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羊列车·乖乖站好（八）
尖叫之后就是一阵列车的上下颠簸。
于乐和古安澜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因为这声尖叫既不是朝霞也不是昭阳，而是另外一道他们没听过的声音。
此尖叫声一起，周围的形形色色的“人”仿佛分成了两拨，一部分是担忧，一部分是期待。
是的，在这些怪异的东西脸上居然能看出担忧。
二人还是决定前去看看情况。
来到卫生门口，二人看到邵阳正一脸表情歪曲地不断撞着门。
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凑过来看热闹了。
邵阳撞两下就拍两下门，边拍边喊邵霞，可惜里面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邵阳更加大力地撞着门。
“冷静点，别冲动！”邵阳透过门缝朝里面喊。
不知道发什么什么的古安澜不敢轻举妄动。
而他身边的于乐不知从哪掏出了那把熟悉的砍骨刀，大喊一声：“我来帮你！”
然后就冲上前抡起刀柄就往门上劈。
邵阳有点被吓到了闪到一边。
第一下，门被劈出一道口子。
于乐表情微变，像想到什么似的，第二下绷直手臂，同样大弧度地劈上去。
然而这一下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门只被劈掉了一点点木屑。
于乐狡黠一笑，慢慢地一下下“磨”起了“洋工”。
因为每砍一下，他这边就会显示到账一积分。
毕竟他的身份的“圣父”，这种帮助人的事情多多少少会有点奖励的。
于是在一群人的围观下，于乐装作很卖力地一下下砍着门，脸上还时不时地露出一副：我真的很尽力了，可是这门太结实了，实在砍不动啊的表情。
众人看着于乐这莫名其妙的举动：“……”
要不是他们看到了于乐砍的第一下的威力，险些误认为他是真的砍不动好吗……
然而还没等于乐逮到这个“bug”薅太久羊毛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内部顺着裂缝挣扎着往外伸。
整个门框发生巨大的抖动，随着几声螺丝被挣断的声音，门被破坏成几份后应声倒下。
卫生间猩红恐怖的场景暴露在众人眼中。
所有的墙壁都糊上了一层黏糊糊的厚重的东西，里面是好像有呼吸上下微微浮动的粉红色蛋白组织，外面附上了淡黄色半透明的黏膜。
地板上各种缠绕交织在一起的红蓝血管，和毛细血管状的东西构成了密密麻麻的网状结构。
有不知名的白色液体从最底部渗出，而刚刚破门的正是一些交织在一起的像老树枝一样的黝黑东西。
卫生间的正中间竖立着一个偌大的黑色扇瓣形状东西，黑色的藤条正是从那里伸出来的。
它包裹着什么东西，正在细细咀嚼。
众人见状脸色都不好了，不管是正常人类还是非正常人类。
要知道，在自然光线下，它们是很脆弱的，暴露本体无异于自杀。
破开大门的藤条还在往外延伸，在伸往于乐所在方向上的时候顿了一下，看到于乐手持砍骨刀，手臂上还缠满了小眼睛的样子，迅速避开，往另外的方向延伸过去：嗯，这个看上去不好惹，柿子先挑软的捏。
其他人：“……”虽然想吐槽，但是目前还是保命要紧，唰的一下散开了。
……
与撤退的众人不同是是，邵阳却眼眶发红，直直地迎上了藤条，伸出手双手死死地拽住了：
“冷静一点。”
红色的血顺着藤条的刺缓缓流淌，滴落在地面，与地面上白色的液体融合后，竟然变成了绿色。
血越流越多，邵阳却毫不在意，制止住藤条的手并未松动分毫。
然而黑色的东西并不理会他，见前进路线被挡住了，瞬间疯狂挣扎起来。
上下扭动差点连邵阳都压制不住。
邵阳拼命抓着，脖子以上都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有暴起的趋势。
然而，这副姿势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脸的形状开始变得奇形怪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拉扯着撑开一样。
古安澜将手搭在于乐肩膀上：“趁现在我们快跑。”
于乐：“等一下。”
古安澜：“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于乐：“不是。”
他走到了脸憋的通红，身形不正常的邵阳面前，抬手一把扯开了藤条。
“你们先等一会儿再打架。”
于乐还想说些什么，那藤条显然是不耐烦了，转变矛头向于乐攻击而来。
于乐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后退，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斩断了藤条的首部。
截面上是个光滑的横切面，中间有一个圆圆的白色管道，像是中间的骨头。
疼痛传来，厕所中央的黑色物体内部发出刺耳的尖叫。
整个卫生间的墙壁又抖了三抖，有些细细碎碎的东西掉落。
于乐皱眉，一手拽出自己的衣角，又用刀给裁断，将刀放到裤兜里，三下五除二就给断掉的藤条包扎好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藤条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于乐拍了拍它没受伤的地方：“包扎好了，别哭了噢。”
说完不等所有人反应，于乐又走到了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卫生间门口，看着内部的狼藉和古怪东西皱眉：“你看看，你们俩打架把这里弄得多脏，别人还要不要上厕所了？”
没料到唱这一出的诡异们纷纷呆住了，恍惚间好像被教育了一番。
于乐指着黑色瓣状物伸出的藤条：“你，把你的东西收一收，要是绊倒了腿脚不便的老人怎么办。”
黑色藤条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听于乐的话，啊不对，当然是不该听啊！它可是伟大的神造物，怎么可能听从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的话！
愤怒的藤条掉过头来准备攻击于乐。
“不收我就直接砍了。”
藤条一听，立马乖乖不动了，随后慢悠悠地收了回去。
它才不是害怕呢，只是伸出来太久了，太累了，想歇会儿。
“真乖。”于乐摸了摸它坚硬的外壳。
这手感不错，虽然很硬，但是最外层有种皮质的软软的东西，于乐忍不住又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你叫什么？”于乐问道。
四下很安静，看来这个东西并不想搭理于乐。
“那就叫你黑蛋好了。”
黑蛋：“？”它原地抖了一会儿，想爆发却有所忌惮。
见它安分了，于乐转身面对肉鼓鼓的墙壁：“还有附在墙上的，把你的东西也收一下，这里是公共场所，不是你私人地盘，注意影响。”
话音刚落，所有的东西开始退去，白色的瓷砖慢慢出现。
倒是于乐有些惊讶了，看来这是个听话的。
所有的东西汇聚到一块，一位看上去正常的黑发白裙少女出现在于乐面前。
她的表情闪躲，双颊微红，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少女双手紧张地相互拽着：“请小声一点说话，我害怕。”
于乐：“……抱歉。”
此时，黑蛋外壳上浮现出一双小小的眼睛，正眯成一条缝看着于乐，心里默默想着：不愧是有“花臂”的男人。
于乐：“刚刚是你叫的？”
少女显然更加不好意思了，小幅度地点点头。
于乐指向旁边的黑蛋：“你害怕它？”
少女幅度稍大地点点头。其实准确的说，是她害怕鬼。
黑蛋：“……”她刚刚拼命尖叫吞噬外加扩张的样子可一点不像害怕，反倒是它为了抵御同化险些失去理智好吗。
这时，邵阳走了进来，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大半部分眼睛，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对于乐道声谢。
但是碍于面子加里子，实在开不了口。
“哦，你来了，白蛋。”
“额……”邵阳抬起头，无语地看着于乐。
白蛋是谁？
仿佛知道对方要问什么，于乐率先一步开口：“她是黑蛋，你是她哥哥，就叫白蛋吧。”
然后于乐又对一旁的少女说：“你叫小美。”
小美欣然点头接受了。
但是白蛋并不怎么买账，想开口反驳几句。
于乐：“还是说你们自己有名字？”
白蛋迟疑了一下摇头：“没有。”
于乐露出了坦然的笑容：“那就这么定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以后别打架了噢。”
于乐说着又顺手敲了两下黑蛋：“你怎么还不变回去？”
丧失了说话能力的黑蛋：“……”
“现在是‘白昼’时间，她们违反了规定，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
古安澜深吸一口气，走了进来回答道。
于乐指了指小美：“那她呢，怎么没事？”
被指的小美有些慌张，直接转过了身。
她的后背与完整的前面不同，已经血肉模糊，可以看到裸露的一些内部东西和血管。
之后小美又转过身，自嘲地笑了笑。
虽然她一句话没说，但是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众人。
“小白，你有什么办法吗？”于乐问道。
小白又是谁……
“你还是人型，叫白蛋不好听，还是叫你小白吧。”
小白内心：我谢谢你啊。
小白无意开口道“只能靠吃人来补充能量了……”随后话语戛然而止，紧张地看向于乐。
他差点忘了，眼前站着的这个不是同类，而是个人类。
好在于乐并没有在意：“不行啊，吃人类就要露出一部分本体，万一加深了伤势怎么办。”
站在一边的古安澜：“……”内心吐槽：于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为什么自然而然地搭这种话啊！
于乐：“这样吧，我帮你们把窗户封好，这样外面的光线照不进来。然后关上门，这里就是密闭的黑暗空间了，应该对你们的伤势修养有好处。”
没办法，小白他们只好点头答应了。
少女声音纤细地问道：“可是，要怎么才能封住窗户不让光进来呢。而且门……”她望了一眼门口，“已经被弄坏了。”
说完又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默不作声的黑蛋：“……”喂喂喂，等一下啊，是这女的想要吞掉她，她才拼命跑的呀，怎么感觉现在要怪起她太暴力了啊。
黑蛋内心是真的委屈了。
她就不应该好奇哥哥包里的东西，想带到卫生间偷偷尝尝。
结果小美被吓到了，差点跌倒，她使用了点能力想要伸过去扶住她，没想到……
哎，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她往前跳了几步，小白开口制止道：“站在那。”
黑蛋可怜巴巴地看着小白，小白无奈地扶额，妥协道：“好吧，随便你。”
黑蛋又开心地跳起来转了个圈，落地时产生了不小的动静。
小白代替黑蛋开口：“她的皮肤外壳有特殊物质，可以挡住阳光，藤蔓可以编制成新的门。”
黑蛋应声跳到了窗边，确实挡的严严实实，然后伸出了几根藤条。
小白语气有些冷漠：“你们先出去吧，放心吧，在天黑之前我们是不会出来的。”
有些怕了的小白继续补充道：“卫生间不止一个，到晚上这里就能正常使用了。”
对这个方案很满意的于乐点点头，和古安澜出去了。
不过其实于乐是对多出来的这一千积分满意。
跨出卫生间的门后，突然想到什么的于乐转过身问道：“对了，你们为什么要变成邵阳和邵霞的样子，他们人呢？”
小白面无表情地开口：“死了。”
于乐还想说些什么，入口处却被盘曲蜿蜒的藤条完全挡住了，只好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