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禾对不起
“我姓段!段云芷!我何时……”云芷忿忿地跺了一脚,随即便愣住了,眼前闪过了她初次见顾婉言时候的情景,她是同顾婉言说她姓盛,盛云芷。云芷有点懵,当时一半是处于防备,一半是……
“呵呵……”顾衍衡冷冷一笑,“所以,是本王改了你的祖宗,还是你一开始就在骗我们呢?段云芷姑娘!”
云芷心虚地缩了缩嘴角,没空多想,只得先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当时初入京城,我只是处于对陌生人该有的警觉,便随口换了一个姓氏……”
顾衍衡状似无意地反问了一句,“就只是随口吗?”
“嗯!”云芷忙不迭点头,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她都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随口提了盛这个姓氏,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认识什么人是姓盛的,估计当时就是随口一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衍衡见云芷答的又快又肯定,表情还很坦然,不似作假,便就放过了她。
正好此时听剑将马车停住,云芷听着有人同听剑打招呼,原来是门口的小厮来牵马,云芷赶紧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也不等小厮搬好马凳,同云芷见礼,她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门房很是不解,这刚才风风火火跑进去的是何人?王府又是何时有这么一个瘦弱的少年?门房没空多想,因为顾衍衡从马车内缓款下来。
云芷一路轻车熟路地往她的小院跑,一开始王府内的小人还很困惑,是谁敢这么没有规矩地乱跑,直到有眼尖的下人认出了云芷来,便是一群人呼啦啦地各种行礼,吓得云芷跑更快。
不过幸好睿亲王府的规矩森严,所以下人们都很识趣的并没有议论什么,加之原来云芷在王府内对下人们甚好,并不拿架子,还愿意给下人问诊开药,所以王府内大部分的人都很喜欢云芷这位未来的睿亲王妃。
云芷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了小禾哭唧唧地蹲坐在廊下的阶梯上,明亮的灯笼高悬在她头顶,照得她的脸甚是娇弱,小禾的身旁站着四月,四月双手环胸,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看样子是劝了小禾许久,但是没有效果。
云芷的脚步刚至,小禾闻声抬头,一见是云芷,豆大的眼泪立刻一颗一颗从哭得粉红的脸颊滚落,小禾飞扑过去抱住云芷的小腿,哭得很是凄惨,“云芷小姐啊……呜呜呜……云芷小姐啊……呜呜呜……云芷小姐啊……您终于……回来了……呜呜呜……云芷小姐啊……”
云芷从小就怕别人哭,现在小禾这都不只是哭了,简直可以算是嚎啕了,她可架不住小禾这样的“攻势”,给她抱得腿都发软发怵了。
“哎,四月啊……”云芷一边努力拽着自己的裤腿,一边朝四月招手,“你来搭把……”可惜云芷的话还没说完,四月就已经恭敬地行礼,嘴里乖巧地说着,“奴才告退。”接着完全不给云芷反应,直接反方向翻墙而去……
“……手……”云芷最后的一个字还在喉间翻滚,四月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连背影都没给云芷留一个,云芷就那样歪着脑袋,眉头轻轻抽搐着,嘴巴都合不上,整个人都傻愣住了,简直无敌了,逃得这么快!服气!她很是服气!
“云芷小姐啊……呜呜呜……”小禾哭得声嘶力竭,像是快背过气去一样,听得云芷对将来不再有任何期待,她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下手那么轻,应该再重点,给她劈得晕死个三天三夜才好!
“哎……”云芷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把灵魂都给叹了出窍,她傻愣愣地站着,认命地由着小禾抱着她的小腿继续嚎啕大哭。
许久之后,终于小禾哭到打嗝了,而云芷小腿处的裤子早已湿透。云芷是真的不明白,为何小禾会有如此多的眼泪,她只是溜出去玩一会,又不是不回来,怎么就能哭成这样。
“好了,好了,你看你,都打嗝了,别哭了。”云芷轻轻摸了摸小禾的头,安慰她,“下次我定不这样了!”云芷心疼地看着小禾,心下想着,下次,我就直接给你下药,或者扎上几针,让你直接昏死过去,毕竟云芷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那……嗝……云……云芷小……嗝……云芷小姐……下次……嗝……”小禾抽抽嗒嗒,半天也没把话说明白。
云芷无奈望天,“我累了,我想就寝了……”
“那……嗝……那奴婢……嗝……伺候……”小禾说着想从地上爬起,却因为哭了太久,又蹲了太久,双脚又软又麻,根本起不来。
云芷心累,人也真的乏了,难得挥手喊来几个丫鬟,“扶你们小禾姐姐下去休息,帮我烧点热水,我累了。”
“是!”几个丫鬟立刻有序地上前忙碌起来,她们分工明确,很快就将说不清楚话的小禾扶走,等云芷回屋休息了一刻钟,热水也准备好了。
云芷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沉沉地睡去。
顾衍衡是在云芷熟睡后才进的屋,他收到了来自药王谷最新的信息,药王谷曾有一名行动不便的弟子,如今不知所踪。这个弟子的信息难以查证,药王谷内也难寻其踪迹,精锐探子也是好不容易才从查到一点蛛丝马迹。顾衍衡心下很是紧张,若是普通弟子,他手下的人应该查个底朝天,而药王谷内也不该难觅一丝线索。
可见这个弟子的身份不简单,顾衍衡从原来的怀疑和好奇变成了警惕,他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靠的就是警惕。他直觉这个难以查证的弟子,很可能会影响他的计划。他不允许这样的变故出现。
他知道云芷被他设法除去的记忆里一定与这个人有关,而云芷第一次被下蛊时候的反应说明了这个人对她很重要,甚至是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不然离婆婆的蛊不会在第一次那样难以控制。
只是为何药王谷内找不到这个人的踪迹,这个人究竟是离开了?还是死了?如果是死了,那是因何而死,药王谷的医术可是当今天下第一的,就连太医院的御医也比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他死?顾衍衡觉得这个弟子一定还活着,他应该是有什么原因,选择离开了药王谷。
药王谷现有的几名弟子,大师姐段青黛,师弟段侧柏,小师妹段柿霜,除了云芷之外,都是云芷的师傅收养的,也就是说,这个查无此人的弟子很可能也是云芷师傅收养的。
若是这个人也只是收养的孩子,那么云芷跟他的关系则可以大致推断出来,应该是年龄相仿的青梅竹马,并且云芷对他有情。只是这个弟子对云芷是否有情,就有待商榷了。
若是有情,这名弟子还离开药王谷,要么就是他和云芷有特殊什么原因不能在一起,要么就是云芷的师傅段紫葳不同意,所以他才离开药王谷。而云芷说是来京城游玩,见识一下,应该也是谎言,约莫就是为了找寻这名弟子……
顾衍衡眼底的幽深又暗了几分,他一向不喜欢跳出他掌控的事情,他的大手不自觉就在云芷的脖颈处停留……云芷是他谋事路上很重要的一颗棋子,若是将她拿掉,这盘棋则毁了大半,很多筹谋便失去了作用,甚至有可能害他前功尽弃。
可若是留着她,她身上真的有太多的秘密了。
云芷的师傅段紫葳就是云芷的亲娘,这件事已经无需多查,但云芷的爹又是谁呢?段紫葳去过太多地方了,年轻时候的她几乎是满天下到处跑,而且也从未有过什么目的,都是行至何处,便就在何处为穷苦人义诊,且她的行踪太好查了,并没有什么不对,时间线还很齐全,况且调查到的信息无一不在说明一件事,她真的很忙!每日都很忙,根本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可以指出云芷的爹是谁。可她就是在这走走停停的路上突然就怀孕了,然后就生下了云芷。
若不是顾衍衡查到了当年帮段紫葳接生的两个稳婆,他真的要怀疑云芷其实是段紫葳路上捡来的,而她一路上的怀相则是假装的。当然,若是十月怀胎都是作假,那云芷的身世肯定不得了,但他查到的信息已经多方验证过了,云芷的确是段紫葳亲生的女儿。
但这几乎算是凭空出现的孩子,究竟是从哪来的?难不成药王谷有什么神药?能让女儿独自怀胎生子?只是顾衍衡却是不太信的,医术再如何了得,也没法单凭女人一个人就可以生孩子,若是这样,这天下不早就大乱了。
顾衍衡坐在床边,慢慢收回了手,他静静地看着云芷,心里想着,“希望你不要坏了我的大事才好,不然,我不介意踏平药王谷……”
顾衍衡坐了很久,才伸手轻轻给云芷掖了掖被角,最后伸手轻柔地摸上云芷的侧脸,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云芷的脸,嘴角是无意识的微笑。云芷不知是感应到,还是只是梦呓,她低低嘟囔着,“嗯~~”,似是在撒娇,顾衍衡收回手,悄无声息地离开。
云芷睡得不错,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回到了药王谷,师傅很生气,狠狠罚她去跪祠堂,她带着她的小糖丸一起在祠堂跪着,后来青黛师姐抱着白狐小蜜饯来给她送饭。
白狐小蜜饯跟猫咪小糖丸见面就掐,一狐一猫各在一人怀里龇牙咧嘴,青黛师姐紧紧抓着小蜜饯,云芷则紧紧抱着小糖丸,这两只小家伙都不安分地动着,若是有人松手,它们就会立刻跳出去打一架。
云芷和青黛师姐见状,两人都笑得合不拢嘴。没多久,侧柏师弟就带着一个笼子进来,侧柏师弟笑着说,“我就知道它们俩要吵架 ,我把小蜜饯的笼子带来了。”
青黛师姐将小蜜饯轻轻按进笼子里,笑着夸侧柏师弟,“还是侧柏有眼力见,知道我带着小蜜饯来找云芷,后脚立刻就将笼子送来了。”
侧柏一边笑,一边心虚地指着青黛师姐放在地上的食盒说,“其实我是馋黄婆婆做的冰糖肘子了,这是黄婆婆给云芷师姐单独做的,说是师姐罚跪,肯定要伤了脚,以形补形……”侧柏说完只笑眯眯地看着云芷,眼里隐隐还透着一丝小可怜。
云芷伸手捏了捏侧柏圆润的脸庞,忍不住笑起来,“你可真好意思呢?你看看你的脸,圆乎乎的,要不是你才小小年纪圆成这样,又爱贪嘴,师傅也不会让黄婆婆要注意你的饮食了!”
侧柏是段紫葳在一处感染疫病的村庄里捡回来的小孩,本就是乞讨的孤儿,若不是遇上了段紫葳和云芷,他怕是还没死,已经被村民给烧了。那时候村里的疫病那样严重,多少人其实还没死,但都被村长下令烧死。他那时候本就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乞儿,还无依无靠,染了疫病,自然是直接丢进火里烧了,生死面前,根本也不会有人替他求情,也不会有人在意他能不能救,那时候都自身难保了,谁会管街角的一个乞儿呢?
幸好云芷师姐拦在村民面前护住了他,师傅则治好了他,治好了村里所有染病的人,还留下了预防疫病的药方。
病好之后的他无处可去,师傅救将他带回了药王谷,刚到药王谷的他,全身上下瘦的没有几两肉,真真的皮包骨,黄婆婆心疼得紧,慢慢给他调理好肠胃,再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只是因着曾经总是饿肚子,好不容易能顿顿有肉吃,他总是很难控制自己,总是吃撑,慢慢的,便越来越圆。一开始师傅并没有阻止,因为师傅也觉得他太瘦了,但后来师傅就开始同黄婆婆叮嘱,不可让他贪嘴多吃。黄婆婆一向最是听师傅的话,真的开始控制他的食量,可他又馋的很。所以,现下闻着味就寻到云芷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