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祝辰
沈煜趴在飞行器的窗户边盯着那些速度奇快看起来好像根本不担心撞上其他人的飞行器，其中型号更高级一些的甚至已经不需要借浮空轨道的力，自己就能凭空生风原地起飞。
这些高级型号的飞行器平时沈煜是看不到的，或者说，城中巷的天空看不到这些。
有时沈煜觉得自己就像是古寓言中那只青蛙，在城中巷抬头看到的天空就是他想象力的极限。
但还好，青蛙不会上网，沈煜会的。
比之青蛙的愚钝，或许沈煜会拥有更广阔的天空。
沈煜租借的这台无人飞行器速度并不慢，虽然比不过那些高级型号的私人飞行器，但这已经算是平民出行的最高礼仪了，毕竟它总比走路快得多吧。
大约十几分钟，沈煜就看到城中巷的全貌。
飞行器缓缓的降落。沈煜在巷口看到了那天抱回小猫的少年。少年踟蹰，焦虑的绕着巷口打转。
沈煜下了飞行器，少年盯着他的脸，一言不发。沈煜四肢僵硬的顺拐起来，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刚要说点什么，少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我叫祝辰，我有点小钱，”他有些急切，但看起来没有恶意。
沈煜懵了“你说什么？”
少年又抿了抿唇，“咳，我还有只猫。”
破旧的小屋中。沈煜和少年各自占据床边一角四目相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抱回家的小猫翻出了你父亲旧物中与我父母合影的照片。”沈煜疑惑的盯着他。不怪沈煜怀疑，怎么会有人看一眼照片就能确定一对夫妻的孩子是什么样子呢。
祝辰一言不发，但目光中的坚定让沈煜开始动摇，谁都有点秘密，沈煜不再探究。
“好吧，那能让我看看照片吗。”沈煜不免有些紧张，无论是否是个乌龙，和父母有关的消息，沈煜不想错过。
祝辰掏出照片，沈煜记忆中父母的面庞永远是温柔笑着的，和照片上面无表情的冷漠有很大出入。可沈煜不会认错，那是他的父母，是他，五岁以后就失去的至亲之人。
“我想知道八年前，你的父母有没有提到过什么。我知道他们是那时候失踪的，这很冒昧，但是抱歉，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作为交换，我可以出钱，还可以让你随便乱抱我的乖小猫。”少年只一股脑的把自己所有的条件摆在明面上，他不懂那些阴私的谋算，他只知道真诚永远是必杀技。而让别人能够拥抱一只小猫，在他看来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沈煜可耻的心动了，毕竟，谁能拒绝一只长毛小奶猫呢。两个人的脑回路奇怪的对上了。
以及，或许他父母和祝辰的父亲是好朋友，帮助父母朋友的儿子，理所应当吧。
沈煜同意了。
祝辰笑了一下。“自我介绍一下吧，祝辰，十六岁，花都第一中学高一新生。”祝辰对着他伸出手，沈煜犹豫片刻握了上去。
“沈煜，十三岁。”没有其它描述，因为沈煜背后空空如也，他想不出什么归属来囊括自己的存在。
祝辰那双青涩而又修长的少年的手握在了沈煜那只布满茧子和冻疮的手上。
祝辰微愣但抵不过小小少年眼中的坚定。
两条截然不同的命运最终交织。
“来见你之前，我调查过联盟的人口系统，我的父亲在联盟的人口统计表上属于故去一栏，但我不相信。在我推演的无数变化中，没有哪一条可以让他弃我于不顾。”祝辰双手交握支在膝上，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坚定但那眼神中更多恨意而非思念。沈煜看不懂他眼神背后的深意，他只能看出祝辰想要找到父亲的迫切。
“三十二分钟前，你的异能录入了联盟人才名单，和我一起被打上了星号。”祝辰继续说着。
沈煜眉毛一挑，有点惊讶。“你也是异能者？这个名单和我们的亲人有什么关系吗？”沈煜有一肚子的问题等着祝辰解答。
“所有和我们一样被打上星号的异能者，只有我们属于父母故去的行列。”
沈煜思索了一下迟疑的开口“我们是例外？”
“嗯，其他打上星号的‘人’，都是实验室培养出来的成熟胚体。他们没有父母。只是异能培养的容器。”
祝辰没再说话，他默默的看着沈煜任他兀自沉思。
祝辰本没觉得沈煜有何特殊，他只是想捉住任何一个和那个人有关的消息。哪怕他次次扑空，他依旧没有放弃。他相信自己，也坚定不移的认为那人，绝对不会放弃他。
直到三十二分钟前他在焦急等待沈煜的过程中从自己在联盟数据库留下的后门进入查阅，发现沈煜的名字也被打上了星号。
同样的八年前在人口表上被去世，同样的觉醒异能后被打上星号。这不能不让祝辰多想。
或许那人和沈煜的父母牵扯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中。
幸好他来了。
天色渐暗，祝辰向沈煜告辞，并邀请他明日去他家和小猫玩。沈煜满口应下。
这一个下午，祝辰和他一起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回忆他父母失踪前的点滴，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的父母是有意离开，甚至在离开前已经预料到再也回不来了
沈煜无比满意这个结果。得知爱他的人都还活着，沈煜便觉得生活又有了盼头。哪怕无法见面，只要人还活着，活着就好。人活着，他就什么也不怨了。这个曾在父母爱里被宠溺过的小孩，只要解决了所有苦恼的事，就会永远溢满好心情。
躺在床上，沈煜摸着自己的光头，第一次觉得顺手。
今日不同往日，闭锁的眉头终于有了松开的可能。幼年的执念终究换回了想要的结果。
沈煜穿着自己新买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光溜溜的脑袋，在手腕上戴好光脑就准备出门。
经过张爷爷家时，看到小老头在破破烂烂的躺椅上一摇一摇的晃悠着。
天将要入秋，这么寒冷的日子，他穿着单薄的长袖，昔日挺直的脊背因为寒冷变得畏缩，沈煜心下不禁一酸。
他拍了拍脑袋飞奔回家，取出自己带回来的几件新衣服，还有那颗他以为这辈子都买不起的纳米治疗胶囊。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张爷爷的小院。
“爷爷你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他一路叫着，一边抹了抹眼眶。
张爷爷眼皮也不带抬的，对着沈煜就是一脚。仿佛早就预料到沈煜会带着新衣服和治疗药来拜访他。沈煜躲开这虚虚的一脚，放下东西转身就跑。
“臭小子，领了钱不知道省着点花，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活头，还给我买东西。”张爷爷嘴上埋怨着，嘴角却乐开了花，慈祥的褶子脸让人看了想笑。
今天是探访新朋友的日子，沈煜特意起了个大早，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澡，从前舍不得开大的淋浴头，今天开了个够，舍不得用的洗漱用品也敢多挤一泵，洗完这个奢侈的大澡，浑身散发着混合异香的沈煜自信满满。
他甚至敢去买个早饭吃了。
街口林叔的油汤面那叫一绝，甚至还有大老远从其他星球赶来尝味的旅客，沈煜每每经过，都忍不住吞吞口水。然后告诫自己买一碗面够买十管营养液。心里默念：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爱营养液。
今天他终于敢阔气的坐到桌前，要一大碗这价值三十星币的奢侈品。滚烫的红油浇在面上，撒上花生碎，放满了肉丝。沈煜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大口，花生碎裹在面条上，卷起几片肉丝，一口吞进去，来不及仔细品尝就被咽下。许久不着肉腥的胃瞬间被激活，催促着沈煜再来一口。
他呼噜呼噜的就吃完了一整碗。揉了揉肚子，满足的长吁一口气。想了想，干脆让林叔打包一碗，准备带给祝辰。
就当给新朋友的见面礼吧。
站在祝辰家门口，沈煜还未来得及抬起手敲敲门，门就自己打开了。
“客人请进。”是智能管家。沈煜忘了，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用古老的敲门方式拜访了。拜访是管家才需要处理的繁琐事务。他所有对于拜访的认知只来自于父母带他见张爷爷。毕竟在城中巷，敲门才是常态。那很简单，也许在祝辰面前这很没见识。
他不免愣了愣，犹豫着慢慢走进去。
下陷的台阶射出几道激光，打印出鞋套自动裹在沈煜脚上。玄关处的射灯一路亮起，引着沈煜进了祝辰的书房。
那只长毛小奶猫从角落里蹦出来，将沈煜的裤脚当作了假想敌，沈煜手忙脚乱的，一手抬高油汤面一手揪起小奶猫。却听到祝辰低低的笑。“你这个小孩，先把东西放下再和猫玩啊。”
沈煜拎着小奶猫把它扔给了祝辰。“它好调皮。”
“它喜欢你。”
沈煜高兴扬起笑脸，“那当然！我救过它！”
“什么？”祝辰疑惑的低头看着他。
“啊，没什么，我给你带了早饭！是超好吃的油汤面！”
祝辰不再计较，接过沈煜递来的油汤面，坐在桌前，吃了一口。
从前他从不在书房吃东西。但面前的小孩带着那样期待的目光看向他时，他突然就想满足他。小狗般湿漉漉的目光怎么也不该被辜负吧。更何况，还有美食。
油汤面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祝辰一边吃一边翘起了嘴角，像被戳到胡子的猫一样可爱。
沈煜开心的盯着他，又看他的白发。好看的让光头沈煜心生郁闷。不禁想起自己的脑袋。
他气的转过头去不看他，只到处找那只调皮的奶猫。
长毛的海胆小猫躲在沈煜的背后伺机而动，趁着沈煜到处转悠寻找它时跳上了沈煜的后背。
它敏捷的爬到沈煜的光头上，这找不到站点的傻猫滑稽的七扭八歪着一顿晃悠，被沈煜揪了下来。
“祝辰哥哥，这就是你养的乖小猫？”沈煜气急败坏的指着罪魁祸首向它的主人发问。
谁料长毛海胆的主人拍了拍手，就见那个小东西噌的窜到主人的肩头讨好的贴贴。
他在训狗吗沈煜无言的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