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网

    在风雪中瑟瑟发抖，雪花落下的速度是那样温柔，但寒风的呼啸却是那样的无情，如刀子割过我的脸颊。我的血液即将因风雪而凝固，我的身躯将要化为雪地上一座靓丽的冰雕，而我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逐渐失去温度。

    好累……真累啊。

    躺在了雪地里，任由白雪覆盖我的身体。雪让我变得洁白无瑕，多么美好的死去。视线再无法聚焦，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连同自己的命。

    然而然而，那双黑色军靴却鲜明突兀的闯入了视线内。在他的身后，车辆的轮胎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碾压印记，像是两条被遗弃的孤独蛇行轨迹。

    尽管风雪和眼中的雾模糊了我的视线，可我的听觉却不模糊，他的脚步声一向沉稳而清晰。他朝我走近了，然后在我身前停下。近在咫尺的那双军靴，我看得一清二楚。依然的铮亮，仿佛能映照出我的面容。

    他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为我将风雪阻挡在外。

    他的脸在我目光中也变得清晰。雪花在他身旁飘飘扬扬，落在他的肩头，也覆上我的头发。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与生俱来。也依然是冷漠淡然，那双幽深绿瞳，与人相近始终保持着疏离，不会有人知道他会想什么，他不会让人猜透自己的心思。

    我艰难的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裤腿。

    然而，他却蹲了下来。

    他宽厚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左脸颊，好温暖，像是要把我身上的寒意拂去。

    “你真冷。”他说，嘴角勾起一抹笑，“要我救你吗？莉莉安？”

    意识跟着迷糊，我没有说话，两只手握上了他的手腕，让他的手掌心就这么紧贴我的脸颊，我生怕这片刻的温暖稍纵即逝。他的动作微微一滞，显然有些意外。其实，我想说些求救的话，但我发不出声音来了，嘴张了又张，最后选择合上。

    只能默默地凝视他，把千言万语化作一道无言的目光，妄图与他的目光交汇……直到，他消失在我的目光中。天地间陷入了黑暗，我坠入了虚空深渊。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温暖精致的房间里。这儿的温暖来自于墙壁上的壁炉，火焰在不急不躁的燃烧着。

    意识回笼的时候，身体上的状况已感觉到有所好转。

    不知现在身处哪个地方，但我知道，绕了那么多个圈，我还是落入了德特里希的手里。

    他救了我，在那个雪夜，毫无疑问。

    有医生过来为我检查了一番，他出去后德特里希就过来了。

    他坐在我床沿边。我下意识对他的压迫感表示抗拒，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

    “看起来你在那户人家当女仆的日子不太好过。”德特里希说，“你早该来投奔我了，我不是让塔利转告过你，我过几天回来么？好吧好吧，我原谅你的逃离，我现在还是乐意接纳你的，莉莉安。”他伸出手，勾起我的下巴，“我给过你机会。”

    我微微侧过脸：“我不会投奔你的。”想了想，又把脸转了过来，看着他，“不论其他的，总之，你救了我，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谢？一句谢谢就好了吗？”他语调慢悠悠，像是在谋划着什么，“知恩报恩，会不会？”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认命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我都能答应。”

    “什么太过分的事？”他看着我说，“挑你做我的床伴，怎么样？”

    “……绝对不行。”

    “奴隶呢？这个好。”

    “……不要。”

    他的脸朝我凑近了些：“这不要，那不行，莉莉安，你很挑剔。要这么说来，你要还我两个恩，我将你无罪释放了，现在，你的命也是我救的。”

    我紧抿着嘴唇，因为紧张，把被单捏的很紧，“换别的要求吧，中校先生。”

    “别的要求？”他寻思了一会，“做我的女仆吧，你的老本行，我看你在那户人家干的挺快活，你在这里，给我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正好，我家缺人手。”

    其实我并不想与他再有纠葛，可是，可是……命运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那你能告诉我，我朋友玛莎的下落吗？”我问他，心中仍想从他口中知道一些玛莎的消息。

    “她啊……”德特里希略加思索，然后又问我，“你到底做不做？做我的女仆，或许我还能带你见见她。”

    他能带我见玛莎，他果真知道玛莎的下落。

    “做，我做。”这次没有犹豫，我答应了。

    “做什么？”他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恶劣，他想要我回答。

    “做你的女仆……”我说，太过羞耻，声音说的很低。

    “为我什么？”他又问。

    这下，我没说话了。

    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眼神平平静静的，像一池无波无澜的水，等待着我往池里砸一颗小石头，才荡漾起一层涟漪。

    可是，我实在说不出来。我害怕与他对视，本能地想要将自己封闭起来，我把脑袋缩进了被窝里，用被子将他那令人不安的气息阻挡在外。

    “躲什么？”然而，他一把掀开我的被子，让我无处可躲。依然面无表情，只是重复了一句：“为我什么？”他不依不饶，要得到我的回答才罢休。

    “我不想说。”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他不容置疑：“要你回答。”潜在的话语就是:你必须要回答。

    我像是一只被猫抓住的小老鼠，毫无反抗之力。

    他才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单纯地享受这种逼问他人的快感。我看透了他。一个无聊至极的人终于找到了一番乐趣，比如——逗弄我。

    无聊，十足的无聊！

    然而，身在他人屋檐下，我还是屈服了，“……给你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把头扭向一边，我才不愿看到他，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德特里希似乎开心了，得逞般笑了起来。

    他已经给我安排上了工作时间。不过还算体贴，他说等我的病好的差不多才开始上岗。

    等到我的身体好转后，就当起了德特里希的女仆，照顾他一切起居。

    他这个人，除了挑剔的小毛病外，倒也没有亏待我。高兴了，就会放我假，让我去玩。他给我发的薪酬，是按一周来算的。

    但我还是想找个机会逃离他身边。我能跟他同一个桌子吃饭，同一个浴室洗澡，有时候……会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