来了，两人不禁又开心地落泪。
云芷见不得两位婆婆哭，又是抱又是亲脸颊，各种好话说着，撒娇要吃这个吃那个，众人也一起劝着，好不容易才过了。
云芷本想同段紫葳聊聊小禾的事情，但段紫葳先将她带进了东侧楼，却吩咐了柿霜和侧柏先陪小禾去收拾房间。云芷看着留下来但青黛师姐一脸沉色，想必是师傅想跟自己说关于失忆的事情。
“云芷，你跟我来。”段紫葳见青黛将门关上，才拉着云芷走到案前，她对云芷说，“你来写两个字，陵游。”
“龙胆草？”云芷疑惑地问。
“嗯，龙胆草。”段紫葳点头，“你先写陵游，写完再写龙胆草。”
云芷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提笔在纸上书写，可非常神奇的一幕发生来，云芷将“陵游”二字写得异常好看，而且字体还是她不曾学过的行书。
“你再写龙胆草。”段紫葳催促她。
云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陵游”二字，她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漂亮的字？不可能！云芷没有写龙胆草，而是又写了一遍陵游，她发现自己的手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似乎有着自己的思想，可以独立开自己的控制，自然流畅地写出“陵游”二字。
“师傅？！”云芷吓到，“这是怎么回事？”
青黛见状，赶紧上前轻抚云芷后背，安抚她，“云芷，我们还有一位大师兄，名唤，陵游。”
“大师兄？陵游？”可云芷并没有关于陵游或者大师兄的任何记忆，她求助地看向顾紫葳。
“对！”段紫葳一脸严肃地点头。
云芷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她踌躇着开口，“那我同他？关系好不好？”
段紫葳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最好！”
云芷瞬间就懂了她们想告诉她什么了。
云芷是个只要她想，跟谁都能相处的很好的人，她也是一个比较随性的人，这样的她其实很少有什么是能让她产生执念的。她一向对事情很看得开，换句话说，都不是那么上心。她一向很擅长让自己过得舒心，不受累。所以可以背药方，她就不愿意抄；可以溜出去玩，她就不愿意看家；救不了的病人，她就立刻交给师傅来……她看似对什么都在意，可实际上却是对什么都不在意，所以她有都好的，就是找不到什么是最好的。她喜欢吃糖糕，看似很喜欢，最喜欢，可若没有了糖糕，她也不会伤心，她会马上换一个别的好吃的来喜欢。
她就是这么一个擅于让自己过得轻松快乐的人。
“他，在哪？”云芷紧张地问。她不懂为什么她会把他忘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芷久违地感觉到了心慌，她要见他，必须要见他。
段紫葳和青黛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同云芷说明。
“他……”云芷小心翼翼地问，“对我……是……是最……最好的吗？”
“是！”段紫葳慎重地点头。
云芷看向青黛，青黛也用力地点头，“大师兄为人清冷，对谁都是淡淡的，我们这些师姐弟其实都不敢同他靠得太近，他也一向不同我们一处。除了课业的事情，我们都不敢同大师兄多说话。大师兄鲜少会笑，至少我们没见他对我们笑过，”青黛回忆着，“可大师兄就只对你笑，也只同你亲近。”
其实青黛他们不是没想过同大师兄亲近，可大师兄周遭散发的气场让他们不敢靠近。
“只对我笑？只同我亲近？”云芷看向段紫葳，“那他对师傅呢？”
段紫葳轻叹了口气，“陵游对我很尊敬，但也是不苟言笑，除了医术上的事情，我们也鲜少说话。陵游性子清冷，又很有分寸，从不需要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