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歉疚
收到了丽丝寄来的订婚宴的邀请函，精美的浮雕表面，我怕拆坏了，用刀片小心翼翼切开边缘，将邀请函取出。一阵花香。是丽丝独有的浪漫。
一行简单的邀请语，地点在第一区的一家酒店里。订婚宴一周后举行。右下角写着署名，丽丝的名字和她与之订婚的男人的名字。
丽丝·冯·戈托尔普和弗里德里希·冯·舒尔茨。
医院最近来了许多病人，工作忙了起来，先前与塔利发生的争吵我们其实还没有明面上的和解。这几日是在忙碌和平淡中度过的，这也消磨了彼此之间的不快。我与塔利在沉默中自然而然的重归于好，不过还是没有什么话可讲，只是相处氛围和谐了一些而已。
但总要有人先打破彼此间的沉默。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今日没有精力去里奇家看望加利恩了，希望他不会怪罪我不去看他，希望前几日我送去的糖果他还没吃完。
打开家门，没有立即开灯，在玄关处脱了鞋子，再去开灯——
房间突然亮了，我不由眨巴了几下眼。
灯光来自桌上的那两座大烛台。烛台的旁边放满了美味佳肴。
塔利捧着一束花走过来，笑容满面。
“我为你做的烛光晚餐，喜欢吗？”他将手上的花赠予我。
“喜欢。”我欣喜非常，“怎么不告诉我整这一出浪漫？好让我跟护理长说，让我早点回来。”
塔利拉开一张高背椅，邀我入座，活脱脱一个好好绅士。“提前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
他为我倒上红酒：“为我先前的态度对你说一声抱歉，实在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存心想与你吵架，可是当时不知怎么了，理智全无，总觉得……”
“好了。”我食指点上他的唇，让他别再揪着这话题，“不需要再提。互相信任就够了，你能主动为我这么做，我很感动，真的。”
他向我保证：“以后我会控制好情绪，对你不会再有怒气。”他垂头，轻轻地亲吻我的脸颊，“莉莉安是让我好好呵护的。然后坐去了我对面，不忘给我切牛排，亲自送到我盘子里。
还是幸福的，我能感受到塔利带给我的幸福。
夜晚的时候，我们同睡一张床上。感情上的回暖再加上我对塔利的“愧疚”——其实我也不知愧疚从哪儿来，总之它围绕在我心头，使得我对塔利有那么一点儿心虚。即使我跟德特里希并无关系了。塔利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没有一点儿回报给他。
然后，怀着这种思绪，我和塔利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白色的床单上，我与他在做着男女之间从古以来最原始、最亲密的事情。
说不出的感觉。我的身体还是很紧绷，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我身上的这副躯体是那么炙热，可我的躯体只感觉冰凉。
平日里常对我温柔以待的塔利在这种事情方面没有什么温柔可言。他好像只顾自己快乐，并不在意我的感受，也许他对曾经有过的女人也习惯这样。
我抱着他的时候，有点儿想落泪的冲动。
好像谁的脸闪过我脑海中。
是谁呢？
凌晨的时候，彼此都精疲力尽了，我才跟塔利说过些天我要去参加朋友的订婚宴。
他祝我玩的快乐，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他说。
我提出的要求塔利很快就为我实现了。在第二日下午，他带着我去香榭丽舍大街的名牌服装店购入了一件黑色晚礼服，然后在一家珠宝店为我挑选了一条圆润洁白的珍珠项链，再为我添置了一些别的生活用品，就连用不上的也买了。
这天我可谓是满载而归，心情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愉悦感和满足感。
夜幕降临时，塔利带我去巴黎最出名的餐馆进行晚餐。他吩咐人给我表演一个节目，来逗我开心。
老天，当那个人装扮的玩偶出来时，我承认我被吓到了。惊吓过后就是惊喜了——人偶的手在身后捧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蛋糕来。塔利总是会哄女人开心。
等等……我好像记起来了什么。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捂住了嘴巴：“噢，天啊，今天居然是我的生日。塔利，你居然记得我的生日。”
塔利笑着说：“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只有你忘了自己的生日。”
人偶把蛋糕放在桌的中间，服务生过来点燃蜡烛，我热泪盈眶。原来今日他总为我买这买那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许个愿吧。”塔利说。
“好。”我双手合十，很快睁开眼把蜡烛吹灭。
至于许了什么愿望，其实我也说不出来。许愿那一刻脑子里划过很多东西，我什么都想要啊。
但我不贪心，只向上帝说了两个想要的——
愿世界和平，愿我余生幸福安康，没有别离。
希望上帝祂老人家能听见在人间里，祂信徒的祈愿。
塔利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这个蛋糕可以说是被我一个人吃完的。
这儿的餐馆很多德军来光临，塔利坐我旁边时，已经不下五个军官过来与他打招呼了。
“这是你女友？”他们见到我，都会与塔利说出这样类似的话。
“对，是我女友。”每每塔利都会大方承认。他没有因我的发色而感到丢人。
我的丈夫雅戈布会。他曾带过我去乡下的镇上，他与镇上的民众很熟悉，他是那一带最有名的农场主。
“雅戈布，这是你的妻子吗？”有的镇民会问他。
当时我在他旁边，清楚的听到他鄙夷的嗤笑：“不是，她是我买来的红发奴隶。”
打住打住，制止回想了。伤心的往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以后，我想我会幸福下去的。人总需要希冀来支撑渺茫的幻想。
与塔利准备离开餐馆时，德特里希独自一人来了，他找了个位置落座。塔利是他的下属，下属与上司碰面自然会去打招呼的。
德特里希看着餐牌点了根烟，塔利在他旁边站着，他时不时抬眼看着塔利，与他交谈。
我不敢一直看他。心虚感又莫名地冒出来了。他让我觉得我现在与塔利的恋情是一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的目光在我躲避间扫过我的身体，他一定会如此。
“走吧，莉莉安。”交谈不过几分钟，塔利就过来了，朝我伸出手。他笑得很开心。
我把手搭在他手上，他牵着我，我站了起来，然后他让我挽着他的手臂。
我照做了。
塔利大有在这场无声的战斗里胜利者的姿态，我挽着他的手臂——当着他上司的面。
我们踏出了那道玻璃门。
然而，我还是无法躲开那道目光——我忍不住回头了。
隔着那一扇玻璃，我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眼神晦暗无光，幽深的像潭死水。
拿相片的日子终于到了，然而照相师傅却跟我说，我的相片早就被人拿走了。
“谁？”我下意识觉得是塔利拿走了，可是这概率貌似不大。
“一个德军官，就在昨天，他拿走了，说是你吩咐的。”照相师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