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记录与审问
一路上，诺雅始终被蒙着双眼，拷上附有特殊束缚的银制手铐。
就算看不见，她也能通过呼吸和周遭的魔力波动感知到，这群人现在非常紧张。
而且距离……
好近！近死了！
温热的鼻息，无比清楚的口水吞咽声，以及凝聚在指尖、亦或是武器上的强烈魔力源……
“咕……”
这种剥夺视线，被一群人死盯着的感觉真糟糕！
少女内心暗暗叫苦。
不过搞成这个样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刚刚那么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想必肯定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其实，原本自己就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倒不如说，越早被军方人员发现越好，兴许能越过大头兵时期，直接被派发到魔导部队呢？
或是混个少尉什么的……
诺雅随即想入非非起来。
与此同时，提博小队的众人正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着这名【重度危险分子】。
塔克罗斯、达尔科位居左右，手握剑柄，掌心渗出层层细密的汗珠，眼睛丝毫不敢移开目标分毫。
露西尔、兹拉克一只手攥住马车门把，另一只手摸向腋下的火枪、骨杖，如果发生意外，他们会立刻拉开车门，在跳出的同时发动攻击。
提博则坐在诺雅对面，默默形成一道包裹住整辆马车的原始结界，确保在行驶过程中不会遭到袭击。
整支队伍分工明确，一直保持到马车缓慢减速，停靠至警署总部的后门处。
下车时，每个人都露出相当疲惫的表情，给人一副劫后余生的感觉。
……
“小心台阶。”
在押送诺雅进入警署时，位于身后的塔克罗斯冷不丁提醒道。
“……好的，谢谢您，这位未曾谋面的绅士。”
诺雅微微低头表示谢意，心里却止不住的犯嘀咕。
本以为他们会比较粗暴呢……原来军方人员都是这么心思细腻的家伙吗？
之后，又经过了几个转角，上楼，直行，再右转，随着门把转动的声音，诺雅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紧接着，眼罩摘开，久违的光明撕开黑暗，狠狠刺入她的视网膜上。
由于双手还被铐着，诺雅只能面露难色地转动脖子，试图躲避这要人命的强光。
待她稍微适应时，提博已然入座，其余四名成员双手背后，挺直腰板，依次分布在男人两侧。
诺雅被单独隔离在了一个房间，连接两处的只有块玻璃，应该进行过特殊强化。
“姓名。”
从提博的声音中听不到一丝多余的感情，他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诺雅，诺雅·埃梅里克。”
“用右手边的签字笔，自己写一遍，隔着玻璃递给我，然后看向我身后的投影，说出相对应的事物。”
“好的。”
少女一一照做。
在将纸片顺着缝隙递过去后，她眺向透过魔石所投射出的影像，开口道：
“红色气球、三个柠檬、黑色燕尾服……”
“两只杜宾狗、鳄鱼、牵牛花、小丑。”
提博全程都在埋头记录，接着他又让一位推门而入的陌生男人检查诺雅的瞳孔、喉咙、定位能力以及吸入少许淡蓝色的醒神粉末后，才终于停下手中的笔，呼出一口浊气。
“好了，埃梅里克小姐，检查已经结束，为了确保您没有受到幻术、附身之类的影响……现在可以进行正式谈话了。”
说罢，眼前的玻璃缓缓降下，提博移动靠椅，近了少女几分。
他从一个密封的透明口袋里拿出山姆的群鸟，询问道：
“这款马斯特20先驱版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山姆先生临终前将持有者姓名改成了我。”
“你第一次使用它是什么时候？当时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抱歉，我不记得了，大致在一个月前，至于当时发生了什么……”
诺雅微微皱眉，牙齿轻咬口腔内壁，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在使用【群鸟】飞行途中，遭到了一股莫名力量的攻击，好在及时清醒才没有摔成肉泥。”
“莫名力量？”
这次轮到提博皱起眉头了，手上的笔再次挥动起来。
“没错，我无法准确的形容它，那段时候的记忆实在有些模糊，总之，它是一颗眼球，很大的眼球，藏在一块气团后。”
“眼球……等等，它是怎么攻击你的？”
“具体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是精神方面的攻击。”
“是不是可以随意控制大小，并且没有实体？”
“是的，跟您说的一模一样。”
听到这，提博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身后的四人，发现他们同样面色凝重，并肯定地点了点头。
“【污染】阵营，【失心】之路，档案编码002【窥秘者】，从属于瑞克斯王国……是这家伙准没错。”
“我就知道这跟他们有关……没想到议会里居然有人暗中和瑞克斯通奸……”
提博恶狠狠地握紧拳头，西装随即发出紧绷的声音。
“您需要我的证词吗？”
诺雅歪头问道。
“不，那家伙之所以到现在都能肆意妄为，其根本原因就是无法得到有效证据。”
“没有实体，再加上足以让人发疯的精神干涉，就算看你是清醒的也无法信任，更何况……”
他稍微顿了顿，拿起手上的记录本展示给诺雅看。
除了一开始的测试评估外，后面的内容空空如也。
“要是让上面知道你未经许可私自使用【群鸟】，会直接被抓进去判刑，更别提什么证明【窥秘者】了。”
“先生，我——”
“提博·尼科洛姆，少校。”
“好的，尼科洛姆少校，由衷地感谢您。”
诺雅轻轻点头，表示谢意。
“无妨，下一个问题。”
提博摆了摆手，用笔尖轻敲着桌面。
“告诉我你的真实阵营、道路、编码，以及那晚的巨大光幕。”
终于来了么！
听罢，诺雅顿时来了精神，她调整下坐姿，开始一一做出解答。
从杀死神明、再到偶遇占卜、再到经历骚乱……
“……就这样，我消灭了全部魔物，确保没有漏网之鱼，这才返回南大门处，与卢克先生会合。”
“…………”
当少女绘声绘色地描述完后，众人并没有发出她预期中的惊叹声，又或是一脸震惊。
而是沉默，良久的沉默。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
每个人都面如土灰，满头黑线，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最终，提博用双手捂住脸，狠狠往下抹了一把，尝试张了几次嘴后，才勉强挤出一股沙哑的声音。
“先不提【罪人】和编码000……你说你杀了赫斯提亚……老天，如果真是这样，魔导部队你是加入不成了。”
“为，为什么？”
这么一说，搞得诺雅也跟着紧张起来，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提博缓慢地动了动唇。
“【渎神者 blasphemers】，一个里面全是像你一样编码000级别的怪物，负责执行最高机密行动的特殊小队，你会被直接分配到那里。”
“请问……【最高机密任务】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天哪，别问我！我只是个少校，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东西？！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看到提博突然激动的样子，诺雅被吓了一跳，只好乖乖闭嘴。
“总之……你这件事我会保密，越过上层直接告诉负责管理【渎神者】小队的阿夫塔盖诺上将，我会尽量说服他……”
“当然，只是尽可能……说实话，你的存在现在跟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没有任何区别。”
“你先跟着七月中旬的马车照常进行新兵训练，等一切办妥后，自然会有人亲自来接你。”
留下这句话后，提博轻咳两声，给露西卡一个眼神，示意她摘下诺雅的手铐。
“我以为山姆那家伙只是单纯的……不，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看着提博自言自语的样子，诺雅活动活动手腕，悄声问道。
“尼科洛姆少校和山姆先生的关系很好吗？”
提博微微怔了下，随即转身看向她，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好得不得了，埃梅里克小姐，我至今都无法接受他就这么离开了。”
“有时间我会和他好好聊聊的，带点酒，喝到天亮，一醉方休……没第一时间去看望，希望那家伙别耍脾气……”
此时，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但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你可以回去了，埃梅里克小姐，我相信山姆，也相信你，坚持自己所坚信的路走下去就好。”
“谢谢您，尼科洛姆少校，我会的。”
二人握手后，诺雅在众人的护送下乘上马车。
直至那抹身影彻底融入黄昏，提博才讪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