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祁某无拘
沈菀将捂脸忍泪的丹枫拉至身后,微蹙眉心道:“母亲说得在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即刻上山。”
秦氏见她答应得爽快,昨夜一夜的烦郁终于消散些许,等人走后,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下好了,二姑娘上山,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方嬷嬷笑着递上热茶。
秦氏嘴角一勾:“她还算识趣,知道被江家退亲,在家里定然也是个招人厌的,索性去观里做姑子去。”
秦氏高兴,沈菀收捡完东西坐上马车时,却是心情复杂。
这个节骨眼上,她对外宣称去观中静修确实得当,况且有秦氏作证,她大概巴不得自己永远回不来,那么后面的事秦氏就得替自己抵挡。
沈菀倒也乐得看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看着丹枫肿起的半边脸,沈菀一时还开心不起来,取来伤药默默给丹枫抹上。
一旁的珍香道:“姑娘,咱们……咱们真的要上山……修行么?”
“怎么,你不想去?那趁早回去!”丹枫一看珍香那犹犹豫豫的姿态便转过脸来搡了她一把。
珍香又羞又恼,急着道:“我哪里说不想去了,只不过这……毕竟也不是闹着玩的事,姑娘以后还要嫁人呢!”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嫁也罢!”丹枫狠狠啐了一口。
沈菀一愣,叹了口气,放下伤药说:“要想日后少受苦,你这个脾气得改改。”
“姑娘好气性,我却看不惯太太那面慈心恶的做派,还有方嬷嬷,也是个为虎作伥的伥鬼!”丹枫气得浑身发抖,“以前在宁辉堂的时候,她想在我身上榨取用处,就哄着我,现在没利用之处了,就这样作践。”
丹枫说着大哭了起来,“我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里没吃的了才卖了我……”
沈菀说不过她,摇摇头,看了看珍香,突然道:“你就留在家里吧。”
珍香以为刚才的话让沈菀对她起了疑心,忙道:“姑娘,您别听丹枫的,奴婢没有这个意思,您对奴婢有救命大恩,奴婢怎么会不愿意跟您去吃苦呢!”说着哭了起来。
沈菀替她擦了擦眼泪:“你性子稳重,留在家里,若家中有什么事发生,你来告诉我一声可好?”
“好,好。”
珍香转身下的马车去。
因着沈菀以前也总去庙观,所以祁晏派去监视她的人也没怎么在意,秦越知道后自然就没将此事特地告诉祁晏。
一晃半个月过去,国公夫人看好了一户人家,对方各方面皆符合祁晏的要求,双方见过一次面后,祁晏亦点头应允。
可就在下聘之时,对方家中忽有至亲过世,要守孝三年。
国公夫人便让祁晏等那女子三年,哪知祁晏冷冷道:“荒唐!”
“你既中意人家,等个三年又何妨?”
“母亲在说笑吗?”祁晏面无表情道,“儿子同意这门婚事,是因为对方的家世,可这样的家世京中不止他一家。”
国公夫人闻言心中一凉,她亲生的儿子怎么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烦请母亲再为儿子择选。”祁晏说完便告退而去。
“都怪他老子,那么小就让他上战场,这些年不知都教了他些什么。”国公夫人抚额跌坐下,喟叹道。
“国公爷他太太这么多年,还没放下吗?”
国公夫人擦了擦眼泪:“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那等薄情寡义之徒,我只盼着他早些死在外面才好,莫要再影响我儿子。”
祁晏回了自己的书房,沉思片刻唤来公府的长史。
沈菀一向狡猾多端,审时度势的本领一流,祁晏不相信对方会老老实实地在家中等他那么长时间,迟则生变,还是早些行动为好。
罢了,先纳妾后娶妻又如何。
沈菀到了玄妙观的这半个月里,没有一日不在思索着怎么离开这。
沈府她回不去了,待在观里也不是万全之策,若祁晏那厮连尼姑都不放过,届时她不就等于束手就擒。
想了想,沈菀便屡次以下山化缘为由,购买了许多药材。
她听说用三七、丹参、金银花、连翘等熬成的药水,涂在脸上,可使皮肤出现暂时性的黑黄。
于是这半个月她便让丹枫悄悄熬药,自己进行实验,果然有效,几日下来,皮肤黄了不少,再用眉笔点上雀斑,远远一看,倒真是判若两人。
她一边琢磨着怎么乔装改扮,使银子伪造官凭路引,为有朝一日地出逃做准备,一边又祈祷着用不上这些东西。
毕竟,哪个正常人会纳一个尼姑回去做妾呢。
沈菀不知道的是沈伯游听到卫国公府的长史登门说明来意后,错愕得愣在原地。
“沈大人,如此喜事,真是可喜可贺,沈二姑娘有这样的造化进咱们国公府,日后您在京中便又是另一番景象待遇了。”那长史笑着
道。
他身后近百个小厮抬了几十台累如人高的红酸枝大箱子,并一众丫鬟手里捧着翠玉明铛、瑶簪宝珥、玉萧金管、紫玩字画,还有祖母绿,猫儿眼等不胜枚举。
乌泱泱一大群人将沈府前院围得个水泄不通。
沈伯游脸色难堪还夹杂着一些羞愤,他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一想到祁晏在朝中跟太子作对时的模样就不敢表现出一丁点不满出来。
“沈大人莫不是高兴坏了?”长史端着恭维的笑容道,“这才哪跟哪啊?日后沈大人官运亨通,才是风光呢!”
长史一看世子命他准备的聘礼便知道世子对于此次纳妾是极为重视的,那沈伯游自然有飞黄腾达的那一日。
然而沈伯游仍然呆坐在圈椅上出神。
那长史以为他默认了,只是不善官场上的迎来送往罢了,于是便叫人卸了聘金,随后拱手告辞。
回去后,长史便将今日的事情对祁晏一五一十说了。
“这么说,他并未表态?”祁晏啜了一口茶问。
“沈大人没有拒绝,奴才卸聘礼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应当是答应了。”
祁晏挥挥手让他下去,略一思索又叫人将朱泽熙唤进了书房。
翌日,朱泽熙将沈伯游约见了一间茶馆里。
“沈大人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可是保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朱泽熙笑着道。
沈伯游这才反应过来,朱泽熙为什么要与他结交。
“下官位卑职小,实在高攀不上卫国公府,且下官已近知命之年,荣华富贵已是浮云耳,还请朱副将能帮下官在总督面前”
朱泽熙还没等他说完就一手打断他:“沈大人清高淡泊,不愿与我们这些俗人为伍,也不在乎自己的仕途,这倒不要紧,我也可以回去向总督传话。”
“只是京城就这么大,知道的说是您看不上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府与国公府有仇,这么一来,令爱日后要何去何从?沈氏一族又将何去何从呢?”
沈伯游闻言一怔,顿时汗流浃背,眉头紧锁。
朱泽熙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
百种念头在脑中闪过,沈伯游突然眼前一亮,道:“小女日前已去了观里修行,现已是玄妙观一尼姑了,恐怕有负总督好意。”
朱泽熙挑了挑眉,当下并未说什么,回去将此事告诉了祁晏。
祁晏听后脸色阴沉得可怕,叫人取来纸笔,刷刷写了几个字,让管家送去了沈府。
沈伯游正与秦氏在争吵,接到纸条,打开一看“祁某无拘”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赫然出现在纸上。
“这是何意?”秦氏愕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