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 章 她明白，但她不认同
太后脸色冷了起来：“你这是在质问母后吗？”
“菀儿心性坚韧，并不会轻易自戕，何况儿子与她之间已经有所缓和，她断没有道理自焚而亡。”
太后闻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至今他都不信人已经死了。
她略微思索后道：“你要娶她为正妻，哀家虽不赞同，但已经答应。至于她为什么走到这一步，哀家不知，或许该问你自己。”
说罢起身离开，恐再待下去会被他看出什么来。
太后走后，祁晏蓦地想起在此之前，他带沈菀去了牢中，回来时她一直在为傅玄辩驳。
竟是为了傅玄吗？
思及此，他刚刚缓解的头痛又重新袭了上来，这痛是如此的难以忍受。
“陛下？”
“陛下头疾又发作了，快去宣太医！”
祁晏浑浑噩噩地盯着眼前金色帐幔，眼前一一闪过他与沈菀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耳畔倏地响起她的歇斯底里的控诉：“无论是做你的奴婢还是外室，你何时将我当一个人看待了？”
“祁晏，你从始至终只将我当成一个取乐的玩意！”
“我不需要宠爱，我要的是尊重，傅玄会把我放在与他同等的位置上，你能做到吗？”
这一刻，那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
那个答案一直在那，只是他从没有去剖析承认。
她不是非傅玄不可，她只是想被平等地对待。
将她放在与自己同样地位置上去对待。
可即便是皇后，也是先君臣后夫妻。
即便是夫妻，也是夫为妻纲。
夫者，天也。
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她明白，但是她不认同。
虽然难以置信，可这是唯一能解释得了她那些狂言悖语和魔怔行为。
祁晏按着眉心，望着前方帝王的宝座久久不语。
“娘，我回来了！”
掌灯时分，一个壮硕高大，皮肤黝黑的小伙子，从外面一溜烟跑进篱笆院。
孙大娘正在猪圈里喂猪，听到儿子的粗厚的嗓音，头也不抬道：“今天回来的晚哩，饿了吧，给你留了饭，快去吃。”
“娘，菀娘今天气色好一些了吗？”
孙大娘手持捣菜的棒槌，走出猪圈，狠狠敲了一下她儿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沈娘子跟我们不一样，人家喜欢彬彬有礼的。”
“你以后别一口一个菀娘地叫她，否则这一个又得黄！”
卓云挠了挠头，悻悻道：“哦，那我今天打的这些鱼可以送过去吗？”
孙大娘看了一眼满满一大箩筐，正在活蹦乱跳的鲈鱼，就知道他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了。
“放着吧，明天我炖了鱼汤送过去。”
卓云听罢放下筐篓，帮先帮孙大娘将猪喂了，又去将牛屋和鸡窝清扫了一遍。
然后才去厨房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晚饭，接着在院子里将自己洗了好几遍，确定自己身上没腥味了。
一如往常地悄悄走到隔壁，那间青砖大瓦房前，坐下吹口笛。
欢快悠扬的声音传进屋中人的耳朵里，沈菀披衣站在窗前道：“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窗外的卓云闻言一骨碌站起来，搓着手笑道：“你听出来了？”
“嗯，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很喜欢这个小村庄，也很喜欢与这里的人聊天，他们每个人都很朴素真挚。
高兴了就表达出来，不高兴了你也能一眼看出，不需要你去猜。
“是有喜事，今年的秋税减至了往年的一半。”
“里长还告诉我们，明年夏秋两收前，官府还会免息借贷还给我们，不用再担心有青黄不接的时候了。”卓云的声音又雀跃了几分。
沈菀应道：“那很好。”
“我今天去镇上，听说这都是圣上亲自下达的命令，咱们大渝终于迎来了一位好皇帝。”
卓云说完是一阵久久的沉默，他往前走了几步：“你还在听吗？”
“在听的。”
沈菀抿抿唇，时隔一年多，再次听到祁晏的消息，她内心竟无波无澜，只余淡漠。
他能看到底层人民的挣扎，是一位好皇帝。
只要大家日子都过得好，那便好了。
“哦，对了。”卓云从兜里拿出一串钱，“你前几天托我去镇上卖的香皂，还真的有人买。”
说着将钱通过窗户给她。
不一会一只肌骨莹润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取走了其中的一半。
“剩下的是给你的，谢谢你帮我的忙。”
卓云将铜板垒了垒，他家并不缺吃喝，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缺这点钱。
“孩子睡了吗？”
“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好”卓云犹豫了会，直接道，“菀娘，其实我想说我可以把钱哥儿当成我亲生的。”
沈菀岂会不知他的心思，这几个月，每天夜里鸡猫子鬼叫地坐在这吹笛子。
还是早早说清，免得耽误人家时间。
“你太黑了，我不喜欢。”
“应该能白回来的吧？”
看样子这人不太听得懂，沈菀又故作严肃道：“我把你当亲弟弟，你惦记姐姐这像话吗？”
“……我错了。”
“嗯，知道错就好。”沈菀憋住笑，“以后别在这里吹了。”
“那个钱哥儿就不需要爹吗？”
“他更需要一个节烈的娘。”嫁人了，人设就塌了，说不定哪天在这就混不下去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