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凡人篇
当东方的火焰渐渐熄灭，天空逐渐明亮起来时，沫颜晨心中暗自揣测：“看来这场叛乱已经平定，军队并未遭受太大的动荡。”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待到严禁解除，他拿起已批改完毕的文书，与程野一同前往左屠的中军大帐报告任务完成情况。
沫颜晨小心翼翼地将一封密信夹在文书之中，里面详细记录了他此前所有的猜测和推断。
一路前行，当他们经过先锋军大营时，眼前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只见营地的一角变成了一片废墟，大多数帐篷都被烧成了灰烬，仅有少数耐燃物品还在熊熊燃烧，滚滚黑烟升腾而起。
而更令沫颜晨震惊的是，这片残破不堪的区域，竟然就是他原先所率领的先登一营所在地！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遭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僵立当场，无法动弹。
&34;难道反叛的竟是先登一营&34;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他的认知里，先登营绝对没有任何理由背叛，更不可能造反。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毫不留情地敲打着他的心房
望着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沫颜晨心如刀绞。
这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如今却横七竖八地躺在板车上，双眼圆睁，毫无生机。
天空原本应该阳光明媚，但此时在沫颜晨眼中却是一片灰蒙蒙的阴霾，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自从踏入左屠的中军大帐那一刻起，沫颜晨整个人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耳濡目染间尽是茫然。
他甚至无法回忆起左屠的大帐内究竟有多少人，更别提记住左屠说了些什么。
唯一能够清晰记得的，只有那声势浩大的乡军队伍，在原本肥沃的田地上举行誓师大会时的壮观场景，以及分发军饷份额时的喧闹气氛。
记得就在不远处一片梯田中，那堆正熊熊燃烧着的乡军士兵尸体，如同一座小山般耸立在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的烧焦味和死亡气息，让沫颜晨压抑的几乎无法自已……
天空中的云彩不断变换着形状和颜色，时而阴沉灰暗，时而绚烂多彩，时光就像一只自由翱翔的飞鸟，穿越层层迷雾，带走了过去的岁月，但同时也带来了未知的未来。
那天后沫颜晨病倒了，可能是因为这寒冷刺骨的天气，又或许是心中无法解开的心结所致。
他躺在床上，浑身无力，意识模糊，仿佛生命之光正在渐渐熄灭。
他甚至能够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那似乎是死亡临近的征兆。
这样的情况，让沫颜晨一度认为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即将告别这个世界。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几天之后，他的病情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了起来。
而且，这种康复并非仅仅表面上的恢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焕然一新，仿佛从未生过病一样，精神状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体内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中军和前锋军早已拔营起寨，向着威海城进发。
而沫颜晨所率领的后军，则被留下来驻守丰城，并负责收缴丰城周边地区的粮草物资，以确保即将展开的威海战役能够得到充足的补给支持。
沫颜晨脚步蹒跚地从宽敞而宏伟的大帐中缓缓走出。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烈日炎炎，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炽热得令人窒息，那耀眼的光芒更是让数日来因病卧床、未曾踏出营帐一步的沫颜晨难以睁开双眼。
稍有适应后，他便提着一些酒食，默默地走向那片曾被用来焚烧先登一营士兵遗体的梯田。
眼前的景象令他心如刀绞：曾经鲜活的数百条生命，如今已化为一片惨白的灰烬。
微风拂过，白色的余烬如雪花般随风飘散，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周围的田野间，透露出无尽的悲凉与凄惨。
沫颜晨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先登营竟然会背叛这个事实。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太过反常，完全不合常理。
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能猜到其中必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然而，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那些死去的将士们背负着叛逆的罪名，成为了不可更改的历史。
此刻，沫颜晨所能做的，也仅仅是为这些昔日的部下献上些许酒食和香火，聊表自己的一点心意而已。
这些微不足道的举动，或许对死者来说并无实际意义，但至少可以让沫颜晨的内心稍感宽慰。
就在此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身影，程野正骑着一匹骏马，身后还跟着数十名亲信士兵，他们不紧不慢地朝着这边驶来。
只见程野弓着背，整个人几乎都快趴在马背上了，仿佛随时都可能从上面坠落下来一般，令人不禁为之捏一把汗。
好不容易到了沫颜晨跟前，程野在身旁亲兵的搀扶下，费尽千辛万苦才下得马来。
然后，他弯着腰，脚步踉跄地朝沫颜晨走去。
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原本乌黑的须发如今已变得近乎全白，微微透出血丝的双眼，再配上佝偻的身躯，使这位年仅四十余岁的后军主簿，似乎已被后方繁重琐碎的军务折磨得筋疲力尽，看上去宛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沫颜晨望着眼前的程野，心中满是愧疚之情。
要知道，最近这段日子以来，由于自己身体不适，后军的大部分事务其实都是由程野一手操办的，而作为正职长官的自己反而没有出太多的力气。
程野走到沫颜晨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小声开口说道：“大人，经过详细调查，目前已经查明前几天参与叛乱并遭处决的乡兵，除了之前报告的之外，还有后军刘千总手下的 1000 名乡兵。”
沫颜晨听到这个消息后，眉头微微皱起，原本正在往地上倒酒的动作也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地问道：“可曾找到幸存者？”
程野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回答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并无一人幸免。”
沫颜晨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地追问：“这些人前往的是哪座城门？”
“回大人，是西门东侧。”程野回答道。
沫颜晨的心头猛地一紧，他默默低下头，不再说话。此刻，他心中似乎有了某种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