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陈子衿的画
毕亚男百无聊赖的用树枝戳着眼前的泥地,将一只惊慌失措的蚂蚁困在其中,好无聊啊。
甩开树枝,叹口气,斜眼看看旁边的陈子衿,再用力叹口气,陈子衿连眼角都没舍得给她,只是专心盯着眼前的画板。
毕亚男认命的蹲到陈子衿旁边,跟来福排排整齐。
是的,贴心的小马助理昨天把来福也送过来了。
此刻这只肥猫正懒洋洋的窝在陈子衿脚边,呼噜打的震天响。
谁家好猫睡觉打呼噜啊?毕亚男鄙视的看了一眼来福。
还好,自从来福来了以后,自己总算不是陈子衿的鄙视链底端了。
当然,来福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连着看了五天哥哥,毕亚男着实有点疲劳了,尤其是哥哥还一直对着漂亮的小姐姐深情款款,情话绵绵,扎心。
她想撤了,外面有整片的森林等着她去开发,她不想单恋一棵树啊。
可是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的绝代疯癫姐妹,鄙视了一下她的爬墙后,第二天就让小马助理把家中肥猫和画板一起运过来了,似乎要向她展示一下什么叫单恋一枝花,准备跟王守一死磕到底。
抠抠手指,试图去拽猫尾巴,来福斜着眼给她亮了一下尖利的牙齿,她怂了。
百无聊赖的毕亚男歪着脑袋看着陈子衿的画,很一般嘛,画的一点都不写实好吧?人啊,树啊,花啊,都看着懒洋洋的,这怎么看出来充满灵性啊?
陈子衿师从禅画大师慕容瑾。
慕容先生祖上据说师从牧溪大师,画风空寂、深远,不重形而重韵。
因此,慕容大师收徒甚是严格,时至今日,八十高龄,也才收了四个亲传弟子。
陈子衿是他的关门弟子,不过外界知之甚少。
慕容大师被称为美术界的泰山北斗,在国际上都影响甚广,他的亲传弟子自然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身怀绝技。
只有传说中的老四,因陈家的介入,江湖上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因此倒显得越发神秘了。
甚至有人传言老四是牧溪大师转世,画风灵气逼人,是慕容大师钦定的衣钵传人。
谣言害人啊,毕亚男心想,她可一点没看出来慕容老爷子想让陈子衿做衣钵传人的念头。
毕亚男觉得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之所以收了陈子衿做徒弟,完全是阴差阳错。
那天中午他饿了,陈子衿出于尊老爱幼之心,给老爷子整了一桌,吃的老爷子哈哈大笑的,就这么成了。
天知道老爷子收徒多么随意啊,这么多年之所以才收了四个,完全是由于他专心于吃喝玩乐上面,哪有闲工夫收徒弟啊。
无聊的把玩着陈子衿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不禁感慨,子衿的头发一直都是这么乌黑柔亮的。
她们认识有六年了吧?
那年她八岁,第一次见到六岁的陈子衿,苍白,柔弱,长发披散在她单薄的肩头。
那年,陈子衿刚生完一场重病,身体弱的很,出不了门。
她跟着父母和哥哥去陈家做客。
陈家也没有跟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只能让在家休养的陈子衿接待她。
当然,过后她也猜到,陈家没这么礼貌周到,定然是陈子衿这厮闲的太无聊了,想找个乐子罢了。
毕亚男刚开始是不愿意跟陈子衿玩的,她性格一向活泼,想着要跟个病怏怏的娇弱妹妹打交道,心里简直十万八千个不愿意。
不过,当她见到陈子衿第一面,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妹妹,心中侠义之情立马被激发而起,当时就拍着大腿说让他哥放心,她一定保护好妹妹。
当然,她后来也没想到,这个妹妹虽然病怏怏,战斗力还在她之上。
两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到晚上走的时候,已经恨不得结为异姓兄弟了。
如果说毕亚男刚开始是一个活泼的猴子的话,认识陈子衿之后,逐步有向老奸巨猾的猴王发展的趋势。
陈子衿负责指挥,她负责执行,指哪打哪,好不快活。
两人也在闯祸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破坏能力翻倍增强。
陈毕两家眼看着局势要不可控,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了慕容瑾老爷子。
毕亚男现在还记得那天,老爷子笑眯眯的说她饿了,说要给她们两个做一顿美食。
两个闯祸精虽然顽皮,尊老爱幼之心还是有的,怎么忍心让胡子眉毛都白了的老爷爷给她们做饭呢?
7岁的陈子衿亲自上手,整了四菜两汤,量虽然不多,清雅别致,滋味醇厚,老爷子一吃倾倒,想尽一切办法把陈子衿拐到了自己门下。
此后几年,陈子衿入迷一样的跟着老爷子画画,她也被她哥哥揪回家中。
没了陈子衿在背后出谋划策,她自然逃脱不了哥哥的五指山镇压,老老实实的跳着级上学。
没办法,她虽然不靠谱,耐不住智商高啊,学校这点东西根本不在话下。
她哥为了让她忙碌起来,三天两头的给她跳级,从新手村开始就不停增加难度,直到她升到顶级,跟陈子衿又顺利会合。
时隔多年,陈子衿还是那么变态,一边醉心于跟着慕容老爷子画画,一边轻轻松松的通过了清大的少年班保送选拔,跟她顶峰相见。
当然,这么多年,两姐妹私下也没少偷偷联系,要不为啥不约而同都选了清大哩?
缘分吗?缘分个屁,缘分都是人做的好吧。
不过相较于7岁前的形影不离,同吃同眠,当然显得相处的时候少啦。
毕亚男曾经委委屈屈的问过陈子衿,那些她看不懂的画就那么吸引她吗?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在画的时候,感觉很入迷,很平静,又好像觉得,我想要的,能在这里找到。”陈子衿也曾经难得正经的回复过她一次。
艺术家都是这样,毕亚男撇了撇嘴,好在好姐妹精神分裂,只有一半是艺术家,另一半还是正常人,跟她还是很合拍滴,万幸啊万幸。
收笔,累,腰酸背痛,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来福终于等到了机会,蹭的一下跳到陈子衿腿上,被陈子衿毫不留情的撵了下去,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吗?
不去看委屈巴巴的来福,瞄了一眼旁边还在发呆的毕亚男,这姑娘连看了五天哥哥,还是一直输出情话的哥哥,想看的飞来飞去打来打去一次都没看到,眼睛都直了啊。
要是她知道是她暗示小马助理给导演说的,尽量这几天只拍情话绵绵的戏,她会不会发江湖追杀令?
夜长梦多,走为上策。
陈子衿拍了拍毕亚男明显有点干巴了的小脸蛋,“走吧,一会儿小马助理来接咱们回去。”
毕亚男瞬间满血复活,充满恶意的摸了一下正在撒娇的来福肚皮。
来福本来正在壮汉卖萌,突然被旁人袭击隐私部门,瞬间爆炸,扑向毕亚男。
毕亚男早料到来福会爆炸,哪肯束手就擒,摸完立马狂奔而走。
陈子衿曾经给她说过,当来福肚皮朝上的时候,贸然摸它的肚子,就像一个人很友好的跟你打招呼,结果你把手伸到人家裤裆里面一样。
来福被欺负到裤裆里面了,当然不肯善罢甘休,除了陈子衿,它还没正眼看过别人,必须弄死毕亚男。
尖叫声和呜呜声从远方传来,陈子衿收拾好画板,准备去救毕亚男的狗命。
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王守一。
为什么,那种心痛的感觉没了?
哪怕她以画为媒,也终究找不到那点飘飘荡荡的思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