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羊列车·枝眼鬼株（七）
古安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的脑袋，于乐疑惑地看着古安澜。
古安澜“蹭”地一把从座位上弹跳起。
于乐：“？”怎么这么大反应，自己脸上有东西？
古安澜：“你……你别动。”
为了判断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古安澜揉了揉眼睛，发现于乐的额头上依旧有两个小纸人，拿着纸叠的木剑式样的武器在比试。招式虽然范围不大，但是快准狠，每攻击一下，就要损伤到于乐周围的一小点皮肤，且双方越打还有越来越下沉的趋势，看着好像要把于乐的脑袋打穿似的。
古安澜老半天才能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于乐：“异常？”他思考了下，“觉得脑袋特别重算不算。”
古安澜：“……”都快穿了，能不重吗。
就在古安澜考虑要不要先行拿下这俩纸人的时候，于乐也一惊：“你也别动。”
“怎……怎么了吗……”古安澜僵在原地，咽了口口水问道。
难道自己脑袋上也有东西？
“古安澜，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古安澜疑惑，他伸出手想推推眼镜。
于乐表情有些严肃：“你在说话。”
古安澜想白一眼：“废话。”他鼻梁的眼睛框动了动。
古安澜：“额……”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于乐：“可是你的嘴巴没有动。”
古安澜听完，瞳孔涣散，巨大的恐慌一瞬间吞没了他，他的表情濒临崩溃，漆黑的眼珠在眼眶中快速转了几圈后，求助似的盯向于乐。
“于……于乐”古安澜的声音被气音包裹，颤颤抖抖的，“你有没有听到心跳声，很有力的心跳声？”
“没有。”
此时，第一缕完整的阳光照射进来，带着一股泥土的芳香。
光线洒进来后，新上车的那批人身形骤变，关节处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动了几下后，又重新恢复正常。
他们大多脸上都带着乐呵呵的笑容，此时反而变成古安澜是个异类了。
周围已经开始有人注意他了，与担心的表象相对的是眼底浓浓的渴望。
于乐率先上前，按住古安澜的肩膀，企图强行让他坐下。
可是古安澜的身体僵硬得好像一块铁，任凭于乐如何使劲都不动弹。
于乐只好伸出腿，踢向古安澜的膝盖后方，伴随着清脆的“咔哒”声，古安澜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地栽倒在座椅上。
这一踢，倒是给古安澜踢清醒了不少。
他狂甩了几下脑袋，眼前的景象由模糊聚拢，小声咕哝了几句：“我刚刚怎么了？”
于乐见古安澜貌似恢复正常了，也坐到他身边。
古安澜这才想起于乐头顶的两个纸人，再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
“你这头上的小人呢？”
“什么小人？”于乐觉得古安澜变得神神叨叨的，拿起桌上的茶杯，递到古安澜嘴边，“喝口水，压压惊。”
古安澜接过后一饮而下，语气有些着急：“就是之前我看到有两个纸人在你头上打架，手里还拿着纸做的剑。”
于乐伸手接过空了的茶杯：“你是不是吃毒蘑菇了，出现幻觉了吧？”
古安澜思考了下：“我应该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啊，早餐我们一起吃的，你看上去没事。”
“等等。”古安澜震惊地看着于乐手里的东西，“你刚刚给我喝的什么？”
“桌子上的水啊，就之前看你打电话怕你嗓子干，给你喝的那个。”不过当时古安澜并没有在意就是了。
古安澜：“……”他突然感到一阵气血翻涌，不知是急的还是真是茶水有问题，只觉得自然光线下的所有物体都泛出一股猩红色。
“叔，你怎么了？”对面的邵阳察觉到动静凑过来问道。
然而，在古安澜眼中，邵阳的轮廓开始不断地撕扯，扭曲，在眼眶处缓慢地沁出鲜艳的红色。
就好像一个庞然大物在努力装出人类的样子，以低劣的演技在关心着自己。
这种场景令他毛骨悚然，冷汗蹭蹭地往下冒，很快就浸湿了上眼睑。
古安澜转过头看向于乐，发现于乐一如常态，并没有发什么异常。
他略过邵阳的身影，快速地扫视了一下车厢里的其他人。
正常人为少数，大多数人都变成了现状扭曲的怪物。
那些怪物在察觉到古安澜投射过来的视线的时候，纷纷面朝他，但是再定睛一看，作为人类样貌的本体还是背对着他的。
古安澜听到了，男女老少的声音在碎碎念，最后组成了一句话：“欢迎回家，新的家人。”
他低下头，伸出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的手隐约有扭曲拉扯的迹象，边缘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见古安澜神色怪异还不搭话，于乐伸过脑袋看向他。
就在于乐移开身体的时候，列车外面的风穿过被打碎的车窗扑面而来，吹得古安澜涣散的精神集中了不少。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缠绕上脖颈的凉意。
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边盘根边生长。
他伸出手摸了摸脖子，发现手下的肌肤起了很多大小不一的疙瘩，有规律地在跳动着。
并且不难摸出，在疙瘩与疙瘩之间还有细小的线连接着。
“这是……”古安澜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后，整个人像跌进了冰窟，一动不动。
于乐率先一步伸出手：“这是什么东西？”他直接摸了上去，随手一扯，还真被他扯下来了。
好在这东西扎根得不深，古安澜脖子上只是红了一圈，并无明显伤口。
此时于乐低着头，端详起手中这条长长的红线，线的周围还挂着不少肉色的小疙瘩。
在于乐取下之后迅速缠绕上他的手掌。
古安澜见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别过脑袋朝另一个方向干呕了起来。
“哥们，心理承受能力有点差啊。”于乐拍拍古安澜的肩膀。
意识到什么的古安澜转过头，果然，于乐用的他被紧紧缠绕的那条胳膊碰的他。
古安澜立刻脸色泛白，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先管好自己。”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于乐救了自己。
知道古安澜意指什么的于乐呲了个大牙，举起自己的手臂：“没事，它们咬不破我的皮肤。”
“它……们？”古安澜眼角抽搐。
“是啊，上面的肉疙瘩是还没睁开的眼球。”
古安澜：“……”不得不说，于乐的承受能力确实很强。
而对面的邵阳显然不乐意了，他们特意挑了一个精神最薄弱的进行攻击，没想到被半路搅和了。无趣地又缩回了身子，坐在对面，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霾了不少。
虽然于乐说是没什么，但是古安澜还是不敢松懈，掏出另一本硬皮书，飞快的查找资料。
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的于乐好奇地问：“你这道具是怎么得到的？”
看在于乐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古安澜好脾气地回答道：“先前的副本和别人交易的，得到的‘真相之书’。”
“那之前那本蓝皮的呢？”
古安澜手上动作一顿：“与你无关。”
“好吧。”也不是很在意的于乐重新靠回了椅背上，对上坐在对面的邵阳的眼睛还自然地点点头，算打招呼了。
邵阳饶有兴趣地嘴角上扬：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百无聊赖的于乐自然而然地和邵阳搭起了话：“邵阳，你妹妹这么早就睡下了吗？”
邵阳：“她啊，夜猫子一个，奔波了一个晚上，累了。”
于乐：“那你呢，不累吗？”
邵阳表情不明：“吃了点东西，补充过东西，就不累了。一会儿有新的到了给邵霞尝尝，相信她会喜欢的。”
于乐：“那可真是个好东西。”
邵阳：“是啊，好东西，就得细嚼慢咽，不能让细小的刺卡住了嗓子。”
于乐神情依旧不变：“在那之前可得先管管你妹妹，因为我看到她之前溜到厕所抽烟去了。”
“你说什么？！”邵阳一听兜不住正常表情了，恶狠狠地抬起头，果然邵霞不在了，瞬间起身往厕所走去。
而这时，古安澜终于找到了枝眼鬼株的信息了。
书上记载，一旦被这种东西缠上就会被当做母体器皿，在人类的身上疯狂繁衍。
古安澜硬着头皮看了眼于乐的手臂，发现那些东西只是在一个劲的蠕动，并没有生长的迹象。
古安澜放心了些，继续看下去。
枝眼鬼株是诡异用来同化的常见物品，通过吸取寄生者身上产生的恐怖、害怕等负面情绪来生长。
古安澜又看了眼于乐干净清澈的眼睛，心底了然：哦。
当看到弱点的时候，上面居然显示：无（安心当个装饰品就好了呢）。
古安澜一把合上真相之书，眼镜镜片背光，拼命抑制住想把书丢掉的冲动。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书上的尽是些不靠谱的东西。还什么上古神明遗留之物，能够与时俱进自我更新，亏他当时以巨大代价换的。
就在古安澜想说什么的时候，一股刺耳的尖叫从厕所方向传来：
“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