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迷失
下午五时十二分，男人刚刚结束与克莱茵成员们的陪练，一屁股躺在乾草堆上，从裤兜翻出烟盒，享受着短暂的惬意时光。
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了两道令人不悦的稚嫩童声。
“晚上好，山姆。”
“晚上好，邋遢的不绅士先生。”
“……啧！”
山姆咂了下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在二人的注视下极不情愿地坐了起来。
“两个小鬼大晚上不回家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诺雅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得意。
“准确来说，这件事大概率已经被解决了，但毕竟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情，所以我们还是来看看你，就当是散步。”
“……哈？”
很显然山姆一个字都没听懂。
没办法，诺雅只能耐下性子再讲一遍事情的经过。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最后我们拿到了拜森神父的安神粉，刚好顺路就来见你了。”
“原来如此，【邪祟】啊……”
男人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陷入沉思。
“果然山姆知道些什么吗？”
“不，我完全不知道，你能指望一个已经离开部队近七年的大叔理解什么呢，去找那个神父是最好的选择。”
“…………”
“是么，那告辞。”
说罢，诺雅甩出一道冷冷的目光，牵起潘妮的手转身离开了。
“等，等等……嘿！”
这时，山姆却叫住了她。
“后天！后天早上六点来克莱茵总部的空地集合，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看。”
“……好东西。”
他补充道。
直至二人离开，诺雅也没读懂山姆最后的那抹笑是什么意思，有种偷了东西，不安中掺杂着兴奋的奇怪感觉。
好恶心。
〇〇〇
由于目前的位置离庄园还不算远，所以诺雅并没有乘坐马车回去的打算。
当然，潘妮也一样。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西边还留有一片鲜红的火烧云，一银一红两轮玉环藏在云层之后，时隐时现。
这里是阿斯莱德中产阶级民众的主要街区之一，如今正处于晚高峰，可谓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即便如此，诺雅也没有感到一丝燥热，夏季的傍晚分外凉爽，风轻轻拂过她金黄的发丝，牵出一道好闻的薰衣草香气。
“话说，潘妮的能力现在有用过吗？”
诺雅冷不丁地问道。
“不，还没有……怎么说呢，唉，这件事相当不凑巧，其实之前确实想找机会试一下来着。”
“但……”
少女沉默了。
不用想也知道，之后就遇到了【那个东西】。
眼看潘妮又要变得消沉，诺雅急忙安慰道。
“没关系，既然走在【表演】的道路上，就代表潘妮有这个天赋，肯定没问题。”
“要不现在就试试？”
“天哪！现，现在吗……”潘妮吓了一跳，不安地看向四周，紧紧挽住诺雅的胳膊。
“可是，我怕那家伙还在……”
“潘妮，拜森神父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那只是一个人为产生的幻象而已，况且我也没让你用【引人注目】的能力，而是反着的那个。”
诺雅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往好处想，要是发动成功，没准【那家伙】就找不到你了？”
！
“有，有道理！不愧是诺雅姐姐！”
潘妮听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兴奋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
“我这就试试！”
…………
一路前行，人群的密度越来越高，远处有几名乐师聚在一起演奏，旋律时而激昂，时而悲伤。
在他们旁边，坐落着许多孩童和老人，跟着音乐一起摆动。
街边的小贩仍在努力叫卖着。
“瞧一瞧！看一看！从北方诸国运来的新鲜冻带鱼！”
“奶油绿豆汤！好喝又美容！淑女小姐们千万不要错过——每碗只要11铜币！”
“小奶棒！苏打水！各种零食……嘿！我的朋友，要一份好吃到让人忍不住起舞的猪肉馅饼不？”
“蔬菜！蔬菜！特伦农场新进的蔬菜！”
诺雅很享受这番景象。
如果放在莫尔莫，她所见到的估计就是恶臭的空气，溢出的臭水沟，遍地的老鼠、蟑螂。
小贩强买强卖，随意抬价，几乎每个巷子都挤满了流浪汉和地痞流氓，还要时刻提防着小偷。
或许这就是小城镇和大城市之间的差距吧，明明只隔着一座山脉。
诺雅叹了口气，从回忆中走出。
但下一秒，异样感油然而生，她感觉少了些什么。
……小偷！
诺雅瞬间绷紧神经，仔细检查一遍全身，反复确认没丢东西后，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看来是自己太神经质了……
等等。
……不，不对！
诺雅脸色再次凝重起来，这次她没有翻找口袋，而是努力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少的不是【东西】，
而是【人】！
潘妮哪去了？！
…………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在听从建议后，潘妮乖乖地闭上双眼，发动【艺人】的权能。
等再度睁眼时，她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嘈杂无比，每个人的神态、声音、以及外貌细节都被放大数倍，以至于相隔十米开外，她也能清楚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花费好大一会功夫，潘妮才勉强适应。
看样子是成功了，但还不确定，她现在需要一个可以快速证明的方法。
于是，潘妮来到一处水果摊前，朝老板挥了挥手。
“你好，先生，请问鳄梨怎么卖？”
“…………”
对方并没有作出回应，直接无视了少女的存在。
接着，潘妮又凑近了些，尝试偷偷拿走一颗鳄梨。
可这次却被老板精准察觉到了。
“嗯？你好，小姑娘，要买新鲜的——”
“呜啊！！！”
少女吓得一个激灵，还没等老板说完，便丢下鳄梨一溜烟逃开了。
“呼……呼……”
不知跑了多久，潘妮缓缓停下脚步。
这还是她第一次打算偷东西！真不是淑女该做的事！
虽然是为了实验，但这股愧疚感以及后怕还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看来能力不能将自己的存在完全抹消，只是融入大众而已。
“呜……下次再也不这么干了……”
潘妮失落地踢开脚边的石子，准备回到诺雅身旁。
可下个瞬间，她愣住了。
“……诺雅姐姐？”
她尝试呼唤，一遍又一遍，然而周围全部都是一群自己不认识的家伙。
少女被【人群】包围了。
少女被【视线】包围了。
强烈的不安感瞬间爬满全身，让她无法移动半步。
双腿在颤抖。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而那股恐惧的源头，就藏匿于少女右手边的巷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