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盖头(六)
“原来……这才是送嫁吗?”
罗枭君爬上石榴树,将红艳艳的盖头一块一块解下来。
底下钻地的小家伙也没闲着,不停地从土里翻找着什么东西,然后将找出来的那堆东西堆在石榴树下,连手指断裂也阻止不了它的动作。
罗枭君抱着几十条盖头下了地,然后仔细打量着因为翻找导致身体更加扭曲的“小侄女”。
它找出来的东西是些腐烂的血肉,脆烂的白骨,还有蠕动着的各种虫子。
“你能不能爱点干净?”
小家伙虽然不是正常生物,但还是能勉强听懂这不是一句好话。于是不再挖土,而是抓起一团泥巴扔向罗枭君。
罗枭君的反应速度赶不上它,被砸了个正着。
“一身脏兮兮的还不让人说了,真是小气。”
就在小家伙打算再次回敬罗枭君的时候,它的动作忽然顿住,然后朝着广场的方向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罗枭君也冷下表情,放下红盖头们,转身拿起塑料瓶子回家。
入洞房不是这些中年妇女应该参与的活动,所以罗大娘和其他人一样,图眼不见为净,早早地就睡了。
罗枭君翻进罗大宝的房间,把厨房的料酒倒出来,用另外的陶罐将酒和百草枯充分混合在一起。
成品看不出来一点异样,闻起来也全是酒香。
罗枭君抱着罐子就去广场了。
如果她没猜错,白雨应该是死了。
等到广场的时候,正如她所料,白雨已经被从桩子上解了下来,放在了秦雨的旁边。
“你个女的过来干嘛?快滚快滚!”
罗枭君抱着罐子,装作怯生生地说:“娘让我来送酒。”
“你家的酒不是已经出了吗?”男人狐疑地看着罗枭君,接过罐子闻了闻,确定是真的酒后,才把罗枭君推开。
“行了,滚吧!”
罗枭君固执地站着:“罐子。”
男人没好气地把酒倒进酒缸,然后把罐子塞回给她。
倒不是他脾气好,而是没必要因为一个罐子惹怒罗三婶。
罗枭君抱着空罐子走到白雨的旁边,那个男人刚好完事,踹了一脚渐渐冰冷下去的尸体,又恶狠狠地瞪了罗枭君一眼,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罗枭君放下罐子,伸手合上白雨未闭上的眼睛。
她抬头,看着那些男人拿着空碗从酒缸里舀酒喝,难得温和地笑了笑后,起身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安静地等待着。
“啊——!”
不多时,一个外围的男人发出一声尖叫,他被扑倒在地,整个头颅都被咬了下来。
袭击者像吃什么脆生生的果子一样,咀嚼得嘎吱嘎吱响。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小家伙将头颅囫囵吞咽下去,原本破烂的身躯竟又凝实了几分,从腐肉上滴落的污血也渐渐变少。而它也并不满足于此,转身扑向另一个男人。
男人们已经从最初的惊恐中缓了过来,也不顾是不是衣衫不整,全都起身寻找起能够攻击的武器来。
“快抄家伙,弄死这个东西!”
村长倒是顾及几分脸面,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尽,扯着裤子大喊:“平安!快去把大黄大黑牵过来!不就是条没皮小狗吗?放大狗出来咬死它!”
只是小家伙这种力速拉满还不怕痛的非唯物主义怪物,哪是一群喝得醉醺醺的村民能抓住的,不仅没被抓住,还多吃到了好几口肉。
“汪汪汪!汪汪!”
外援终于到了。
罗枭君托着下巴看热闹,嘴里还嚼巴着从罗大宝那里偷来的糖。
两条大狗比这群男人厉害得多,面对全身是肉的小家伙直接甩着大哈喇子哐哐往前冲。
小家伙打不过,被咬掉了好几块身体,嘴里发出尖利得让人听了就想捂耳朵的婴儿哭声。
见它被狗咬得七零八落,男人们解恨地笑出来,完全没去想狗嘴里为什么会发出婴儿哭声,甚至连被杀死的人都不顾了,只莫名其妙地欢呼。
旁观罗枭君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耳边忽地传来几声呜咽,她转头向石榴树的方向看去,脸上的笑容也真切起来。
“石榴熟了啊。”
罗枭君起身往石榴树走去,正巧看见红透了的石榴们一个接一个地掉落在地上,翻滚之间,红色的烟雾升起,映出数不清的女人的样子。
她们将罗枭君叠在一起的红盖头们一鬼一条地拿在手里,只是行动时的身姿并不曼妙,嘴里发出的也不是娇笑,而是痛苦的哭声。
烟雾散去,红石榴们从红润饱满变得枯萎腐烂。石榴树下的泥土们自动翻涌,那些被小家伙刨出来的软烂白骨和密密麻麻的各类虫豸凑出一具比两条大狗加起来还要大的恐怖生物。
“原来不是石榴投手吗?”
有些失望的罗枭君看着天色,估摸着时间,又摸出一颗糖来,跟在新娘们的后面往广场跑去。
“救……救命啊!有鬼!鬼啊!”
“有鬼!救救我!救救我!”
新娘们的速度远比想象的快,她们没有实体,却能攻击,红艳艳的盖头一裹,一个人的性命就锁进了盖头里。
就像曾经的她们一样。
新娘们笑了出来,她们笑着,舞着,痛哭着,却没有一个人停手。
这是刻进她们灵魂的仇怨,是吞掉她们血肉的债。
由数不清的虫豸组成的大家伙姗姗来迟,一个前扑就将追着小家伙咬的两条狗压在身下。吸血食肉的虫子瞬间涌出将它们生吞活剥,起身时只见白骨。
直到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却突然觉得一阵强烈的头晕恶心,只能无力地跪在地上,向旁人求救。
罗枭君走过去,冷冰冰地看着第一个毒发的男人,端起一旁还有余酒的碗,掐住男人的嘴给他灌下去,甜腻得恶心的声音配着她的表情,吓得男人哆嗦:“好喝吗?好喝就多喝一点。”
把酒灌下去后,罗枭君拍拍手起身,把血糊糊的小家伙抱起来,放在白雨的尸体旁边。
不等她说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
“把我的眼睛还我。”
罗枭君转头,本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秦云坐了起来,整张脸扭曲成了一团,声音也带出了几分阴森。
见状,罗枭君瘪着嘴,把兜里的眼珠子掏出来丢还给她:“我又没有想私吞,不过是给白雨带个信物而已。不过白雨怎么还没醒?”
秦云没说话,把眼珠子装回自己的眼窝里后又重新躺下,红色的烟雾从她的尸体上飘起来,一块幻化的红布盖在她曾经伤痕累累的脸上。
而她的尸体,也像那些红石榴一样枯萎下去,化成黑色腐臭的液体向四周流淌。
罗枭君站起来,因为嫌脏,生怕碰到这液体,而她刚起身,肩头就被碰了碰,一张惨白的人脸努力对她笑着。
不合理的鬼东西见多了后心态也被锻炼了出来,总之,罗枭君觉得这一刻什么感觉都没有的自己真是牛逼爆了。
因为尸体太硬,白雨笑得很艰难,就当罗枭君以为她也要步秦云的后尘时,她却抱着小家伙站了起来。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喝了加了百草枯的酒,少数没喝的也被鬼新娘和大家伙给一起弄死了。
唯一让罗枭君疑惑的,是那些没有参加活动的妇人和小女孩儿,居然一个也没有过来。
这里的惨叫声可不小,就算是聋子也该发现点动静了吧?
白雨的脚步有些僵硬,和传说里的僵尸也什么两样,但她没有停下,直挺挺地向罗三婶家走去。
新娘们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丢下手里的红盖头,飞去了不同的方向。
新娘们离开了,小家伙被白雨抱走了,大家伙吃饱喝足,重新回到了石榴树下,徒留一地的狼藉和四零八落的尸体们。
罗枭君打了个哈欠,决定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送一个是送,送几个也是送,这狗公司敢说她没有完成任务吗?
必不可能。
正巧这里办集体活动,一起搞了也省事啊。况且这还买一送多,罗嚣君知道了不得夸死她?
罗枭君咧嘴一笑,捡起某位新娘丢在她手边的盖头。
送嫁嘛,这红盖头总得盖在头上才算是送嫁啊。
她掰开某具尸体的手,强行抢过这把不算锋利的柴刀,然后利落地把他的头给砍了下来摆在广场的台子上。
这是她第一次用刀杀人。
啊,不对。
杀尸体。
也不对。
砍人头。
对了!
这是罗枭君第一次砍人头,她简直快要沉迷于这新奇的手感了,那微微的卡顿,还有那溅在手上还未冷却的血液。
莫名感觉这死不瞑目的人头都觉得多了几分眉清目秀呢。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觉得自己简直被幸福包围。
好多嗷嗷待砍的人头啊。
罗枭君蹦跳着就去了。
多数是一刀一个,有时候也两三刀一个,罗枭君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将所有还在的脑袋瓜子给砍下来规规矩矩地摆在看台上。
这里原本绑着白雨她们,自然也适合摆着他们的头颅。
摆完脑袋,她又去捡其他新娘们丢下的红盖头给脑袋们盖上。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盖头的数量居然刚刚好盖住所有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