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章 讨债
碧水居对面是一间茶楼。
此时祁晏便坐在二楼上望着对面碧水居内的情形。
他静静地观察着里面那个操劳忙碌的人许久,女人脸上挂着笑容,那是连他都不曾看到过的笑容。
他曾经无数次疑惑过为什么她一定要逃,明明只要依附他,便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却原来离了他,她要这样生活,抛头露面,自贬身价和这些贩夫走卒打交道。
忙忙碌碌一生。
或许她真有前世,又或许她前世便是这样生活的。
如果她真的不属于这里,她只是一缕孤魂,她该是多么孤独。
这一刻,祁晏突然有些理解她。
长达八年的相识相缠,他们竟没有真正了解过彼此。
可真是难为她了。
傅玄说,他们前世是一对眷侣,那她只有跟傅玄在一起时,应当才不会孤独。
可从昨日来看,她跟傅玄之间,分明已经没有了男女情爱。
真正相爱的男女被迫分离,没有撕心裂肺,没有痛哭流涕,反而一个冷静理智,一个甘愿赴死。
他们之间结束了。
“陛下,要不要臣去将皇后娘娘请来?”秦越见他跟一座雕像一样看着对面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出声问道。
“不必,回去吧。”说罢起身离开。
秦越暗自咋舌,他是天子啊,明明一句话就可以将娘娘带走,或者随便使出一点手段,逼娘娘回行宫。
可他没有,不仅没有,还放了傅大人和那个孩子,简直匪夷所思。
此时坐在碧水居内的沈菀正有意无意地听着来来往往的人小声议论着祁晏。
“圣上来了临安了,你听说没有?”
“听说了,听说是为了皇后祈福,亲上法严寺。”
“圣上重情。”
“重什么情啊,我还听说,圣上为了登基,不顾自己父亲的死活,还逼死了亲姑母,就连前朝哀帝都还被他关在牢里呢。”
一句两句偶尔飘进她耳中,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此事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祁晏不会不懂。
只是这流言来得实在突兀,像是有人事先准备好的似的。
沈菀心头倏地一震,是傅玄吗?
随后又摇摇头,以她对傅玄的了解,他做不出此类的事情。
“娘娘,该回行宫了。”王德福提醒道。
沈菀一怔:“我不是你主子,你以后不必这么唤我。”
王德福躬下身,并未说话。
回去后,只见祁晏立在殿门口等她,他走下台阶,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
沈菀明显一僵,蹙眉站着不动。
祁晏一手拉住她,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步步走上台阶,进入殿中。
“可曾用过晚膳?”
“回来时在瓦舍用过了。”
他听见“瓦舍”二字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多言。
沈菀忍不住抬头地望了他一眼,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她以为他一定会好好说教她一顿,却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
“我累了,要去休息了。”她挥了挥他的手,往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低眉垂目,很显然是不想跟同他说话。
哪知祁晏竟半蹲下来道:“朕到临安,听说了一句话。”
“我不想知道。”
“断桥不断,肝肠断;孤山不孤,君心孤;长桥不长,情谊长。”他自顾自说着,“咱们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孤山,是不是与这句话很有缘分?”
“所以你是听这句,才去的断桥?”
他点头。
那看来他们的相遇还真是天意。
沈菀心中苦涩,面上只嘲讽一笑:“那你可知,孤山之所以被称为孤山就是因为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
“而断桥就更是白娘子与许仙的孽缘了。至于长桥,乃梁祝惜别相送之地,你看过这戏,你想告诉我,你是里面的谁呢?”
祁晏脸色变了变,站起来不语。
“祁晏。”沈菀蓦地唤他,“我真的太累了,我也没有那个力气再跑了,我只想安稳的生活。”
“朕会给你安稳的生活。”
沈菀摇摇头:“你所谓的安稳,就是筑一所高墙将我关起来,即便我为皇后,那也是以你为尊,听你号令,与八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不需要听朕号令,朕说过,你统辖六局二十四司,与朕并享尊位。”
沈菀叹了口气,颦眉道:“你为何执着如斯?”
他阖上双目,心痛如绞,许久后才惨咽着开口:“情爱二字,朕若有办法,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沈菀怔怔不语,其实历经两世,她已经对“情爱”看开了,傅玄亦是,否则他们余生只会剩下无尽的痛苦。
现在却要她来爱别人,还是爱一个她曾经无比痛恨,日夜想摆脱的人。
不可能。
“爱是会消失的。”
“是爱会消失,还是你怕它会消失?”祁晏定定看着她,“傅玄说跟你是一对眷侣,可朕看你对他,爱意浅薄。”
“我与你不同,我性情平和中正,即使爱一个人,也并不会死去活来。”沈菀平静道,“没有他,我还是我。”
祁晏最见不得她这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淡然模样。
当下就打横将人抱起,往床间走去:“朕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强烈的爱。”
“我不要知道!”沈菀拼命挣扎起来,开始踢打他,“祁晏!你这个疯子!松手!”
“啊——”
她疼得牙齿打颤,这个畜生,竟然将她唇瓣咬出了血。
沈菀扬手甩了他一个巴掌:“滚!”
“你打吧。”
他如今已经被打习惯了,竟还觉得恣意快活。
“好,拿你当初打我的铁棍来!”
祁晏脸色微变:“你来真的?”
“你当初难道不是真的打我?”
祁晏脸色讪讪,没想到那一棍子她记了这么多年,他当初的本心并不是要打她,而是想让她低头,偏她宁死不服软。
“行。”说罢撩开床帐,叫人拿铁棍进来。
王德福在外面听了侍女的吩咐,差点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陛下说,铁棍。”
“什么铁棍,你可别会错了意!”
“军棍”
王德福一时愕然,服侍过那么多皇帝,从没见过在这个时候要军棍的,却也不敢怠慢,忙叫人送了过来。
沈菀得了军棍,喝道:“趴下!”
祁晏深吸一口气,今日若不让她解了这心结,来日必是寸步难行,便只脱了上衣,趴在锦被上,任由她打。
男人的脊背,肌理分明,大大小小、错乱纷杂的刀伤剑伤布满其上。
沈菀握着军棍,一时不知该往哪里下手。
可转念一想,反正他当时打的是腰间,便只挥舞着军棍往他腰间打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