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两个人的葬礼
夜晚悄然而至,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进。”
提博的嗓子还有些发痛。
抬眼望去,一名留有亚麻色短发、眼睛红肿的姑娘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沓文件。
“晚上好,露西尔。”
提博勉强控制肌肉,挤出一抹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
“晚上好,提博,你要的文件。”
“听说你发现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吗?”
露西尔拖着沙哑的嗓音,搬起椅子坐到提博身边。
“先等等,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想,我想看完内容再做结论。”
“随你……”
露西尔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态,扫开堆在眼前的文件,趴在桌子上,将头埋进胳膊里。
办公室随之陷入寂静,只有墙上钟摆发出的咔咔声。
时间很快过去。
几分钟后,待露西尔再次看向提博时,发现他的身体居然在颤抖。
“提博?”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下一秒,男人激动地从座位上弹起,开始换上正装,收拾手头的文件。
“露西尔,召集塔克罗斯他们集合。”
“等……嘿!等等,提博,我不明白……”
露西尔也跟着慌张起身,但她只是手足无措地原地打转,完全没有搞清楚情况。
见状,提博边收拾边解释道。
“我找到了一名和山姆关系不浅的【未登记僭越者】,她或许就是解决这起魔物骚乱的人。”
“山姆的葬礼在明早举行,我想她到时一定会来。”
“所以……你要抓捕她吗?交给检测机构进行危险评估?”
“不,露西尔。”提博握紧拳头,深褐色的眸中闪烁着异样光芒。
“这次我会越过上级,直接收编。”
〇〇〇
月石墓园一角。
山姆与卡洛斯的葬礼同时进行着。
在牧师念诵完悼言后,护柩者们拿起铲子,一掀一填,泥土开始掩埋,黑青色的棺材被一点点遮盖。
同时,众人聚集在二人的墓碑前。
“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也是我的骄傲。”卢克一只手吊着绷带,另一只手将鲜花轻轻放在碑角。
罗莎夫人全程一直在抹眼泪,低声抽泣,紧紧抱着身边双眼涣散、没有焦距的伊索。
潘妮挺直腰板,咬紧双唇,努力装作一副坚强的样子,但当她看到墓碑上少年那灰白色的笑容时,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诺雅在一旁轻拍着她的后背。
“威廉三日后才会回来,到时我们会邀请周边贵族举办一次冷餐会……邀请函已经寄出去了……”
卢克用机械、略显沙哑的嗓音说道。
得到的只是众人空洞地回应。
另一边,比起卡洛斯,山姆的碑前并没有多少人,大多数都是克莱茵的孩子们,聘请的牧师也是城内最便宜的,只是简单念诵几句祷词后就匆匆离开了。
孩子们一个个安静得出奇,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大闹,每个人都神情严肃,严肃中透露着悲伤。
没有护柩者,他们就自己填埋墓坑;没有鲜花与美酒,他们就用路边的野花和黑麦面包;没有贵重的珠宝陪葬,他们就亲手折叠一只又一只千纸鹤……
最后墓坑填平,石板缓缓盖上,马修斯死死盯着墓碑上的墓志铭,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山姆·布朗】
【最强上尉】
【克莱茵永远的老大】
【灰狐酒馆的不败传说】
【守望者】
……
半小时过去,在哀伤的气氛里,人们开始逐渐离去,马修斯他们还要完成今天的任务,卢克也带领着家人、佣人们准备回去。
“诺雅,该走了。”
卢克的状态很差,感觉从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万分艰难。
“你们先回去吧,父亲,我要再等等……”她看向山姆的墓碑,喃喃道:“再等一等就好。”
沉默片刻,卢克点了点头,压低帽檐,拖着僵硬的步子离开了。
确认卢克所乘坐的马车远去,诺雅叹了口气,随手变出一把矮凳,坐在山姆墓旁。
望着眼前寒酸的贡品,她打了个响指,顷刻间堆满了无数珠宝、黄金、以及颜色各异的鲜艳花朵。
可下个瞬间,诺雅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虚构之物随之消失。
她想到了山姆之前说过的话。
这些物质上的富足并不会让山姆的在天之灵感到慰藉,反而马修斯他们那饱含心意的点点滴滴,山姆会更喜欢。
或许这就是【伪物】和【真物】的区别吧。
自己多少也理解一点了。
此时,身后传来一连串皮鞋踏地的走动声,方向好像是朝着山姆这边来的。
诺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山姆以前的那些酒友们,但很快便否定了。
以他们的经济实力,不可能穿得起皮鞋,而且诺雅并不觉得这群人会花费一笔不菲的价钱去租。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出于好奇,她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向后方究竟是何人。
可下一秒,对方像是察觉到了这股视线般,人群迅速散布开来,围成半圈,漆黑的枪口纷纷对准少女。
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西装、长裤,胸前别着一枚闪闪发亮的湛蓝色勋章。
为首的男人面色森冷,精神欠佳,仿佛之前也经历过某种不小的打击,眼圈仍有些许泛红的痕迹。
“埃梅里克家次女,诺雅·埃梅里克。”男人用沙哑的嗓音呵斥道:
“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〇〇〇
帝都,白金宫。
马克西姆·冯·布雷瓦尔推开房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桌面上赫然呈现一沓厚重的红木文件袋。
将其拆开后,望着眼前一张张新兵名单,他呼出一口浊气,心不在焉地随意翻阅起来。
萨尼尔·洛夫卡,格兰特帝国西部乡村,平民出身,【凡者】阵营,【力量】之路……
一般。
比尔·菲茨罗伊,格兰特帝国南部小镇【戈里】,席尔瓦男爵家三子,【凡者】阵营。【洞悉】之路……
一般。
布瑞卡、莱欧、索林、古斯塔夫……
随着翻阅速度越来越快,马克西姆的耐心也被迅速消耗。
他皱起眉头,对面前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新兵感到无比失望。
忽然,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沉默片刻,马克西姆从中抽出一张,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
“赛琳娜·梅尔特尔。”
“【凡者】阵营,【仁慈】之路,档案编码003……”
“【圣女 holy vir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