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至死保守秘密
安新社区里，尤娜正在和妈妈准备搬家。
“尤娜啊，妈妈出去买垃圾袋，你把书都装进去，知道了吗？”“好。”尤娜应下。
她将书本一本一本放进盒子里，这时，一道影子自头顶洒在眼前的水泥地面上，她抬头看去——是郑巴凛。
郑巴凛温和地朝她笑了笑，“要搬家吗？”
尤娜点点头：“嗯。因为记者总找来，妈妈觉得烦。”
郑巴凛蹲下身，“哥哥来帮你。”他帮忙把书本放进箱子，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尤娜那天看到什么了吧？看到什么了呢？”
尤娜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转头看向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是大哥哥你吧？”
她拉过郑巴凛的左手，手背关节上的伤还未痊愈。
她垂眸看着手上的伤疤，说：“我看到这个了，在锁门的时候。”
郑巴凛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被认出来了，该怎么办？要是尤娜说出去，他就完了。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的脑中横生——灭口吗？
几分钟后，尤娜提着书在前面走着，郑巴凛在后面跟着，一块砖头藏在背后。
——
尹宥英为奉伊办好了了出院手续，回来时，见吴奉伊仍忧心忡忡的，便问道：“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吴奉伊：“我还是有点担心。”
尹宥英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时她收到了博士发来的短信，告诉她郑巴凛已经见到尤娜了。尹宥英简单回复一句，便继续帮着奶奶放行李。
她相信巴凛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回想起那日三人离开尤娜家后的情景，尤娜看着再次折返找上她的尹宥英，问出了刚刚没有问完的话：
“大姐姐，你和那个警察哥哥是什么关系？”
后者不答反问：“尤娜看到了对吧？”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抬头与她对视，仿佛明白了什么。
尹宥英微微一笑，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他是个好人。”
尤娜清澈透亮的眼睛眨巴了一下，随后展颜一笑：“嗯，我知道的。”
——
安新社区里，郑巴凛此时的内心十分矛盾，犹豫不决。
这时，走在前方的尤娜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向他。郑巴凛一顿，握着砖头的手微微颤抖。
然而，却见面前的小女孩弯弯眼睛笑了，她说：“谢谢你。”
郑巴凛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尤娜微微垂眸，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郑巴凛说话：“如果不是大哥哥你，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应该早就死了吧。”
五岁的女孩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又是被谁所救。
她再次抬眼，脸上是真诚纯净的笑容：“我到死都会保守秘密的，包括对妈妈和奉伊姐姐。拉勾。”
郑巴凛看着女孩向自己伸出的小拇指，不由得愣神片刻，这才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小指。
“我会彻底忘记的。”尤娜抱住他，“真的，真的谢谢你。”
正如申尚所说，尤娜是最不希望凶手被抓到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郑巴凛单手回抱住她，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深处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密密的，暖暖的。
妈妈带着尤娜搬家了，她们要去另一个城市开启全新的生活。
而吴奉伊收到了尤娜留给她的录像。
视频里，尤娜对着镜头向她打招呼：“嗨，奉伊姐姐。很抱歉没来得及跟你道别就离开了。妈妈和我约定今后绝对不喝酒，还会去接受治疗。等搬家后，我还会去上学。”
“我有了个梦想——等我长大，要成为吴奉伊姐姐那样的人。姐姐是比山羊人和瓢虫少女还帅气的、我永远的英雄！”
吴奉伊看着视频里挥手告别的尤娜，不由得鼻子一酸：“我算什么嘛……”却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她吸吸鼻子，“我要成为不愧对尤娜的大人。”
困住她十多年的梦魇，在她勇敢地冲上去保护尤娜时便已经消散，也随着姜德秀的死亡彻底消失。
奉伊奶奶在一旁为她拭去眼泪，将她拥进怀里，欣慰地笑了。她的宝贝孙女好像真的长大了。
尹宥英看着这场景，不知为何感触极大，心里暖暖的。
这是她之前从不会有的感动，也是她小时候从没有体会过的温情。那时陪伴她的，只有父母的嫌弃，同学的恐惧，所以她关闭了心门，情感对她来说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十多年前，她只是顺手救走了吴奉伊，却成为了吴奉伊心中的英雄。而吴奉伊这个丫头，也成为了另一个女孩的英雄，成为女孩心中最帅气的、永远的英雄。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世间的情感还可以这么美好。
她是不幸的，同时又是幸运的。不幸的是，她有着那万恶的突变基因，小时候受尽冷眼；幸运的是，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成为特殊的百分之百，而她也实现了自愈。
所以拥有情感的人类是被眷顾的吧？哪怕是像他们这种躲在黑暗里的精神变态。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有了打开门出去看看的想法，去看看这个世界，感受阳光。
而现在，她似乎真的感受到了。
——
荒原外的实验厂旧址里，郑巴凛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丹尼尔李见他这样，不禁疑惑道：“怎么表情有点不对啊？不是顺利收尾了吗？”
郑巴凛捏着自己的手，一阵后怕：“我差点就杀了那小孩。”
“最后不是没杀嘛。”
“那是因为她答应保守秘密，甚至跟我拉了勾。”
“拉勾是借口。是你不忍心杀她。我确信你不会杀那孩子，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会拦着你吧。”
郑巴凛低下头，当时他扔掉砖头后，一直在心里指责自己怎么可以有那样的想法。丹尼尔李告诉他，他脑子里善良的本能正在抑制捕食者的本能。
他抬头，又说：“但是，我差点杀了勋锡，要不是家里那只猫阻止了我，我真的就……”
丹尼尔李解释道：“当时原本压抑着的杀人本能苏醒了，加上是第一次，失去了控制。你不是把杀人冲动在姜德秀身上释放了吗。短时间内会平稳的。”
“短时间内……说明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爆发啊。”郑巴凛神色黯淡，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
深夜，尹宥英在一座桥上发现了独自坐在围栏上的郑巴凛。
“巴凛，原来你在这里啊，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怎么都不接？”她走过去，却闻到一股酒精味。再一看，郑巴凛的手中拿着一壶烧酒，已经喝得有些恍惚了。
“怎么喝酒了？你还好吗？”尹宥英吃惊地抚上他的背。怎么回事？受什么刺激了？
郑巴凛晕乎乎地转过头来，看见是她后便勾唇一笑，刚想起身，却是脑袋一沉就要往桥下跌去，吓得尹宥英连忙扶住他，把他从围栏上拽下来。
“喂喂，巴凛你……”
话音未落，就见郑巴凛整个人扑在她的怀里，犹如大鸟依人般紧紧搂着她的腰身，低声呢喃：“我好怕，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尹宥英努力支撑着身体抱住他：“好好好，不离开，我不离开你。”
“你保证？”郑巴凛的语气可怜兮兮的，听得她一阵心软。
“嗯，我保证，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绝不离开你。”她轻轻拍着郑巴凛的背，虽然只是一句回应，却也是一个承诺。
“不行！”郑巴凛突然直起腰。
尹宥英吓了一跳：“欸？欸？怎么了？”
郑巴凛看着她的眼睛，似是不舍，又似是决绝：“如果，我的意识最终有一天被成耀汉的意识完全蚕食，你……你不要靠近我……很危险……离我……越远越好……”
尹宥英静了片刻，叹息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车辆行驶在寂静的道路上，尹宥英看了眼靠着自己肩膀熟睡的郑巴凛，无奈地摇了摇头。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