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去往崤山 中

    唐景心中暗骂，嘴上却留了情：“不是，老爷子，我想问一下，您真的不在乎自己孙子的命吗？我知道您老神通广大，但也不用专门打电话来对着我这么一个外人侃大山吧？”

    被打断自我介绍，老荀头似乎很不爽，他愠怒道：“哼！毛头小子，老朽有的是手段，明日，你便来见一见小言子最后一面吧…”也不管唐景答没答应，一下子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唐景心中直骂娘，这老家伙说话颠三倒四，答非所问，还喜欢吹牛，莫不是受了太大刺激，给整出心理问题了？他们家人怎么都不管一管？什么道士不道士的，那些奇葩名词都是谁编的？

    作为一个高中学生，唐景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他对一切都只有接受和拒绝这两种极端态度，比如，他接受自己父母是失踪，而不是死亡，他们一定在世界上某个地方等待自己去寻找，他拒绝相信鬼神的存在，这类不靠谱的东西他也只在班里一些疑神疑鬼的女孩子口中听见过，他以前只当是笑谈。

    然而最近，他的世界观被人一遍遍揉捏，迫使他不得不去接受这个全新的认知，尽管他仍然表现的抗拒和不可理解，但内心已经松动，因为他现在实在无法用自己的知识储备去推翻这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实。没办法，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平凡普通的高中生，至少他自己如此认为。

    不断回想先前和老荀头的对话，现在的他脑子里一片乱麻，说来也奇怪，刚才电话挂断后，自己与生俱来的对世界敏锐的洞察力和直觉便仿佛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脑海被蒙上了一层灰布，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如同被裹在套子里的人，不知不觉间丧失了对未来的期望，这是种不妙的感受。乏力，恶心感慢慢遍布全身，他甚至有种绝望，认为不久的将来会发生什么他绝对无法阻止的事情，这种内心的绝望甚至延伸到了身体表现，胃里翻江倒海，呕吐的欲望压垮了一切。

    自己这是怎么了？绝望的情绪真的会令人呕吐吗？

    然而他看不见的是，此时他的手臂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先前那些遍布的奇异符号此刻竟然在蠕动，并且散发着灰蒙蒙的神秘气息，不断的变换排列方式，组成一幅幅神异的图案，这些图案蕴含着令人咋舌的恐怖威仪，不断的散发神光，朝着此时痛苦绝望不堪的唐景的脑海飞去一缕缕黑白色丝线般物质，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漆漆的类似于老鼠的东西被这些黑白色丝线给束缚着，从他的耳朵里给揪了出来，悬浮于唐景的面前。此刻的唐景像是变了个人，他也没有了刚刚痛苦恶心的表情，只是正襟危坐，盘膝摊掌，双手交错于大腿之上，呈五阳朝天之势。

    那个形似老鼠的东西叽叽喳喳的不断哀嚎怪叫，却丝毫无法动弹，可怕的是这鬼东西竟然长着一副人脸！

    如果唐景此时看见一定会觉得自己在做梦然后晕倒，但他却无知无觉，双眼陡然一凝，一黑一白两道光芒一下子就洞穿了这怪物的身躯，给撕的粉碎。

    他手臂神光愈发浓烈掩盖了窗外的烈日，让整个房间角落纤毫毕现，他的头顶竟然悄然浮现了一轮云遮雾绕的广月神宫，静谧无声，不断的播撒神辉，丝丝缕缕的神秘气息不断的涌向唐景的身体，然而却在靠近皮肤的一霎那冰雪消融，万丈神光竟然无法侵入他的身体一丝一毫，因为他的身体也正在散发着一股恐怖气息，所有的毛孔都在喷吐古黄色气流，两种力量互相撕扯，竟然在他的身上每一寸地方都产生了恐怖气旋，他的衣衫竟然寸寸碎裂，房间也在不断震荡。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臂上的那些神秘符号渐渐黯淡下来，蠕动着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那一轮广月也逐渐消散，唐景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那只形似老鼠的怪物此刻已经在之前两种气息的交锋中化成了灰烬，此刻的唐景身无寸缕，房间的墙壁也都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只不过这一切，他都没有看见，做自己的青天梦去了。

    ……

    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唐景睁开惺忪睡眼，自己先前做了一个好长的梦，但在他睁开眼的瞬间他已经什么都记不清了。

    他此刻只感觉身轻如燕，舒筋活络，那种敏锐的直觉也回来了，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哼出了声，这几天心中的不快都被一扫而空，好不舒服。

    心中畅快，但肚子却响了起来，唐景一个鹞子翻身就朝着冰箱走去，只是他没来由的感觉到浑身发凉。

    他掀开窗帘，正是天青月朗，河风轻拂，杨柳树边莺歌燕舞，不远处的涪水波光粼粼，向南缓缓长流，在月下散发着令人沉醉的散碎辉光。

    这盛世美景令人沉醉。忽然他看见对面楼上一个中年大叔此刻正张开大口，目不转睛的朝着自己这边张望，一副不可思议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唐景心中奇怪，那大叔面色抽搐，他旁边有个小孩正要过来瞅一眼却被他捂着眼睛推回了客厅，他本人仿佛在对着这边骂骂咧咧的锁好窗户，拉上窗帘，看那口型好像在对着自己说什么不要脸皮之类的粗俗话语。

    唐景莫名其妙，他先前做的梦太舒服了，虽然已经忘记具体内容，但此刻仍然让他很舒坦。冰箱里还有几瓶可乐，几样农家小菜，打开冰箱的一瞬间，寒气让他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怎么回事？冰箱制冷坏了？怎么保鲜还这么冻人？

    突然他感觉到什么不对劲，随即低头一看。

    多年后的一个晚上，唐景打开冰箱门的时候，他依然还会想起自己那天的情形，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社死感觉。没错，是绝望，让他感觉想要呕吐的绝望，他恨不得当时就给自己定制一套地下室，一辈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