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糖糕
“白给我五贯铜钱？”云芷问。
“是，多给您五贯铜钱，算是我们当铺给新客人的一点心意。”掌柜笑着点头，很是和蔼。
“那扇子，我还能再赎回来？”云芷笑着问掌柜，一脸单纯。
“自然可以，公子，您的当票上写的是活当，随时可以赎回，只要您能将相应的保管费交齐，欢迎随时将扇子取回。”掌柜依旧恭敬。
“那保管费怎么算的。”云芷闪着盈盈的双目，期待地看着掌柜。
“是这样的，保管费从离开我们当铺开始算，三日内我们收取典当金的一厘，5日内是三厘，十日内是五厘，一个月内是一分。死当满一个月就归我们处理，若是活当，满一个月便是两分。三个月内是三分。”掌柜满脸堆笑，耐心地给云芷解释。
云芷难掩喜悦，她招呼小禾去把那五贯铜钱拿了，然后再回头问掌柜说，“掌柜的，这五贯铜钱是送我们新客人的见面礼吗？”
掌柜点头，“是的是的，公子，这个是给您的一点心意。”
云芷点头，又笑着问，“那我这折扇当了六十两黄金便是这些银票了，对吧？”
掌柜点头，“是的公子。”
云芷满意地笑了，伸手接过掌柜写的典当条子，看了看，又笑着继续问，“那我这单据到手，折扇归掌柜的，银票归我对吧？”
掌柜依然恭敬，笑着点头，“对的，公子。”
云芷人畜无害地笑了一声，“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完成典当了对吧？”
掌柜耐着性子点头，依旧是满脸笑容，“是的，公子。”
云芷说完点了点头，示意小禾将银票拿过来。
掌柜笑着准备护送云芷出门，不想云芷半分移动的意思也没有，掌柜不明就里地看着云芷，“请问公子，还有何疑问？”
云芷眉尾带着狡黠，又接着笑问，“掌柜的，您刚才说，保管费是从我们离开当铺开始算的，是不是？”
掌柜虽有点不耐，但还是耐着性子，温柔地笑答，“是的，公子。”
云芷两眼笑得都眯成两条月牙，她伸手拿过小禾手中的银票，递给掌柜，“掌柜，我们现在就把折扇赎回来。”
云芷的话让掌柜的笑脸顿时僵住了。
何止是掌柜僵住了，连小禾都笑不出来了，更遑论掌柜身后的小厮了。众人表情甚是精彩，唯独云芷一脸人畜无害地笑着。
“掌柜？莫不是我这活当不给赎？”云芷无辜地提问。
掌柜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他呼吸都被震惊到紊乱了，不自觉就压低了声音，郁闷地回话，“不是的，公子！”
云芷抖了抖手中的银票又问，“那掌柜是有规定不能当完就赎回的？”
掌柜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倒，也不是，不是的，公子。”
云芷笑得天真，“那劳烦掌柜把折扇还我，这银票和单据给您。”
掌柜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拍飞云芷，但想到折扇上面的私章，又只能强忍着怒气，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接过云芷手中的银票和单据，然后硬生生转头对着小厮说，“去！把刚收起来的折扇拿来还给这位公子！”掌柜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听的小厮忍不住一个激灵，忙不迭就去取扇子了。
云芷倒是镇定自若，她嘴角噙着笑，很是云淡风轻，虽然她可以听到掌柜气到磨牙的声音。
小禾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着掌柜黑青黑青着脸，而她的云芷小姐开开心心地拿回了折扇，拎了一荷包的铜钱拉着她开开心心地出了当铺。
“云芷小，云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小禾不明白，不是当了折扇，怎么又拿了回来，还多了一袋铜钱。
“你家公子聪明绝顶，你不必明白怎么回事，走，吃早餐去！”云芷一手甩开扇子，风流倜傥地摇着扇子走回了包子摊和煎饼摊。
“老板，我们回来，刚才要的麻烦再给我们一下。”云芷开开心心地去接食物，小禾在身后乖乖给钱。
“不是想吃面吗？走，公子带你去吃面！”云芷兜里有了钱，整个人开心地就差起飞了，她欢快地朝面摊走去，那步伐轻盈得不像话。
小禾乖乖跟在云芷身后，等云芷点了面，她乖乖付钱。
吃完早膳，小禾见着天越来越亮，便小声提醒云芷，“云公子，咱们该回去了。”
谁知云芷摇头，“还早呢！我都还没吃上糖糕呢！”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小摊贩也越来越多，云芷像只泥鳅一样，见缝就钻，灵活得不得了，难为小禾追得灰头土脸才没跟丢。
云芷在前面走，见着喜欢的就要，小禾忙着给钱，拿东西，追赶云芷，愣是没机会开口催云芷回去。
眼见着阳光从东方升向高空，小禾的脸垮得不行！死定了！王府一定发现她们不在了，都不知道现在王府闹成什么样了！
相比小禾的忧心忡忡，云芷可是玩得不亦乐乎，京城果然是京城，就是热闹，这些小玩意也特别有趣。
云芷玩着，吃着，笑着，逛着，果脯、糖葫芦、蜜饯、馃子、摇铃、陀螺、毽子……云芷吃吃玩玩，开心极了。
“公子公子，是糖糕！”小禾终于找到糖糕了，她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下小姐吃了糖糕，就该回王府了吧！
云芷在小禾喊的时候也闻到了香味，两人一同朝糖糕的小摊前挤去。
“老板，来两份糖糕。”云芷指着锅里粉粉嫩嫩的的糖糕，笑得可欢了。
“得嘞，三文钱。”老板手速很快，伸手从竹筐里取了一张荷叶，三下两下就包好了糖糕递给云芷，小禾也赶紧掏出铜钱递给了老板。
“多谢客官，好吃就常来呀。”老板嘴甜，开心得颔首。
云芷迫不及待就找了个角落蹲着，她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直接就拆开荷叶。
圆乎乎的糖糕，一层粉色，一层白色，三五层堆叠一起，最上面一层是粉粉的，云芷闻着香味，就觉得馋得很。
云芷张嘴就是一口，入口软糯香甜，很是美味。只是云芷突然就有点想念阮婆婆的糖糕，阮婆婆的糖糕才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糖糕。尤其是夏日，阮婆婆将糖糕放在深盘里，整个盘子飘在井水上，等上一个时辰，冰冰凉凉的糖糕，更是可口。最后再撒上一点桂花蜜，那味道真的绝了。
“云芷小姐，是糖糕不好吃吗？”小禾见云芷吃了一口糖糕就开始发愣，有点担心。
“不会呀，是好吃的，比王府的御厨做的好吃多了。”云芷说的是实话，只是再好吃，也不及阮婆婆做的好吃。
“那云芷小姐为何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您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吃糖糕吗？”小禾不懂，既然糖糕好吃，云芷小姐也吃到了想吃的糖糕，为什么看起来还不如之前开心呢？
“哈哈哈，没事。”云芷一下又笑开了，“小禾呀，你到京城这么久，想过回家吗？”
小禾摇了摇头，“不想。”小禾是家里的第七个女娃，上头有5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三个妹妹，除了两个哥哥之外，她们姐妹9人都没好好吃饱过，从记事开始就是被父母打骂着做各种农活，后来哥哥想要吃肉，父母就将大姐给卖掉了。接着是二姐，三姐，五姐，六姐，于她的父母而言，女娃娃就是一个用来卖掉的东西，拿来换钱的物件而已。三姐和五姐长得漂亮，三姐卖给了镇上一个花甲的老人，只因他给的钱最多，只可惜，才一年，三姐就难产死了。五姐被卖到了青楼，家里也因此多盖了两间屋子，只是小禾从来没有在那屋子睡过，她和妹妹们一起睡在牛棚里。小禾长得最瘦弱，当时年纪小，有点磕碜，很是不好卖，父母只能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小禾只是在想，不知道她剩下的姐妹们，过得好不好。希望她们也能跟自己一样，能遇到像云芷小姐这样好的主子，不用再挨打受骂，不用再饿肚子了。
“你不想回去报复一下你父母吗？比如揍他们一顿？”云芷知道小禾的父母心肠蔫坏，所以她还蛮想去揍他们一顿的。
“奴婢倒是不想揍他们，只希望他们这样的人，这辈子都别再生孩子了，这样就不会再有妹妹受罪了。”小禾想到家里的姐妹们，心里忍不住泛酸。
“那成呀，等来年，我带你回家乡一趟，到时候你家小姐我出手，替你狠狠收拾他们！”云芷笑着逗小禾，给她喂了大大一口糖糕，“怎么样？好吃吗？”
“云芷小姐！”小禾两眼冒光，“真的很好吃，真的比王府里的厨子做得好吃得多得多得多 ！”
“哈哈哈哈，”云芷笑得开心，“还有更好吃的，以后带你去吃！”
吃完了糖糕，小禾轻轻扯了扯云芷的衣角，小声地问，“云公子，我们吃完糖糕了，该回王府了吧。”
云芷笑着摇头，“不回去！我听厨房的婆婆说，法佛寺的后山有一片大花酢酱草，在正午的时候会齐齐盛开，那画面很是惊艳，我还没见识过呢！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法佛寺玩！”
“云公子！”小禾哀呼，“那法佛寺在敬婆节可是挤得狠！我们估计是挤不进去的！”
“咱们都这么瘦小，而且我们不进法佛寺，我们去的是后山，所以应该是没问题的。”云芷难得溜出来玩，哪肯轻易回去。
“可是，云公子，法佛寺敬婆节，我们连山脚未必可以进得去，今日都是些老婆婆优先，或者有陪同家中老婆婆参拜的人才可进去，您看咱们俩，怎么都不像跟老婆婆有关系吧？”小禾指了指云芷的男装和自己小厮的装扮。就她们俩这男装，根本就进不去！小禾只希望云芷可可以听进去她的劝告，就此打道回府。现在若回去，她估计被罚也罚得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