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俞文玲案开庭（二）
乙公立医院的代理律师李乙，鱼鹰一样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卓远。
这个年轻人，他听说过。
那个王艺艺被家暴的离婚案件，刑事和民事两个案件齐头并进。
在刑事案件里，不仅让施暴者——王艺艺的丈夫承担了极重地刑事处罚，而且更是达到了王艺艺离婚的目的，可谓一箭双雕。
这么颇为棘手的一个案件，让这个年轻人办理得有条有理，确实让人很惊艳。
不过，听着卓远刚刚的发言陈述，李乙感觉也不过如此。
想要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直接就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哼！年轻人，终究是太嫩了点，道行终究太浅！
不论是在律师圈有多大名气的律师，都不会轻易地去触碰、代理医疗纠纷案件。
年轻人，你真以为是那么好打的官司吗？
难道就靠刚才那三言两语就要医院拿钱出来，进行赔偿？
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乙心中一阵冷笑。
方法官口气温和：原告方，你陈述完了吗？
卓远点点头：陈述完毕。
那位两鬓斑白的方法官意味深长地看了卓远一眼，又转头看向被告席。
方法官开口说道：“下面被告来陈述一下你们的意见。乙公立医院先来陈述！”
李乙收回思绪，一字一顿地开始陈述。
“首先，我作为代理律师、谨代表乙公立医院，对于患者俞文玲的过世，表示深深地同情，希望俞文玲的家属能够尽早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毕竟逝者已矣，生者往生。”
“第二，非常客观地说，我方所有的诊疗行为完全符合诊疗规范！不存在任何问题！不给患者做检查，又如何确定患者真正的病因呢？又要采取哪种抢救措施？”
“我打个比方，有一个重度昏迷的患者送到医院，医院要怎么抢救？不查原因，就胡乱抢救一番？要知道，重度昏迷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脑子的问题，可能是失血过多，可能是其他原因。患者无法自行表达，家属对于病情又不一定清楚，难道让医院在搞不清楚的情况下，上来就抢救？要怎么救？不查原因，就一通乱救，那不仅是糊弄家属、糊弄患者，更是真正的草菅人命！这才真是辱没了那身代表救死扶伤的白大褂！”
李乙律师的陈述同样是掷地有声。
李乙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说。
“第三，患者俞文玲属于特殊群体，她的智商有问题。从法律上讲，她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者说至少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这样的患者来医院看病，医生都是非常谨慎的。”
“坐在卓律师旁边的那一位想必是俞文玲的儿子吧？你作为她的儿子，是她最亲近的人。我想问一问你，你母亲哪里不舒服，是一阵一阵的阵痛还是持续性的疼痛，你清楚吗？”
坐在卓远身边的张家铭突然被点名，有些懵。
可张家铭一想，自己确实是不知道母亲哪里不舒服，就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李乙看着张家铭点头，满意地收回目光。
转而扫了一眼卓远，继续发言。
“审判长，连朝夕相处的亲儿子都不可能清楚地知道母亲的病情，门诊的接诊医生又如何能知晓？不通过检查，又要医务人员如何判断？如何去治疗？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四，我忍不住要提醒对方律师一句，根据规定：抢救记录可以在抢救结束后6个小时内进行补充记录！注意！我医院的医务人员是补充记录！可不是什么篡改记录！对方律师信口开河的本事，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卓远坐在原告席上，面无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拿起笔快速地记录着。
面前的这位李乙律师，卓远可谓如雷贯耳。
李乙律师，在夕城市的医疗界和法律界，声名显赫。
李乙博士毕业后，从医数年，不仅临床经验丰富，是医院外科的“一把刀”。
而且他的理论研究非常前沿，曾在《医学前沿》、《柳叶弯刀》等等国内、国际期刊上都发表过多篇很有影响力的学术性文章，同时也是所在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
前途一片光明的李乙，六年前，毫无预兆地从医院辞职，转行做了律师。
此后，李乙在律师界同样做得风生水起。
毫不夸张地说，李乙“承包”了夕城市近百分之八十公立医院的法律顾问。
在夕城市，想要代理医疗纠纷案件，李乙律师绝对是你绕不开的“噩梦”！
面对这位实力非凡的跨界大佬，卓远不卑不亢、依然自信满满。
因为他庭前的准备工作十分充足，把开庭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情况全都预测了一遍、也都想好了对应之策。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系统的“加持”—
—拥有顶尖律师的办案经验和办案技巧。
坐在审判席的三位法官，听李乙的陈述，频频点头，似乎颇为认同他的说法。
主审法官方法官待李乙陈述完毕，又问了甲诊所的张甲律师、丙社区医院的王丙律师的意见。
二位律师此刻无比庆幸。
因为，李乙坐在他们的旁边，而不是坐在对面的原告席上。
两位律师赶忙都表示：我们的意见跟李乙的意见相同，采取的诊疗行为都符合诊疗规范，没有延误俞文玲的治疗时机。
方法官进入下一个庭审程序。
卓远向法庭递交了几页纸和一个光盘。
回到原告席，卓远开始发言。
“第一，乙公立医院声称：所有的诊疗行为都符合诊疗规范，那么请拿出这个诊疗规范！是由谁制定？”
“第二，对方律师，究竟是谁在信口开河？对方这是严重地偷换概念！患者、患者家属与医院的医生，他们的区别在哪里？在于医生的专业性！在于你有专业的医学知识！在于患者去医院是为了得到专业的治疗！所以，不要拿医生和患者去做对比！因为这两者完全没有对比性！对方律师请直面问题！不要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