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灵视
黄昏时分，暖橙色的夕阳缓缓垂落，与地平线融为一体，黑夜的使者们卷走炎热，为世间带来丝丝凉意。
哒，哒，哒！
一阵短促而有力的鞍形鞋踏地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并伴随时有时无的小声咒骂，以及道歉。
维丽蒂·布里基翁压低身姿，迈开双腿，不停穿梭游离于行人之间。
“抱歉……哦，抱歉，借过……”
长时间的超负荷奔跑使她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可即便如此，女人依旧不愿脱掉那除了符合职业设定外一无是处的沉重风衣及礼帽。
“呼……咳咳……！混蛋纳尔，居然给我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等我回去……诶哟！”
砰。
只是稍微走神的功夫，她便狠狠与眼前的瘦弱男子撞了个满怀。
“嘿！走路看着点！你眼睛长哪里的！”
男子大叫之余不忘反手将维丽蒂粗鲁推倒。
当看到自己喜爱且价值不菲的西装上出现褶皱后，男子立即爆发出尖锐的抗议声，好像一只恼羞成怒的鸭子。
同时，侦探小姐头顶佩戴的圆顶硬礼帽也跟随惯性飞出数米，最终被茫茫人流所吞没。
她下意识发出一声悲鸣，伸出手想要挽回。
“哦……不……我省吃俭用花费7【克尔】金买的侦探帽……呜呜……该死！”
维丽蒂心如刀割，但现在很明显不是寻找帽子的时候。
如果跟丢委托目标，下个月彻底消失在这座城市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收起思绪，维丽蒂不安地吞了吞口水，鸡皮顿时爬满手臂。
她完全无视一旁仍在嘎嘎乱叫的鸭子先生，迅速起身，拼了命地继续奔跑。
“不行，前面是十字路口……那家伙会去哪？！”
“豆荚街？国民大道？康斯威尔街？麦肯路？还是钻头小巷？！不……不不不！这样盲猜根本不会得到答案！”
绞尽脑汁思考一番无果后，维丽蒂咬紧唇角，指甲深深陷进皮肉。
不得已下，她只能依靠权能的力量来解决问题。
尽管这是她最不愿去做的事情。
沉默半晌，维丽蒂闭上双眼，在一片无垠之黑中描绘出属于自己的灵性脉络。
唤醒……塑造……
具象。
待再次睁眼时，世界豁然开朗，人们动作迟缓，万物陷入停滞。
当然其本人亦是如此，她能做的仅有转动视角，在精神力濒临崩溃前，保持思考，不停思考，直至寻找出有关目标的唯一线索。
顷刻间，无数记忆与眼前所见的事物互相融合，好似一碗加了胶水、黏糊糊的奶油炖菜。
维丽蒂顿感一阵晕眩，头痛欲裂，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她需要筛选，筛选掉脑内发疯般奔腾翻涌的所有记忆，筛选掉目光所及之处观察到的一切事物，然后，只去保留那百万、千万分之一真正有意义的部分。
其过程十分枯燥，但好在我们的侦探小姐拥有足够多的耐心。
不知过去多久，维丽蒂的眸子重新焕发光彩，灵性的光辉凝聚于瞳孔。
首先是记忆。
“姓名：塞缪尔·尼古拉斯。”
“职业：【速拓】魔石矿场，人力资源部总管，个人实力出众，与公司老板肯迪·冯·史蒂芬关系颇深。”
“年薪：89万【克尔】金，不算分红，不算提成……不算贪污。”
“身高189米，体重142斤，外表阴沉、严肃，颧骨突出，下巴有颗痣，右眼比左眼大……”
“似乎受到过某种污染，导致对【性】有着异于常人的渴望与独特见解，曾多次对公司旗下的员工施加骚扰，保守计算下三年内共计犯案211起，其中男女比例约为3：7，但都被当事人用金钱和法律公关轻松摆平，未能掀起风浪。”
“本次委托的发起者为尼古拉斯先生的未婚妻：路易斯·冯·金伯利女士，两人于两年前定下婚约但未曾谋面……很正常，在大部分商人和贵族眼里，儿女只是用来赚取更多利益的筹码，可怜的金伯利女士……”
“由于她无法轻易离开家门，又听到许多有关尼古拉斯先生的流言蜚语，强烈的不安感与好奇心促使她托仆人之手，委托我来进行跟踪，抓拍，倘若留下一份证据，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取消掉这场婚约。”
回忆结束，维丽蒂能感受到体内的灵性脉络变得愈发脆弱，宛如雨中摇摇欲坠的蛛网般。
下一秒，熟悉的刺痛接踵而来，脑袋仿佛被人狠狠抽上一棒，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正肆无忌惮地折磨着她。
……时间不多了，要抓紧。
视角变换，此时在维丽蒂眼里，世间万物全部以极简画的形式表现出来。
失去色彩，失去细节，模糊、扭曲、且毫无意义，而剩余的部分仅为尼古拉斯匆匆留下的一连串杂乱脚印。
线索捕捉完毕，分析开始。
“款式：【典雅男人】切尔西，摩洛柯水龙系列。”
“主要材质：精选摩洛柯水龙皮，角马筋。”
“售价：719【克尔】金（含税）。”
“46码、低跟、圆形鞋头、无鞋带、高至脚踝……侧面有一排可供调节的角马筋松紧带，以便收缩鞋筒……”
“平日里保养的很好，还原模型后各个角度上均未发现任何磨损，内部似乎喷有特殊定制的芳香剂……嗯，有股淡淡的柚子和……鼠尾草香，至于脚印延伸的目的地——”
“呃！”
霎时，眼前被一层黏腻的高饱和油彩所填满，伴有少许铁锈味。
腥红的它们不断蠕动，视野无限向前延展，拉长。
前所未有的反胃感纷纷涌入，脑内犹如坐拥着数以万计的婴儿，放声啼哭。
这让维丽蒂不得不在得出答案的瞬间，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骤然关闭。
眨眼间，蛛网破碎，费力构建出的灵性脉络荡然无存，消散于瓢泼大雨之中。
世间万物已然恢复运转。
位居嘈杂的漩涡中心，侦探小姐脸色苍白，看上去毫无血色。
她半退半进地踉跄一步后，从口袋翻出手帕，轻轻擦掉从眼眶渗出的鲜红液体。
紧接着，维丽蒂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随即动了动唇，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平静且疲惫。
“……走吧，去钻头小巷。”
〇〇〇
【姓名：维丽蒂·布里基翁】
【性别：女】
【年龄：25岁】
【信仰：无】
【身份：帝国第一侦探（自封）、社会活动家、私人侦探（不入流）】
【阵营：凡者】
【道路：洞悉】
【职业：旁观者】
【档案编码：026】
【肉体等级：82】
【魔力总量：193万（不再成长）】
【魔力利用率：104】
【魔力控制效率：59】
【综合抗性：6】
【精神抗性：1】
【爱好：收集礼帽、阅读侦探小说、冥想（发呆）】
【喜欢的食物：蜜饯、无花果、羊肉、蒜瓣鱼】
【讨厌的食物：垃圾堆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