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爬狗洞
云芷眉头轻轻一挑，狡黠地笑，“山人自有妙计。”
小禾原本刚放松的表情瞬间又垮了。以她对云芷小姐的了解，这个妙计应该不太妙，至少对小禾而言，绝对绝对不妙！
可小禾现在也没办法劝住云芷，她只能在心里祈祷，王爷有派足够的人来盯着院子，不然……
“发什么愣呀，快把衣服拿过来呀。”云芷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头了。她对于梳个男生发髻可是熟练的很，她以前可是常常帮人梳的。
帮谁梳来着？
云芷突然愣神，她帮谁梳过发髻呢？奇怪，不是师弟，她清楚地记得师弟央求过她，说“师傅梳的发髻总是容易松散，不像云芷师姐梳得结实又好看。我也要云芷师姐给我梳发髻！”
可云芷歪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帮谁梳过，云芷笑了笑，应该不重要，不然她怎么会记不起来呢？还是自己给自己梳的，所以师弟觉得好，便也想梳。算了，不管了，这点小事并不重要。眼下溜出王府去玩，才是大事！
云芷三两下就将发髻梳好，她特意将自己的眉毛画得又粗又黑，又轻轻用眉笔在唇边晕出一点黑影，好似胡子没刮干净的样子。云芷左右打量自己的妆容，看上去很像男子，她就放心了。
“小禾，快把衣服给我。”云芷催促着小禾。
小禾不情不愿地将衣服从盒子里捧出，一步一抗拒地向云芷走去。
云芷被小禾磨叽的样子给无奈到，只得上前自己拿过衣服抖开。
象牙白的锦缎上是一朵又一朵的流云刺绣，淡淡的蓝白丝线绣出错落有致的云朵，若隐若现的银线交织其中，哪怕是在黑夜里，也能流动着温柔的光芒。云芷最爱的衣裳便是这一套，领口处细小的弧形像一个又一个月牙儿一样缠绕在一起，纵使并无星光，依然熠熠生辉。
云芷穿好衣裳，迫不及待催促小禾将腰带拿来。
小禾虽万般抗拒，还是认命地将浅蓝色的腰带奉上。
浅蓝色的腰带右侧上绣着一对银色锦鲤，腰带中间是一块成色一般的白玉，只是这玉石的纹路甚是可爱，竟是一块糖糕的模样。
但想到云芷跳脱的性格，这图案又毫无违和感。
云芷穿戴好，还没高兴一会，便撅起嘴来，“小禾，我想吃糖糕。”
小禾哭笑不得，“云芷小姐，这个时辰，只怕厨房都在忙着敬婆节的菜品，并无什么闲暇时间来为云芷小姐做糖糕吃。云芷小姐若是想吃，只怕要等上好一会。”
“无碍的，等我们溜出去了，自然有糖糕吃。”云芷摆了摆手，得意地摇了摇头，“小禾你不懂，糖糕自然要吃街边小摊贩摆的，王府里做的，那味道可是不对劲的。”
“怎么会呢？”小禾不解，“王府里的厨子可是皇宫里陛下赐下的御厨，是世间顶顶好的厨子，街边的小摊贩又怎么会比得上呢！”
云芷一边去翻柜子里的折扇，一边解释，“小摊贩的糖糕总是带着烟火气的，那糯米都是现磨的，还带着晨露的味道，有的是村里小溪的水，有的是深井的水，但都带着晨露，那味道，可不是讲究的皇宫和王府会用的水。再者粘黄米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的，一口下去，口感丰富。不若皇宫精挑细选的，那吃下去，只有一种滋味。再者那糖，小摊贩买的糖可是早市的糖，不似宫里的精糖只一种甜香，那糖味总会带着草香和泥土香，这味道自然又再不同。而且小摊贩蒸这糖糕的炉灶，蒸笼，蒸布皆是洗了又洗，用了又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味道自然浓烈，这一层又一层，你想想看，那味道，是王府里的厨子能比的吗？”
小禾听着更不懂，“可那样，不也不精细吗？糕点不就是吃着精细，若是粗糙制作，味道又怎么会上乘，而且小摊贩哪有王府做的干净呢？奴婢听着云芷小姐所说，怎么觉得云芷小姐喜欢吃不那么干净的食物呢？”小禾不懂，京城的世家小姐最爱惜身份，她们吃的用的皆要好的，越是精挑细选，越是喜爱，怎么云芷小姐偏偏同她们不一样。就是顾婉言顾小姐，也是从不见她吃这街边小摊贩的食物，这是自降身份的事情。
“哈哈哈，”云芷笑得爽朗，“等我带你去吃过，你就自然知道了。也不是说王府内的厨子做的就不好，但就不是它该有的味道。”
云芷最爱吃的就是糖糕，小时候师傅教课，她总贪玩不用心，常常被师傅罚去关禁闭，饿上一顿两顿的。每每这个时候，谷里看护草药的阮婆婆便会做上一份糖糕，差人送来给云芷，顺便半哄半教育云芷，下次可得好好上课，不许惹师傅生气了。
云芷每次吃着糖糕，总会乖巧地答应，但总归安分不了几日，又得关上一关。但她不怕，因为总有糖糕吃，而且师傅也不是真的生她的气。
离开药王谷有一年了，云芷除了每个月一封保平安的信，还未回去过。云芷突然就开始想念谷内的人，师傅、阮婆婆、黄婆婆、师姐、师弟、师妹，还有她养的那只猫，糖丸。等过完这个月，就启程回药王谷吧。
云芷做了决定，心里便是欢愉，她在柜子里找了两个枕头，塞进了被单里，假装是她在睡觉，然后又细心地将自己的鞋子摆在床边，忙完这些，她开口问在帘子后换衣服的小禾道，“小禾，快点，你好了没？”
小禾已经在换了一套小厮的衣裳走了出来，她一脸幽怨地看着云芷，试图劝云芷悬崖勒马，“云芷小姐，我们真的出不去的！”
“不错不错！”云芷满意地看着小禾，这小丫头换好衣裳，清秀的模样倒是颇像贵人身边的书童，云芷很满意，立刻就拉着小禾往屋后走。
“云芷小姐，您这是去哪？我们不走门吗？”小禾不解地看着云芷把她拉向偏屋。
“傻不傻呀你！”云芷顺手一扇子就敲在小禾的额头上，“我们若是走门，不是立刻就被抓到了吗？当然走偏房啊！这屋是你家小姐我沐浴的屋，衍衡哥哥自然不会派人在这屋外守着，当然从这屋后墙那处窗户翻出去，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啊！”
云芷沾沾自喜地轻推开窗户，果然，屋下除了花草就是花草，云芷熟练地轻翻下去。
小禾却是要哭了，她可不敢，这窗户离地面好几尺呢，她可没办法像云芷小姐那样轻轻翻落，更没法像她那样稳稳落地。小禾站在窗边都快哭出来了。
“你跳下来，我接着你！快！”云芷压低嗓音催促着小禾。
小禾犹犹豫豫，害怕极了。
“你要是不下来，我可走了哦！”云芷适当地威胁了一下小禾。
“别，云芷小姐等等我！”小禾一听云芷的话，立刻就急了，急忙闭上眼睛就往窗外跳。
云芷窃笑地伸手去抱小禾，小丫头轻飘飘的，没啥重量，云芷稳稳地抱住了她，带着她沿着墙根慢慢摸到后花园去。
“云芷小姐，后花园可没出口呀！难道我们要翻墙吗？可我翻不上去啊！”小禾一想到云芷最后还是翻墙出去，而自己还是翻不出去，被留下来，就想哭。
“傻小禾，我当然知道你翻不出去呀，不然我能从后花园走吗！”云芷无奈地捏了捏小禾的脸，这小丫头跟着她几个月，好歹脸上是养出一点肉来了。
“可后花园并没有门呀。”小禾不解，她对王府还算熟悉，后花园可是一个通往外面的门都没有啊。云芷小姐是准备带她穿墙出去吗？
“到了。”云芷喜滋滋地站定，“门是没有，可是有狗洞呀！”
小禾的脸瞬间就黑了！
“小禾，我上次量过了，以你的小身板，想要穿过这个狗洞并不太难，只要你往外爬的时候，我在后面帮你推一推，然后再翻墙出去，帮你拉一拉，你定可以通过的！”云芷得意洋洋地比划着，“你说，你的云芷小姐是不是很聪明啊！”
小禾在心里呕血！愤愤地回答，并不会！一点也不聪明！完全不聪明！
“快快快，趁现在还没人发现我们不在屋里，你赶紧的！”云芷一边说着，一边蹲下去摆好推人的姿势，示意小禾快点爬狗洞。
小禾默默地在心里流泪，默默地趴了下去，默默地被云芷按着屁股往狗洞塞，小禾还要担心累到云芷，自己也努力刨着，往洞外去。云芷在身后推得差不多，便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动静，确定了安全后，只一瞬的时间，她翻墙出去。
“唔！”小禾一声闷哼，她努力憋住没有喊出声来，但是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云芷并没有注意到，只是蹲下身拽着小禾的肩膀用力地往外拉，为了成功拉出小禾，她还将两脚抵在了墙角，所幸，很快就将小禾拉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的乖小禾，看你超厉害的云芷小姐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云芷开心极了，拉着小禾的手就往街上跑。
等跑到光亮处，云芷回头看小禾，才发现她哭了，双眼红彤彤，鼻头也是红得狠，一看就是哭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