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 章 将就着喝呗
于是他咳嗽了两声道:“本督记得你愿意写字,倒可以让人拿了笔墨进来,你也趁机练练。”
好个没脸没皮,她什么时候爱练字了,还不是被他逼的。
沈菀心里骂着,表面上却还恭谨,只见她转过身来,站直身体垂首道:“世子爷抬举奴婢了,奴婢自小懒惰,哪里懂得书法。”
她这般诚实,倒让祁晏有些讪讪。
“那你平常在家都做些什么?”
沈菀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愣了几息后回道:“不过是做些女红。”
“那正好,本督正缺个香囊,你这两天便赶一个出来。”
沈菀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她说女红只是为了将这个话题岔过去,毕竟祁晏一个男子总不见得对女红有什么研究。
“奴婢做的东西着实拿不出手,不若让绣娘们去做,也”
“用不着如何精致的。”祁晏丢开书,往床边走去,“何况,这也是你的分内之事。”
话毕便躺下了。
“熄灯。”
沈菀只好走过去一一灭灯。
祁晏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准备将最后的一盏羊角小灯也熄灭,心头顿时凉了大半,这丫头的确是半点都没将他放在心上。
“留下一盏。”
“哦。”
沈菀闻言停了手中的动作,翻身上榻,随即便沉沉睡去。
祁晏翻来覆去睡不着,借着灯光却见她蒙着被子正睡得香甜,心中立即窜出一股无名之火,大声喝道:“倒茶!”
沈菀刚睡着就被惊醒,缓了缓,揉揉眼睛穿鞋下榻,走至桌前道:“爷渴了,不如奴婢出去端些牛乳来?”喝完早睡觉。
祁晏坐在床沿上,压低眉眼看着她:“倒茶。”
沈菀转过脸不再劝他,倒了杯茶递给他。
“凉了。”
“将就着喝呗。”
沈菀话还没说完就对上祁晏那骇人的眼神,忙改口:“爷稍等,奴婢马上去换一壶。”
说完还不忘给自己披上衣裳,方打开门走了出去。
进了厨房,本想要壶热茶,谁知那烧水的丫头在炉子前已经睡了过去,沈菀不忍心叫醒她,便自己拿了炉子烧水。
此时已是下半夜,沈菀抱着膝盖坐在炉子前瞌睡不断。
等她提了热茶进来,,祁晏问道:“怎的去那么久?”
“去解了个手。”
“……”
等到茶送到嘴边,祁晏又说烫了,沈菀这才明白人家是闲着没事故意捉弄她。
“爷还不睡?明日不用上值吗?”
“你管得倒挺宽。”
祁晏对她忘了二人在山洞中的事,甚是不悦,便往外一指道:“你站着守夜,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来睡。”
沈菀大为不解:“爷要奴婢想明白什么?”
“出去!”
沈菀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只好出去站着。
春寒料峭,北风刺骨。
她冷得打颤,突然裹紧衣裳一个人在廊下做起了广播体操。
“一二一,一二一。”
“上肢运动,一,二,三”
月光倾洒下来,墙壁上独留一个纤瘦的影子在移动。
祁晏在屋内透过窗户冷冷瞧着,心中愈发躁郁。
说她气性大,不知好歹吧,她却也有妥协的时候。
可若说她明智,识时务,那可真是抬举她了。
譬如说现在,宁愿在寒风里受苦,也不愿来求他。
一直到五更天上,祁晏起床。
沈菀在廊下站了一宿,头昏脑胀,还要伺候他穿衣梳洗。
龙须见她站都站不稳,不忍心,小声在她旁边道:“姐姐去睡会吧,这里交给我和墨丸。”
沈菀连连感激,趁着祁晏用早膳的时候悄悄下去了。
祁晏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沈菀本想等他走了补补觉,哪知房嬷嬷一早过来又对她吩咐了几句,说止善堂里的丫鬟不够尽心,让她多看着点。
沈菀想起昨夜确实有个丫鬟没准备热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心中不由地叹气。
打工人到哪都一样,整日被人看着,她看着那些小丫鬟,房嬷嬷看着她,一刻也别想着偷懒。
沈菀面上淡淡应着,等房嬷嬷吩咐完,就开口将昨日想写信回家的事和丹枫的事说了。
“既是世子爷应允过的,你把信写好,我让人送去沈府便是。”
房嬷嬷想了想道:“至于丹枫姑娘,是她自己不愿回沈府的,说要留在府内陪姑娘。”
沈菀点点头,丹枫回沈府秦氏未必会放过她,但愿父亲看到她的信能够明白。
房嬷嬷说完便往正院去了。
正院里,国公夫人静静听完房嬷嬷的汇报。
“就是个芝麻小官家的庶女罢了,瞧世子的样子大约是想收个通房。”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不悦地看了一眼房嬷嬷:“看来你只认自己是晏儿的乳母,不认我这个太太了,过了这么久才来回禀。”
房嬷嬷闻言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原是老奴不知道世子对她的安排,一时不敢来太太身边胡乱嚼舌根,待到事定,才敢来禀报。”
“求太太责罚。”
国公夫人靠着躺椅,凉凉问道:“这么说,现在事定了?”
“应应当是。”
国公夫人笑道:“你呀,真是越老眼睛越不好使了。”
“老奴蠢笨。”
“罢了,你也未必是蠢笨。”国公夫人摆摆手,“我那儿子,我都管不了,何况是你。”
“晏儿平时公务繁忙,朝中的事有千头万绪要他操心,若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尽心又是何苦来哉呢。”
房嬷嬷闻言一震,怎么听这口风太太像是一早就知道了这事?
还知道那丫头是个懒怠的?
“老奴回去定好好调教菀儿姑娘,不让世子与太太操心。”
“嗯,下去吧。”
房嬷嬷走后,毛锥从里面出来,跪到蒲团上一边给国公夫人捏腿一边道:“太太您是不知道,那个叫沈菀的整日好吃懒做,又不知羞耻,一进止善堂便想着爬爷的床,奴婢看不过去说了她两句,她便带头孤立奴婢。”
国公夫人闭目养神,对她的话不置一词。
陶嬷嬷见状道:“毛锥,太太既然有意将你放在世子身边,日后自然会赐你一番造化。”
毛锥委委巴巴,不知道这造化在何处。
世子爷不常在院里,有时连着十几日不回来也是常事,根本无暇去分辨院中的丫鬟,还按年龄大小给她们起了这样的名字,说是好记。
“好了,下去吧,有什么事及时来回禀,少不了你的好处。”
毛锥期期艾艾地退下,回止善堂的时候,碰见了苏文媱。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苏文媱认出是祁晏身边的大丫鬟毛锥,拿出帕子递给她。
毛锥拭了泪,恭敬地跟苏文媱行了个礼,心中却很是不屑,这苏姑娘太太都让她回去了,她却说想在这多陪陪表姨母,硬是不走,打量着谁看不出来她还想着世子妃的位置似的。
“多谢表姑娘,奴婢没事。”
“我看你像是受什么了委屈,不如跟我说说,我虽帮不了你,亦可排解一二。”
苏文媱说着让丫鬟拿帕子扫了扫一旁的石凳,坐下了。
毛锥遂将沈菀的事三言两语说了:“奴婢真不是眼红她,只是怕这样的人在爷跟前,对爷有什么不好。”
苏文媱歪着头笑了笑:“你是太太拨给世子的,她怎么比得上你。”
“爷如今很是看重她呢。”
苏文媱听出她话中的酸意,失笑着摇摇头:“俗话说得好,在其位谋其事,你是一等大丫鬟,原有体面。何苦去管世子房里的事,管得不好平白惹一身骚。”
说着便起身悠悠走了。
毛锥怔在原地,眼露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