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往事
那先生专门找到瑶娘说要给他的孩子教授学问。
村子里的人知道后，就来求村长当说客，想让自家孩子也跟着学习。
无奈，村长只得找到瑶娘说了这事。
他看得出来教书先生是和瑶娘相识的，瑶娘看在村里人这么照顾她的份上，肯定不会拒绝。
果然，这位教书先生同意一起教授村子里的孩子。
然后，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建好了一家小书苑。
当初的孤儿寡母也成为了村子里最受欢迎的人家。
然后就有人起了心思，想求娶瑶娘。
媒婆去了一趟又一趟，瑶娘的口风也越来越松，眼看着事情要成的时候。
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教书先生被12岁的李莲卿连捅两刀，差点命丧黄泉。
瑶娘也突然从一个温婉坚强的母亲，变成了一个冷漠孤僻的妇人。
她再也没有和村子里的人说过一句话，整日在院子里发呆，把自己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而李莲卿由于年纪小，还有教书先生的要求，最终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百般窥探、风言风语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是因为自己孩子宝贵的读书机会，村里人就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
几年下来，大家对于当初的孤儿寡母算是忽略彻底了。
叹了口气，村长摩挲着杯子，瞧着连都安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说到底大家都是可怜人啊”
连都安小拇指抠扣下巴，眼睛咕噜噜的转，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充满了好奇，他暗戳戳的想着：好兴奋，真想挖一挖这家人的隐秘。
思绪一晃，连都安摆正身子：“大伯，李莲卿的家庭情况我都了解了，你再说说他这个人呗？”
“这我只跟那孩子见过几次面，感觉是个知书达礼的”
“才不是呢，他这个人又冷漠又没有礼貌”村长家的小儿子不知道从哪跳出来吵吵着。
连都安好奇：“此话怎讲？”
李文轩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撇着嘴说：“他这个人挺讨厌的，对师长很是不恭敬，有一次我看到师长和他在书亭讲话，他竟然打了师长一拳！”
“后来我又看到好几次，他对着师长的背影露出那种嗯，愤恨、阴恻恻的神情，就跟毒蛇一样”
“还有同学跟他打招呼，借书，他从来不理人，书苑有几个人看不惯他，欺负他，事后都被报复了”
“后来大家索性就孤立他，背后还会做一些把书扔到水里，往桌子上泼墨，掰断毛笔，撕毁作业这样的事情”
“也就三桐心好会和他交谈几句，还帮他擦桌子，晒书本”
“可这个家伙，三桐都死了，他却看都不去看一眼，真是冷漠可恶”。
李文轩一顿吐槽，引得村长一巴掌打到他脑袋上：“你个臭小子！你有没有干那些欺负人的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要与人为善，你有没有听进去！”
“哎呀，爹我没有，我最多就是瞪他几眼！”李文轩一边跑一边辩解。
连都安连忙帮着拦下村长的巴掌，让皮孩子逃出屋去。
“大伯，我想去李莲卿家里看看，你能帮忙么？”
“这现在不行，晚一点我带你去，只是连小兄弟你实话告诉我，李莲卿是不是和三桐的死有关系？”
“现在还不清楚，只是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所以就想去看看”
“行，那你晚点来家里”
离开村长家，连都安又来到李三桐家，想要再看看还能发现点什么。
李莲卿身上的四叶香为什么在李三桐身上也能闻得到，他真的很在意。
重新翻看李三桐的房间，还是一无所获，连都安又把目光放在那幅莲花图上。
两朵莲花并蒂盛开微微倾斜着，花上的雨露向荷叶滴落，荷叶下隐隐露出一小节鱼尾。
画上提有一句：彼泽之坡，有蒲与荷。
是李三桐的字迹。
中原人就好舞文弄墨写酸诗——连都安腹诽。
掀开画，看背面，一片空白，可连都安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他有种直觉，这个屋子里还藏着什么他没发现的重要的东西。
连都安来到灵堂，给李三桐上了三炷香，向李柏树夫妇询问：“大伯大婶，三桐平时喜欢熏香么？”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
“你们有见过他自己制香或者买过什么香么？”
“也没有”
“不对，三桐做过香”李大婶慌忙的说到。
“有一次我看到三桐在磨一些松子壳和甘蔗渣”
“就说他闲来无事来学驴拉磨呢”
“三桐说只是想试试看怎么能变废为宝”
“我说都是些不能要的东西能变成什么宝”
“三桐却告诉我说有人能把这些不要的东西变成香，点燃后的味道，千金不换。”
“后来也没看到他做出来什么，我也就没当回事儿”
李大婶满眼含泪的看着连都安，声音颤抖的问他：“连兄弟，三桐的死和香有关么？是教他制香的人杀了他么？”
连都安忙摆手：“不是的大婶，你别伤心，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三桐”
大婶颓废的重新跪坐在棺材前，一边哭一边烧着纸钱。
连都安逃也似的离开，在门外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死者家属的泪眼，却没有一丝动容，这样的事，再过多少年他都做不到。
因为每每看到这样的眼睛，他都会觉得如果是自己死了，那他的亲人眼睛里一定也会盛满脆弱、怜爱与滚烫的热泪。
可是，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下午，村长带着连都安来到了李莲卿家里。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着朴素的苍老妇人坐在院子里仰着头看天，嘴巴念念有词。
走进了，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瑶娘，瑶娘，我是村长啊，你还认得我么？”
瑶娘扭过头，确认了一下，恍惚的眼神一下就清醒过来。
她站起身缓缓走来打开门：“村长今天怎么有空来，请里面喝杯粗茶吧”
“哎，瑶娘啊，近来安康否？人年纪越来越大要多注意身体，以后儿孙的事情还都需要你帮忙操持，可不能早早的就把自己身体搞垮。”
瑶娘走在一旁，身形一颤，脸上露出一点奇异的微笑“村长说的是，我得长命百岁才好”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面生，是您的亲戚么？”
一进门就四处打量的连都安，听到她问起自己，拱手行礼面带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婶子好，晚辈连都安有礼了”。
村长接着介绍：“这位小兄弟从西北游历而来，暂住在村子里，今日是想来跟你了解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