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解不了
久姥捏完云芷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瓷瓶,她面色沉肃,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然后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白色瓷瓶,她将白色瓷瓶的盖子打开,靠在云芷的手背上,很快从白色瓷瓶里面爬出一条橙色的小虫子,这只虫子沿着云芷的手背开始爬行。众人都不敢说话,直直盯着这只虫子,虫子一路向上,从手背爬到手臂,又爬向肩膀,再爬到脖颈,久姥的面色越来越黑,直到这只虫子停在云芷的额头,久姥轻叹了口气,下一瞬,这只橙色的虫子变成了黑色的干虫,最后化为粉末。
“这是什么意思?”陵游紧张地看着久姥,“是已经解了蛊毒了吗?”
久姥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缓缓摇头,“不是,我只是先测测看,你家师妹中的是什么蛊毒。”
“那测出来了吗?”陵游紧张地问。
久姥点头,“测出来了。”
“可能解?”陵游心里突突跳着,他看着久姥的表情,猜测这蛊毒是不是很难解。
“解不了。”久姥摇头,“我解不了。”
陵游的心一下就空了,“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蛊毒?”
“这是千机,只有南疆圣女才养得出来的千机,也只有南疆圣女才知道如何解。”久姥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站在药柜前,她指挥着小庶,“去,先拉开第一行第八格的抽屉,再拉开第九行第四格的抽屉,接着再拉第五行第六格的抽屉,最后拉开第十行第五格的抽屉。”
等小庶最后一个抽屉拉出,便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一个暗格从地面升起,久姥 艰难地蹲下身,转动着暗格上的锁,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暗格被打开。久姥从里面取出一个锦盒,她打开锦盒,里面是几颗黑色的药丸。
久姥取出两粒递给陵游,“喂她吃下一颗。”
“这是什么药?”陵游看着手中的药丸,放到鼻尖闻了闻,这药丸里面多是毒虫和毒草的味道,毒草的味道他还能分辨出来,只是这夹杂的毒虫的味道,他确实分辨不出来几种。
“此药是专门压制蛊毒的,你这送来的还算及时,若是再晚两天,这药也没用,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久姥给陵游倒了一杯水,“拿着,想办法给她将药喂下。”
陵游立刻照做,给云芷将药丸喂下。他轻捏云芷的两颊,将药放进去,轻轻推了一下下巴,药便顺着喉咙滑下。
云芷吃了药,微微动了动,虽然还未醒,但确实是发出了低喃。想来是恢复了一些。
“另一颗你收着,等她下次吐血,再给她服用,在她第三次吐血前必须把蛊毒解了,否则……”久姥没把话说完,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久姥的意思,若是在云芷第三次吐血前还不能解了蛊毒,那么云芷就会死。
“下一次吐血会在何时?”陵游问。
久姥摇头,“我并不知道,这些也只是根据以往先辈留下的书籍才略知一二,具体的情况,我等并不知道。”
“千机又是什么蛊?”陵游抱紧云芷,他一定要带她解掉这该死的蛊毒。
久姥叹气,“千机是南疆第一蛊,只有历代圣女才能养出来的蛊,它能控制人的记忆,能控制人心。但此蛊一般不会用,这个蛊毒只是圣女接管上一任圣女职位所需要的证明。你师妹这蛊毒中的蹊跷啊!”久姥并没有听说哪位圣女变老或者出事。
“为何此蛊毒一般不会用?”陵游不解,既然一般不会用,那为何云儿又会中了毒?
“南疆圣女之所以在南疆国拥有绝对的权利,是因为她们永远不不会老!哪怕寿终正寝,她们的模样也一如十八。正是因为这样,南疆子民才将她们奉为圣女。而此蛊也不是谁都可以炼成的,唯有历代圣女才能养成。所以,千机便是圣女的象征。因为只有养成此蛊毒,圣女才能成为真正的圣女,才可永葆青春,但圣女若是用了这蛊毒,则无法保持不老的容颜,而且还会加剧衰老,一个衰老的圣女是会被视为不详。不详的圣女,被剥夺圣女身份是小,严重可能会被处以极刑。尤其是此蛊毒若是沾了人命,就会反噬下蛊之人。唯有种下母蛊的人,可安然无恙。可圣女自己却不能将母蛊种在自己身上,因为一血同源,母蛊不会停留。所以,圣女轻易不会使用此蛊毒,也没有理由去使用此蛊毒……”久姥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芷。这女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圣女冒死将蛊毒种在她身上。
“至于千机如何解,我们不知道,只有圣女知道。”久姥遗憾地说,毕竟从古至今并未发现有人使用千机,更谈不上解千机了。也许有人曾偷偷使用吧,但下场一定是死,所以也无从考证了。
久姥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了。
云芷这蛊毒可不是说解就可以解的,先不说这个下蛊的圣女是否还活着,就是找着了,人家究竟是否肯承认自己下蛊还是一回事,更遑论帮云芷解毒。
“多谢。”陵游将云芷抱紧,小心地帮她掖好斗篷的衣角,眼里只有坚定。看来,他们要去一趟南疆国了。
杨刺史开口,“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久姥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女子怕是没救了,不知他们是打道回府还是……
“劳烦杨刺史, 给我们的出关文碟盖个章,我们去南疆!”陵游的声音很温柔,可语气很坚定,闻者皆忍不住动容。
“这女子是只是你的师妹吗?”久姥问。这女子可不像只是他师妹的样子,倒像是他深爱的女子。
“她,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陵游此刻终于真心感到后悔了,明明她可以快快乐乐地陪在他身边,他却为了自以为是的爱,将她推开。
“你哪怕去了南疆国,也未必得见圣女……”久姥实话实说,“最近南疆国似乎不太平……”
原本久姥并不想说,可眼看眼前的男子铁了心要去南疆,只好告知,“雷州近日来了很多南疆民众,他们皆称南疆国戒严,不知为何抓捕了许多民众,尤其是妇孺与小孩。原本他们以为只是配合官府帮帮忙,可惜,去了许久,无一人归。不知是何缘故,一时间南疆国人心惶惶,现下已经有许多南疆的妇孺与孩童离开南疆……”
不管发生什么事,眼下南疆可不适合入内,何况他们的目的还是去找圣女,怕是会在南疆出事。
陵游想的却是,应该是南疆圣女因为某种原因给云芷下了千机蛊,现在出了事,所以才会有这些情况。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带云芷去南疆国,必须找到圣女。
“多谢!”陵游感激地道谢,但他心不改!
“劳烦杨刺史能帮忙在出关文碟上盖章,我们即刻就走!”陵游抱紧云芷,吩咐金剑去取通关文碟。
“不若在雷州城内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城?如今外头已经天黑,这去往南疆的路可是极难走,到处都是沼泽,一不小心,就可能出事。若是天明还好辨别,现下天黑,极易出事!”杨刺史也不好多说什么来阻止陵游,他虽然佩服药王谷的善举,想帮忙,但能帮的也很有限。
“我师妹等不了!”陵游不想等,也不能等,云儿下一次吐血不知是何时,也许是明日,也许是后日,谁都说不准!他不能赌,也不敢赌,他必须立刻出发!
“我这小子对南疆的路倒是熟稔,不若让他带你们一段,到了南疆国城外,你们再自行想办法。”久姥弓着背,将小庶推了出来。
“如此,多谢婆婆 ,多谢小兄弟!”陵游真诚感谢。
久姥点头,转身取来一个长柄灯笼,她往灯笼里撒了一些粉末,然后交给小庶,吩咐到,“快走吧,早去早回,不准在路上玩!”
“知道了。”小庶接过灯笼,就去开门,他率先坐上了马车边沿。
杨刺史见金剑取了出关文碟来,从袖口拿出印章,印了下去,“一路保重。”
雷州与南疆接壤,边境的密林和山道很是危险,不似其他州郡的路,是平坦的官道。因为走的人太少,官道也如野路一般,野草漫长,加上南疆的气候影响,野草长得比其他州郡都要粗壮。即便是官道,也是难以前行。而毒虫毒蛇虽比南疆境内少,但还是会有一些在路上,所以这一路很是危险。
小庶的灯笼是特制的,灯笼皮是用毒蛇皮制作的,长柄也是浸泡过克制毒虫的药草,且灯笼内还有南疆秘制的避毒药粉,只要将灯笼挂在马车前,这一路就可以顺畅许多。
小庶对官道很熟悉,有他带领着,一行人在野草疯长的路上,可以安全前进。
今日的月亮很圆很亮,只是官道两旁的树木长得太过繁茂,以至于月光难以穿透。
幸好有小庶带着,寅时三刻,一行人便到了南疆边境。到了南疆,才是困难的路。
眼前漆黑一片,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若是没有小庶带着,怕是他们要迷失在这密林之中。
小庶让金剑放慢速度,自己则坐在了马背上,他让金剑跟着他的指挥驾车,一路上便只听得到小庶的声音,“往左,对,往前,往前,停,往右一点,再往右,往前……”
其实南疆边境离南疆城很近,可路上沼泽遍布,可走的地方太少,需要七拐八绕,才能安全度过。就这样陵游一行人在南疆城外花了一日的时间才抵达南疆城外。
南疆城的天都是灰的,光线很弱,看着阴森森的。
银剑忍不住打了好几次寒战,他不自觉就贴紧金剑。金剑虽然心里也发怵,但面上好歹稳住了。他知道银剑没注意到,这一路上有太多发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们,直到现在,金剑都能觉得马车后还有一堆虎视眈眈的畜生。
南疆国并不像其他国家一样会有宵禁,他们终日都紧闭城楼大门,不过大门上却开了一个小门,若有人敲门,则会开门。
小庶率先下了马车,他跑到城门外轻敲小的城门,很快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面上画着黑色符号的男子往外张望,似乎他认得小庶,所以咧着大白牙同小庶交谈。
小庶一边同他说着话,一边回头指着马车这里,过了一会,小庶往回跑,他跟陵游解释,“南疆城不允许马车通行,你们必须要将马车留在城外,你们可以给他一些银子,他们会帮你照看好马车,直到你离开,再将马车还你。”
“多谢。”陵游真诚地道谢,他真的很感谢。
“好了,将你们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小庶笑着将手枕在脑后,“奶奶说南疆城最近比较乱,让我别进去,所以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已经很感谢了,如果你不嫌弃,就骑着我们的马回去吧。”陵游指着一旁的马说道,毕竟马车也不能入城,还不如给小庶骑回去,比较安全,也比较快。
“不必了,我走树道,跟你们的路不一样,很快的。”小庶得意地笑着。
“树道?”陵游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就是在树上行走,我们有自己的树道,通常我们穿梭雷州和南疆都不下地,因为沼泽太多,太费时间。南疆和雷州交接的这一段路程都有树,这些树哪怕生于沼泽,也是很稳固的,所以我们在树上穿梭行走,又快又安全。”小庶笑着说,“不过什么树可以走,什么树不可以走,就我们这些身体流着南疆血液的人,才能感知到,你们外人分辨不了。”
“如此,那便祝你一路平安。多谢!”陵游抱着云芷,只能颔首行礼。
“客气了,那我走了。”小庶将灯笼背到身后,三两下就跳上树,他身姿矫健,动作灵活,没几下就已经跳出很远了,只留下点点的光芒在密林闪动,没多久便再也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