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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无解的平行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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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柜外传来一阵躁动,混杂着喊叫声,沈梧也听不清。

    “你别害怕,可能是警察来了。”高涳的声音传过来安慰他。

    沈梧轻应一声,心中还是一片慌乱。

    “您好,沈梧在里面吗?我们是警察。”屋外不真切的声音传来。

    “警察来了,你不用怕了。别怕……”高涳的声音弱下来还有半句没说完。

    沈梧知道那半句是什么:我在。

    他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想了想小偷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嗯”了一声深呼一口气走出衣柜,“我得出去谢谢他们了。”

    衣柜外阳光倾撒了满屋,在黑暗中匿藏习惯了,暖光有些晃眼。

    他抽出抽屉里的壁纸刀藏在身后去开门。

    万一……,万一……不是呢。

    沈梧打开锁,将藏在身后的壁纸刀推出一节。

    门被打开,沈梧看着身穿深蓝色制服的警察呼出一口气退回手里的壁纸刀。

    “您好,我是警察。小偷已经被捕获了,还得麻烦您去一趟警局做笔录。”警察看着沈梧。

    沈梧放下刀,“好的,麻烦您了。”

    警察脸上扬起笑容,让人暖心,“保护人民生命安全,是我们的职责。”

    做完笔录回家,一路上都是父母和兄长的询问、嘱咐,具体是什么沈梧也因心不在焉而没有在意。无非就是那些关怀,说了一遍又一遍,那些询问,听了一遍又一遍,再好也让人听不进去。

    推开门,他又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一亩三分地。即使刚刚发生了不好的事,也禁不住他习惯性地放松。

    “我想睡觉了。”沈梧走到屋门前,转身对客厅的父母和哥哥说。

    “好,”妈妈跟着走过来搓了搓他的肩膀,“你有事就叫我。”

    身为他的母亲,她知道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和休息。对于他来说肯定是会有些影响的,可是究竟该怎样,要看他自己。

    沈梧点头示意,走进去关上门。他没有和高涳说什么。因为他知道,高涳会一直在的。况且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怕是说出口的也会是一些不符合逻辑的话。

    “你好点了吗?”高涳问。

    沈梧握着睡衣的手顿了一下,“好多了,就是有点累。”

    高涳没再说话,沈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脑中一片空白。

    夕阳穿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撒满了他的整间房,窗前的玻璃风铃随着微风叮当作响折射出五彩的光斑。霞光晕染着,西柚色的海浪拍打着蔚蓝的沙滩,无声,静好。

    时间是会被察觉的,思绪是会收回的。空了太久的大脑让他回了些神 。

    沈梧伸出手好像能触到远处的流云,“我睡不着。”

    那些流云好远、好虚渺、转瞬即逝,他好像把握不住了。就同现在的自己。风吹,便散了,对自己,便失望了。

    “那你躺在那,我给你弹吉他。”少年的声传来,永远都那么富有朝气,安慰着自己。

    “好。”沈梧缩回手呼出一口气。

    吉他声随着风的波动传来越来越近,至心蕾。夕阳融于云,至远方,散于高空。

    也不知少年弹了多久,沈梧仍是没有困意,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我喜欢你,沈梧。”

    这句告白伴随着吉他声少年的喜欢传入心底,夕阳盛满屋子,淡紫色的星霞从窗户溢出,不断荡漾,久不消逝。

    对比上次的委婉,这次,更有冲击力。沈梧呆愣地躺在床上看向窗外,过了好久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眉眼间是盖不住的笑容。

    他未注意到,繁星夕阳晕染了房间,夜风也就吹散了他的心,随着风去到少年身边抱合着。

    秋日的雨总是带些凉意,雨水顺着窗前葡萄藤滑落在带着青涩的小果串上。沈梧贪婪地吸了两口带着草本植物味的空气。

    刚刚高涳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他同意了问他下载了没。为了充分展示他的演技,于是他现在面不改色地点开小号,“没,你等我一下,我下载,没想到你玩的游戏风格这么可爱。”

    高涳轻哼了一声,“这叫反差萌。”

    不知道为什么,沈梧就是认为他像是骄傲的小公主,可能是他有些像在下面的。当然,这些虎狼之词他可不敢说出口。再加上说出去高涳知道自己认为他是下面的那个,说不好还会要和自己来个几百回合。

    沈梧看着弹出的成功登录的界面,按下“我是老手”的选项,为了更加逼真他决定要再演一把,“你要不先玩一局,有新手教程。”

    “没事儿,我等你。”

    沈梧听见后轻笑着叹一口气,“好,那我快一点。”

    他知道高涳的性子的,既然说了要等,那他怎么劝,高涳都不会听的。

    “我好了,”沈梧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问他,“你还在吗?”

    高涳应了一声,语气轻快道:“你游戏名叫什么?添加好友。”

    沈梧看了一眼名称,“g你好嘿嘿i,”

    “都大写?”高涳问。

    “嗯。”

    ——我是高涳。

    沈梧看着他发来的好友申请眼里带着笑意点下通过,挺快的。

    “这么快。”高涳说,带着一点惊讶。

    沈梧神气地回应:“嗯!”

    “嗯,你真厉害。”高涳带了些无奈,沈梧感觉他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来来来,开开开,”高涳在那边兴奋地张罗着,“我带你上分。”

    沈梧就笑笑没说话,看着手机中央刷出的一列提示,由此可见高涳有多兴奋。

    高涳尴尬地咳了两声,“那先玩经典,带你刷级。”

    “好。”沈梧的回答显得格外乖巧。怎么样都无所谓,他对玩游戏的欲望也不是特别强烈,他只是想要有个人陪着自己。

    而想要的那个人也只是高涳。

    沈梧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看着仅拥有的角色犯难,“我好像只能玩杰瑞。”

    沈梧叹口气,早知道就不玩新号了,本身想装柔弱结果拉了跨。处于各种不能的沈梧趁着别人还没选,只能快速选下仅有的角色。

    “我带你刷金币,我罩你。”高涳安慰他。

    沈梧闷应着没再说什么。

    “欢迎来到猫和老鼠。”

    熟悉的系统声响起,沈梧看着高涳玩的红框泰菲呼出一口气。算了,算了,就这样吧,靠高涳带自己飞了。

    可能真的是因为新手的问题,在自己是初始角色的情况下还可以虐打汤姆猫。沈梧微微皱眉,但是会不会太假了点?

    然后就可以看见杰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猫面前拼命晃悠刷存在感,进行一波又一波勾引把猫引到客厅,只有他们俩。

    紧接着杰瑞就站着不动了,被猫打倒,然后抓在手心,接着绑上火箭,最后开始火箭倒计时。来回反复两次被泰菲救下来,沈梧瞬间找到了玩游戏的意义以及开新号装新手的好处。

    都说人是善变的,现在看来沈梧是最好的例子。但是队友要是知道了,他们就能被气到直接出门点举报。

    举报选项就选:消极比赛、举止行为不友好。

    对队友真的太不友好了,得亏杰瑞知道要适度,外加大佬带飞。

    因为新号匹配到的都是新手局,外加一个大佬和一个隐藏大佬,一路下来打得特别通畅。虽然隐藏大佬很坑,但是该赢的都赢了。

    杰瑞被抓是因为他坑,所谓沈梧和高涳之间的玩情趣。但是马有失蹄之时,所以高涳也有失手之时,被猫抓住了。让沈梧瞬间有了一种家被偷了的感觉,但好在还能英雄救美……帅,秀一下。

    扔花瓶砸晕猫,救泰菲下火箭,再给猫一锤子。沈梧一套熟练的操作下来惊了高涳,“我去,这一套秀。”

    “嗯!”沈梧满脸骄傲地笑着,有种要飘的感觉,“我厉害吧!”

    紧接着就是高涳那边的吹捧,“厉害,您就是大厉害!”

    沈梧已经被夸得起飞了,嘿嘿笑了,“你知道就好,这次我带你飞。”

    飞得有点厉害,接下来的几局杰瑞都没再被抓到过,赢得更加通畅甚至有点儿泻。沈梧告诉高涳,自己这种种子选手、游戏大拿,玩的上手时间特短,于是杰瑞就在泰菲的视野范围内开始各种秀。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求偶的大花蝴蝶。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模糊了沈梧的时间观。不知不觉中已经不知道开了多少局了。

    “我该做饭了,要不换成视频通话?”

    高涳的话打断了沈梧的等待,等待他再次开始匹配。

    “好,我打给你。”沈梧退出游戏打过去视频电话,等着对方接通。

    沈梧转过身看向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因为下雨没有了往日晴天的夕阳,让人觉得时间模糊,相反是漫天淡粉色的云混杂着雨水,坠落着雨声。

    再转过来目光落在手机上时视频已经被接通了,通过手机可以看见早有预谋的少年的半个身子都在屏幕中。

    高涳往后退开,摄像头正好照着整间厨房,可以让沈梧看到高涳做饭的全过程。

    沈梧没控制嘴角的弧度,少年的小动作都被他看穿了,可偏偏一切又正常得要命,显得他没有理由的笑容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两声,手握成拳挡在嘴前,掩饰。

    看着在厨房中忙碌的像是小蜜蜂似的少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伎俩被看穿了。

    真是,太可爱了。

    想让沈梧穿过屏幕穿过空间捏一捏少年的脸,拥入怀中。

    窗外雨声还在,忽然一阵吉他声传来让沈梧一顿。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星霞充满了整间屋子的傍晚,带着少年的一声告白。

    自从那天过后他总是这样,但凡他听见吉他声或有关吉他的事都会不由自主想到少年的告白。

    它就好像是鼓锤一直不停地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在无意识间自我攻略。

    他好像,有些不可自拔了。

    沈梧看着手机像是在欣赏一部绝世影片。

    雨声、吉他声、呼吸声,少年拿起菜刀切菜与木质砧板撞击的人间烟火声,岁月静好,有了家的样子。

    沈梧看着桌上高涳做好的饭菜,一瞬间闻到了味道,是通感吧。

    “哪天你也教教我做饭。”沈梧看着高涳笑着说。

    盛汤的高涳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带着笑意,“好。”

    “小梧,吃饭了。”沈母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好,”沈梧伸着头喊了一声,转过来看向手机,“我要去吃饭了,我妈叫我了。”

    “去吧,去吧,一会儿聊。”高涳在屏幕的那边摆摆手却迟迟不肯挂断。

    沈梧知道,他是想等着自己挂断。沈梧也知道,少年总是将温柔藏进让人不易发现的缝隙里。

    “嗯。”沈梧笑着按下挂断。

    吃完饭后沈梧坐在桌前看书等着高涳。

    风有点凉,立秋了天气就是这样,明明前一天还热得要把人烤焦,结果今天就让人感到秋的凉意。

    但窗户仍是开着的,沈梧认为这样就可以多呼吸外面的空气了,因为他很向往窗外的世界。

    他也有愿望,和同龄人想考个好大学的愿望不同。

    他想去看看海边的日出与海鸥;想看看丹顶鹤飞起时的晚霞;想看看山野间的石上清泉和夜间的萤火虫;想看看草原上的雄鹰舒云。

    但是现在又有了改变,他想要和高涳一起,和高涳一起看看自己所期待的天地,那时高涳就是他专属的领路人。

    关门声传来打断了沈梧的幻想,他知道高涳进卧室了。

    但他还是不太确定,“在吗?”

    “在。”高涳拖着长音回答他。

    沈梧听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太好,就在这一段时间中的转变。

    但是沈梧没有问他,沈梧认为自己是没有资格的。没有资格去揭问他不开心的原因,毕竟有些原因是私密的,不方便。

    屋里很静,是少有的尴尬,沈梧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会安慰人,因为长时间不外出交往他没有安慰过人,也没有人安慰更没有教他。

    家人对他都是关心的。

    明明平时无话不谈,总有说不完的话,可偏偏现在一切话像是鱼骨卡在喉间。沈梧讨厌这样的自己,他无奈地叹口气轻声说了句:“晚安。”

    对面的少年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好梦。”

    今夜有些冷。

    皎月高挂林梢,初秋夜风微凉,顺着窗子进来在长出壮大的枝丫,填满整个昏黑的屋子。

    最近身体还不错,今天来医院检查。

    沈梧坐在大厅等待检查结果,鼻腔中满是令他反感的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正是这股消毒水味填充了他大半个童年的回忆。

    那时候的他还小,窗户上的铁栅栏像是牢笼。让他觉得时间好漫长,其实回过头来确实很漫长却又是弹指间。

    沈梧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体检单该出来了。

    他取好体检单和沈母重新回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他的主治医生是一位四十出头的男人,带着笨重的黑框眼镜,眉头微微紧皱,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名牌:李杬成

    李医生满足了正常人对于医生的全部幻想。

    李医生的眉头逐渐缓松开,带着浅浅的微笑和欣慰:“身体状况不错,免疫力和正常人的也差不多了。”

    他放下体检单看着沈梧,“按照这个情况下来小梧应该过一两个月就能和正常孩子一样出门上学了。”

    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在医院,主治医生也一直是李医生。时间长了,关系也密切起来。

    虽说医者一视同仁,但他们之间必定多些情分。

    “谢谢李医生!”

    “谢谢李叔!”

    沈梧和沈母一起道谢,心间的愉悦溢出。

    “谢什么!这是我当医生的本分。”李医生笑了,与刚才不同,此刻很爽朗,手上不停,“我再开点中药,回去熬给小梧调理身子。药是两个月的,早、晚的,喝完就好了,不用再来检查了。”

    李医生看着他们知道他们谨慎又加了一句,“要做体检的话也不用一年一次了,四五年一次就可以。”

    李医生就是这样,对于他的每个病人都尽职尽责。

    他把药单给沈母,“你先去取药吧,这会我没有病人了,有点事想跟小梧说点儿别的事儿。”

    李医生拍拍沈梧的肩膀,“一会儿直接让他下楼去大厅找你。”

    “好。”沈母接过单子看了沈梧一眼走出去把门关上。

    李医生呼出一口气,笑着揉揉沈梧的肩膀,“你的病好了,把身体调理好就行了,时间挺快的,十几年了。”

    “我都是把你当成亲儿子看的,才来的时候才这么高,”李医生用手比画了一下,“那时候你还天天说想出去玩,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去上学。”

    “马上你就可以去和别人一样上学了,你还可以去海边看看、去湿地看野鹤、去山里野营、去草原骑马。”

    沈梧看着李医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轻吐一句,“谢谢李叔。”

    谢谢他花费了十多年帮助自己战胜疾病,谢谢他的照顾、关心,谢谢他对自己超出医患关系的情感。

    李叔拍了拍他,“谢什么,你以后注意身体健康,希望以后你再也不会来医院见我,我的话说完了,你走吧!”

    沈梧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胸口微微苦涩,“……”

    “走吧,注意身体健康!”李叔摆摆手。

    沈梧转过身来,冲着李叔鞠了一躬,“谢谢李叔,李叔再见!”

    谢谢还是要谢的,医生认为那是自己的本分,感谢却也是患者的基本,二者并不冲突。

    李叔这次没再说什么,受下了。

    沈梧走出去关上门,一路来到一楼大厅。

    心里的这种感受是他没有过的,那种痼疾痊愈后的欢喜和人与人之间分别的苦涩。

    但无数次的别离却才是生活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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