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找到了
霎时间禁不住冷汗涔涔，穆青岚的手部肌肉一下子绷紧了，她艰难地转身回看，穆绮霖被继父扯着衣领拽了过来，满脸惊恐，而他本人则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的脸。
安静下来的房间中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大概是心理原因，她总感觉心跳如鼓快要震出嗓子眼了。
“……我没找什么。”
于是慢慢的、慢慢的用手撑着地面，慢条斯理站起身来，将紧绷着的肌肉放松，尽量让自己表情显得再自然些。
迎面扫视过来的是狐疑又警觉的目光，穆青岚硬着头皮和他对上眼神，自我催眠忽略掉大脑深层潜意识的恐惧，任由他打量，嘴里还在说着现编好的谎话。
“只是突然想到了小时候放照片的相册而已，就很想找找看看。”
“呵，你的那几张照片早没了，还费那力气找什么。”闻言他不屑地怼了一句，不过看样子姑且也放下了防备，拉着穆绮霖的手也放了下来，转身回客厅，继续给自己倒了杯酒。
看着糊弄过去了，穆青岚才终于能压下忌惮的心情，抓紧时间，转身立刻去伸手拿那一角红色的小本子。
满怀希望的伸出手，结果拿过来却是本无偿献血证，仔细一看，下面还有两本，翻开看的内容也差不多如出一辙，都是这个家暴出轨的男人的。
被压在最底下一层的是张证书，拿近些展开看后才发现，居然是继父见义勇为，救起落水小孩的表彰证书，右下角的落款时间显示还是十多年前。
她拿在手里盯了半晌，又扯了扯嘴角，妹妹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两人沉默着，顿时感到一种荒诞与讽刺的冷幽默感，想笑又笑不出来。
在家中作威作福蛮横暴力的父亲，在外却是被誉为老实稳重的好公民——这也难怪，毕竟他只有在外面的时候才会当人，回家就成了个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怪物。
穆青岚对他在外所获得的荣誉一点兴趣也没有，把这证随手一扔，悄悄在穆绮霖耳畔低语了两句，三两句就说了立案的事，还没等到她回复什么，客厅外就又传来了熟悉的叫喊声。
“你俩还在我房间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出来！”
她条件反射地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翻找无果的橱柜，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没有继续强留下来的理由，再多说些什么的话肯定会被怀疑的，还是先出去，等他再次喝醉时再想办法吧。
穆绮霖这时大概也意识到了有些问题，变得话少了许多，只是紧紧攥着姐姐的手，与她五指相扣，默默传递力量般支撑着她。
可非常遗憾的是，姐妹两人从下午等到傍晚，继父都清醒异常，不仅减少了酒精摄入，还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给自己的卧房门上了锁。
看着他毫不避讳地将那串钥匙在指尖甩了甩，然后揣进裤兜后，穆青岚面上不动声色，暗自里急躁得已经快把舌尖给咬破了。
眼看着现在是没机会去找户口簿，她有些坐不住了，打算出去找找母亲，穆绮霖在看见她投过来的眼神后就立刻领悟到，也站起身来穿上了大衣外套，想要和她一起。
“天已经黑了，你俩别出去。”在穆青岚的手刚触碰到大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低沉冰冷的命令声。
她暗骂了一句脏话，咬着唇肉犹豫再三，还是一狠心直接打开了大门，拉着妹妹的手，无视身后陡然提高音量的咒骂，头也不回地直接扬长而去。
此时昏黄的光芒也已逐渐开始消散，气温骤降，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之后，能见度虽然还没有降低太多，但无光的环境还是容易让人滋生负面情绪，尤其是在本就心神不宁的情况下，不安与仓皇更是悄无声息蚕食着她们的心。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人紧握着、从不分开的双手能给彼此带来一些安全感，姐妹二人穿梭于这片混沌的昏暗中，牢牢的将对方的手握于掌心中，好像只要松开就会失去一样。
她们漫无目的又匆匆忙忙的走着，游荡在在附近的各个街巷里，就连死胡同也会特意去找一找，期盼着能在哪个不经意的拐角处，看到母亲熟悉的身影。
一路走下来还是无果，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去，都找不到她。
如果今夜再过去，还没找到的话，母亲就已经失踪超过三天了。
心灰意冷的同时，穆青岚一屁股坐在靠墙的石墩子上，双手捂住脑袋，垂着头，不由自主又回想起今天去报案的时候，警察那边说的“会帮忙留意寻找”，不晓得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帮忙，不过特意出警应该是没可能了……
穆绮霖在这种时候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了，她清瘦的面容在冬日寒风中被吹得毫无血色，但眼看着姐姐的脸色也很差，不由得心脏抽痛。
于是便站在了穆青岚的面前，拢了拢大衣衣袖，双臂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穆绮霖把下巴也轻轻搁置在她头顶，双手毫无章法地轻轻拍着后背，就像姐姐一贯安抚她那样。
“没事的，姐姐，没事的、妈妈一定是…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住两天，肯定是想平复下情绪吧，还有，要酝酿个新的计划和他离婚……这都是她自己说过的，打官司也是个费力的事吧，不好好从长计议怎么行——”
她的眼睛酸涩，却抽不出手来擦拭。慢慢的说着，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连说话也带上颤音，也像是为了不断肯定而语无伦次了很多。
穆青岚闭了闭眼睛，被妹妹抱在怀中，头靠在胸口处，侧耳就能听到跳动急促的心脏，敞开的大衣也为她抵挡了不少寒风。
她终于觉得好受些了。
抬起头来看着穆绮霖的脸，面对着那双眸底只倒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穆青岚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突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一阵凌乱脚步声。
两人反应很快，立刻转头齐齐望过去。
小跑过来的人，她们认得，是平日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本来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路过，没想到邻居在看见她们两个之后，反而停了下来，一拍双手，一脸欲言又止的慌乱模样。
“青岚，绮霖，可找着你俩了，快点回去把你们爸叫过来吧，让他来河边……”
穆青岚心里没来由咯噔一声，她眼瞳微微睁大，颤抖着站起身来，走到邻居面前问他，“怎么了…？齐叔，你和我说说、怎么了？”
被叫做齐叔的中年男人眼神闪烁，表情有相当明显的纠结为难的神色，最后在穆青岚长久的直视下，还是重重的唉了一声。
“造孽啊…你们妈，在河里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