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巧合（一）
申请了一天假期，多亏伊芙琳替我一天的班，改天要好好谢谢她。听说美国新出的一部电影即将在巴黎上映，伊芙琳想看的欲望强烈，她多次跟我提起。
塔利今日很早起，他有事要忙，具体什么事没有说。他临出门前，我给他打了个领带，最近我学了一个新系法，用他做实践对象再合适不过了。然后为他整理好衣领，他的衬衫还有军服我昨晚已经熨烫过了，很整洁，几乎没有皱痕。
“祝你今天玩的开心，亲爱的。”他揽着我的腰，亲吻我的额头。这是属于我们的临别吻。我和他近来的相处模式亲昵得像新婚夫妻。甜蜜得像是掉进了蜜罐里，感到幸福的同时却有一种惶恐。虽然塔利在前几天承诺过我，他会娶我。我的无名指上戴着他亲自挑选的钻石戒指，白金的表面刻着精美的花纹。他好像恨不得把在能力范围内能给的东西全都给我。
戒指、婚礼好像一切都进行得很快。可就是在这样快速的趋势下，他把戒指套进我无名指时，我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我成为他的妻子。
在那个情意相通的男女约定厮守的瞬间，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我还年轻，前不久生日刚过，才二十一岁，我想，我有试错的资本。希望这一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不对，现在我可以选择了——不像十六岁时没有选择，稀里糊涂的被迫成为雅戈布的妻子。
现在，我自愿成为塔利·朗格的妻子。
秋日的下午，在镜子前好好打扮了一番，嘴唇涂得像羊血一样红，我的皮肤最近变得很白，粉霜只涂了一点，用来遮住我脸颊两边淡淡的小雀斑。
换上塔利前些日给我买的黑色礼裙，长到膝盖，裙摆很蓬，像盛开的花苞，收腰设计，领口是我喜欢的v字形状，塔利已经记住了我的穿衣风格了。只是拉链的时候有点难拉，这条码数不太对——其实码数是对的，我平时穿衣也是这个码数，只是我最近不知为何好像胖了一圈。叫服务员给我换了一件大一码的换上却奈何实在太大，最后也就选了这一条稍微紧点的。
吸一吸肚子还是能穿进去的。
绿宝石项链和珍珠项链二选一，我选择了后者。毕竟是塔利送的，白珍珠配黑裙好像也比绿色好看些。
头发简单的挽了起来，我把黑色的网纱礼帽戴上，依旧搭配黑色的高跟皮鞋，在落地镜前转了一圈，有那么一点儿像上流社会的名媛们了。
我先去里奇家看望加利恩。前些日医院工作繁忙，没有精力去看望加利恩，也不知他近来如何。
白糖在里奇家门前趴着，狗尾巴蜷缩起来，见到我，发出低低的狗吠声，那两只耷拉的狗耳朵也微微竖起来了。
里奇夫人推门出来了，她跟我说加利恩和娜蕾塔还在学校，里奇刚出门，准备接两个崽子回来。
“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会。”里奇夫人说，“里奇很快会接他们回来的。”
“我明天再来吧。”然后我将手里的零食交给里奇夫人，让她转交给加利恩，顺便把这个月的费用也给了她。时间不早了，等加利恩回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我还要去丽丝的订婚宴。以加利恩的性子，肯定不会乖乖的跟里奇回来的，肯定会在路上拉着娜蕾塔到处耍耍。
我随口问了一下里奇夫人加利恩最近的状况。
乖巧、懂事，是里奇夫人对加利恩的评价。
“噢，对了，最近还有一个长相漂亮的女人常来找他。”里奇夫人说，“也不知道他从哪儿认识的，也许是回来的路上在街边无意间认识的？这孩子，很会讨大人们的欢心。他也很喜欢那个女人。”
“金发女人吗？”我问。
“是的，很漂亮，很高挑。”
我想到了娜曼：“噢，那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加利恩很喜欢她，也许是她无意间撞见加利恩在这里才来看望他的。”
我摸了摸白糖的头，与里奇夫人告别后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把我载到第一区。
酒店门前，衣着光鲜靓丽的人比比皆是，他们都有着尊贵的身份。我有点儿不自在了，这种自卑不是一身好看的衣着就能掩盖的。我连走一步路都变得拘谨了。
不过好在丽丝和娜曼早早地站在了那里等候，见到我，热情地把我拉了过去。
和她们说着话，身份上的悬殊带给我的不安感才驱散了些许。
丽丝的身旁站着她的未婚夫。
高大帅气，金发碧眼，典型的德国人长相。德国人的五官都很突出，鼻梁高的像山。德特里希的五官就很深邃，比眼前这男人更甚，轮廓线条分明得过分。
丽丝的未婚夫看着温和一些，没有德特里希那股冷硬。
丽丝给我介绍她的未婚夫。
舒尔茨向我伸手问好。
我回握，笑着说：“你好，舒尔茨先生。”
他回以我一个笑意。然后没话了。他好像也是个少言的人？
他在丽丝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丽丝点了点头，他就进去了。
娜曼好奇心一向的重：“你的亲爱的与你密语了什么？”
丽丝说：“只是跟我说，看到我哥哥来到时，就第一时间通知他而已，我哥哥跟他是军队里的好友，虽然不同兵种，但一起战斗过，哥哥很尊敬他。”
宾客来了一批又一批，我和娜曼陪在丽丝身侧。
“奇怪，哥哥怎么还没来？”丽丝摇晃着她手中亮闪闪的贝壳扇，四处张望，“他明明是个守时的男人，这会儿又跟哪个女人缠在一起了？真是生性风流，讨厌，妈妈看不到他，肯定会来唠叨我的。果然还是我的未婚夫身心干净。”
好吧，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家中的哥哥也比不上她亲爱的未婚夫。
这会儿我和娜曼也站累了，跟丽丝说进去找位置坐会儿，品尝一下兰斯顶级香槟什么的。
刚准备离开，就听丽丝一声叫喊。
“埃尔温！你怎么来的这么迟？！”人已经提起裙摆，快步走去车辆旁，敲着车窗，斥责她哥哥的迟到，“讨厌，没有一点时间概念，等会我就让母亲唠叨你。”
车门打开了，下来了一个军官。他应该刚处理完事情，神情略带疲惫。军服也不再像往日那般整齐严谨——下边的纽扣没有扣上。我曾经跟他相处时，基本没看到过他不把扣子扣好。
注意到这问题时他已经扣着扣子了，然后理了理衣领。
“有事耽搁了。”他说的平静，“你跟那女人说没用，我可不会听她的话。”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丽丝的肩膀，停留在我身上了。
命运的指针兜兜转转，终究再次指向我和他。
丽丝挽着他的手臂走过来，向我和娜曼介绍她的哥哥。
他对我露出了笑意，随即问丽丝：“丽丝，你前些天跟我提起的那个红发女人，是她？”
丽丝移步过来挽着我的手臂：“是啊哥哥，是她，她是个很好的姑娘。”然后，她开始向我介绍他的哥哥。
“丽丝，我想，亲自向这位迷人的小姐介绍自己比较好，这会显得我真诚，给和这位小姐的初见，留下一个好印象。”
“好吧，埃尔温总是会让每个女人对他都留有好印象。”丽丝半调侃地说。
然后，他向我微微弯腰，伸出右手，把风度演绎得淋漓尽致，“我叫埃尔温·冯·德特里希，你呢？小姐，你叫什么？”他说出第一次问我名字时一模一样的话语。
他的嘴角笑意不减，只有我察觉到帽檐下的那双眼眸隐含着多少暗涌。
我也只好、只能、被迫的回他一个笑容，并且握上他的手：“莉莉安·奥布莱恩。”
他重复着我的名字：“莉莉安……莉莉……我记得，是寓意着纯洁的百合花。”
握着我的手，此刻比以往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