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章 出府有望
但她也不敢停留，道完谢后立即朝他说的那条石子路去了。
等沈菀走了，祁晟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府里竟来了这样的绝色，还被派到厨房，真是白白暴殄天物。”
傅玄却不觉得她是厨房的，厨房的人整天接触油烟，可养不出这样的颜色。
他甚至都不觉得对方像个丫鬟，他刚才说“古木交柯”四个字时，她没表现出任何茫然，说明她是识字的，而丫鬟里又有几个会认字的。
沈菀到了正院，看了看时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迟到。
她按照刚才那人说的，先去太太的陪房吴永家的那里去报备了一下，随后便静静地待在屋外等着传唤。
不一会，猩红色的毡帘就被人从里面一揭，陶嬷嬷上下看了她一眼道：“太太叫你进来。”
沈菀低低个头进去了，问了安后再无他话。
国公夫人歪在美人榻上，透过珠帘打量眼前的人。
只见她穿着一件半新的藕荷色比甲，下面是象牙白的裙子。
周身的打扮与一般的大丫鬟们并无不同，只是她长了一张极俊的脸，肤色瓷白透亮，颅顶高圆饱满，五官端正精致，一看就是平时家里养得好。
这也倒罢了，偏她又有旁人不一样的气度，国公夫人心中暗忖着，虽是个庶女，却全然不见小家子气，安之若素地静静站着，挺直的脊背还带出了几分自尊之意。
不怪她那个儿子看上，这样的人也不算埋没了晏儿。
“既讨了主子的喜欢，日后便好生伺候着，世子平日里忙，你要多劝着点。”
沈菀抿抿唇：“奴婢记下了。”
“我听说你原是官家女子出身，就别一口一个奴婢了，往后院里的洒扫杂物也不用你费心，你只要伺候好世子即可。”
“只一样，府里容不下狐媚的，你若勾了爷们为你破了规矩，我是断断不容的。”
沈菀一愣，面上有些茫然。
一旁的陶嬷嬷忙道：“还不谢过太太，太太这是要提你为世子的通房。”
“通房是有些委屈了你，待到晏儿娶妻之后，便立即扶你做个正经姨娘。”
沈菀闻言心中突突地跳，立即下跪：“太太大恩，奴婢受宠若惊。”说着往地上砰砰磕了两个头。
“只是奴婢鄙薄不堪，怎配伺候世子爷这样的神仙人物？”
沈菀匍匐在地上，脑子里快速组织语言，“太太容禀，奴婢在家时，嫡母宽慈厚爱，原是怜我的一番好意。却不想也养的我，不修女德，不通女红，行为举止粗俗。”
“所以，奴婢怎能恬不知耻地应下太太的好意？奴婢虽万事不通，却也知道一个‘耻’字，还请太太收回成命吧。”
一番话说得国公夫人和陶嬷嬷面面相觑。
一旁站着没说过话的房嬷嬷却觉得沈菀并未说错，也没说谎，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菀儿姑娘确实如她自己所言的那样。
只不过，她能这般诚实，倒也不失为一个优点。
她当下便把自己的心里的话在国公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国公夫人听后，深深叹了口气，目光逡巡地在沈菀身上来回了几遭。
心道，瞧她那微微颤抖的双肩，这丫头……好似是不愿意做小呢。
“国公府向来行事清明，你先回去吧。”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房嬷嬷和陶嬷嬷都有些莫名。
但是沈菀听懂了，她心中大喜，缓缓起身道：“奴婢谢太太的厚爱，太太福泽深厚，日后必定事事称心如意，顺遂安康。”
“小嘴甜的。”国公夫人也笑了，“桌子上有碟牡丹卷，你拿去吃吧。”
沈菀再次谢过，捧着点心恭敬地出去了。
有了国公夫人这句话，她出府有望。
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去了一个无人的湖边，坐在柳树下，捏起牡丹卷吃了一个。
吃着吃着一开始还是笑意盈盈的，渐渐眼睛里有了水意，她正准备擦拭就听到了一句男声。
“太太没为难你吧？”
沈菀扭头一看，是刚才给她指路的那个人。
她扯出一个笑容道：“还得多亏公子刚才的帮忙。”
傅玄摇摇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点心，就知道她是得太太赏赐了。
“得了赏应该高兴才对，你怎么眼睛红红的？”
沈菀忙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你帕子上绣得是紫菀花，你可是名字里带‘菀’字？”
“这”沈菀看了看自己的帕子，“这花少有人识得，怎么公子竟认识？”
傅玄笑了笑：“祖上乃是行医的，我略通此道，紫菀，本是一味药。”
沈菀木然地点点头，原来他也是个医生。
“姑娘可是叫紫菀？”
“我”沈菀差点脱口而出自己姓名，想了想还是道：“时候不早了，奴婢要回厨房了。”
说完，便绕过他准备走。
傅玄背着手，侧身让开一条道，说：“在下唐突，望请姑娘莫怪。”
“不怪不怪。”沈菀转头丢下这一句，就忙忙地离开了。
傅玄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一会。
祁晟来到此处，见他站着不动，调侃了几句后拉着他去往正院给国公夫人请安。
请完安后，祁晟见苏文媱也在，四目相对，二人双双红了脸。
国公夫人道：“修远到府里的日子尚短，晟儿你要好好照顾人家，万不可仗着自己是兄长，就欺负弟弟。”
祁晟笑着说：“母亲放心。”
“修远啊，你母亲与我是手帕交。自你父亲走后，你母亲在夫家就日子艰难，此次带你来京，你便安心留在府上与晟儿他们一同念书，准备科考。切不可因为家里的事让自己分心。”
国公夫人吩咐完了祁晟，又对着傅玄一阵嘱咐，这孩子原本出身江南豪族，却因为父亲亡故，家中人口又多，他孤儿寡母总是受人欺凌。
傅玄便带着母亲离家上京，准备步入仕途，凭借自身的努力挣得前程。
他原本应该无忧无虑地继承家业，靠祖上荫庇过活，如今却要抛却一切，从头来过，当真令人唏嘘。
傅玄还未说话，祁晟便抢着道：“母亲快别说了，修远来了府里这几日除了给您请安之外，就一直闭门苦读。”
“今日还是孩儿看着天好，把他硬拽出来的。您若是再给他压力，他可真要成书呆子了。”
“贫嘴。”
国公夫人笑骂道，眼里满满都是宠溺。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更喜欢与这个不是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庶子说话。
傅玄拱手说：“修远一定加倍用功，不辜负母亲与太太的期望。”
“你是个好孩子。”国公夫人满意地笑了笑，“你晏哥哥还在值上，等得空了再慢慢见吧。”
傅玄微微点头，早就听闻国公夫人的独子，从小养的跟霸王似的，平日里弟弟妹妹们都不敢和他处。九岁时被国公爷强行丢进军中后，就甚少回家。
如今却是位高权重。
听太太的意思，他近来应该是在家，那自己也不能失了礼数，该去拜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