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最爱归来（三）
“家碧，快进来。”杨雪兰把身子坐正了。
小玲开了门让其进来。
唐家碧含笑走到杨雪兰的床前，从背后递了一个同心结，道：“大嫂，明日是你的好日子。这是我今天做的，做得很粗糙，请莫见怪。”
“谢谢了。”杨雪兰接过来，说：“做得很精致。看不出家碧能文能武。”
“大嫂，莫笑我了。我祝你和大哥永结同心。”唐家碧坐下来悄声说：“大哥最爱的是你。”
杨雪兰心中知道，但还是问：“谁说得？”
“小固呀，听说你们有过生死之交。小固说得模模糊糊，大哥呢，决不会说。我想问问你是怎么一回事。”唐家碧对这种小道消息颇为关注。
“都过去一段日子了。想想这也许是缘分吧！”杨雪兰似有感叹的说。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唐家碧大有不问清楚不罢休。
杨雪兰精神颇佳，正愁无聊之际，有人问东问西，遂将与唐家伟一起共患难的经过一说。
唐家碧听得连眼都没眨，小玲也听得聚精会神。
“天欲花有这么神奇！”唐家碧一听有如此神奇的花，真想一睹为快。
杨雪兰右手掏出香囊，小玲忙替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朵花来。
“这就是天欲花。”唐家碧不大相信，这其貌不扬的花就是神花。
“小玲，你说这花什么颜色？”杨雪兰问。
“红色！”小玲马上答道。
“不是，是黄色。”唐家碧出口反驳。
“是红色！”小玲很肯定的说。
“是黄色，我可与你打个赌。”唐家碧绝不示弱的说。
“别吵了，家碧，你站到小玲这边看一下。”杨雪兰说。
唐家碧移过一瞧，惊呼道：“怎么变了红色，太不可思议了。”
“天欲花神奇不在此，可以解百毒，可以防腐等等。”杨雪兰除了上次中毒用了一次，并没有用它，一切是传说中。
“大嫂，这么神奇的花都让你们找到了，可知这花就是你们的定情信物，不管你们天涯一方也终会在一起。”唐家碧不知是叹花还是在叹人。
“也许吧！”杨雪兰似有所思。
“大嫂，明天的凤冠霞帔我帮你。”唐家碧临时撂下一句话。
用完膳已是掌灯时分，朴艳娇来了一下，问杨雪兰需要些什么，又准备明日婚礼上的一切所需的。她毕竟结过婚，一些礼仪、服饰都清清楚楚，用起来轻车熟路。
杨雪兰反而是一只没有头的苍蝇，不知所措，人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只等明日的婚礼。
第二天清晨，唐府上下已是忙碌起来。
朴艳娇和唐家碧进来打扮新娘子。戚彩霞亲自为女儿梳头。
她激动的老泪纵横，含辛茹苦养大一个女儿，中间虽出现大变故，甚至导致残废，但却找到好归宿。她相信是她老公在天之灵的保佑才换来她母女的平安。她觉得她的抉择改变她母女的命运，从多舛到安定，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唐府热闹了一天。
洞房花烛中，只剩下一对新人。
唐家伟掀开新娘的头盖，不由赞叹：“夫人，你真美！”
其实论相貌，朴艳娇略胜一筹，但唐家伟最爱是她，在其心目中，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杨雪兰微微低下头，轻叹道：“残缺之人还能称得上美吗？”
“不，夫人，在世上我只爱你一人。”唐家伟握住她的右手，“我以为今生再也与你无缘相见，所以心灰意冷，娶了亲，就此了度一生，也好向父母亲友一个交待。如果晓得能与你共结连理，我是不会娶别的女子。你，不怪我么！”
“我怎能怪你。要怪也只怪我自己。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杨雪兰凝视着丈夫。
“对，上天安排的最大。”唐家伟笑逐颜开。
“夫人，先喝了合卺酒吧！”两人对饮一杯。唐家伟扶妻子坐在床边。
“雪兰，我一直想问的是，你不是去了武昌，怎么到了南京。又为什么去了机房工作而不来找我呢。”唐家伟这些问题本来早就想问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是绝佳的机会，不问再也没有机会问了。
“唉！”杨雪兰叹了一声，“我们到了武昌，一打听，原来姨夫一家早已离开了，不知去哪。我们遂流落武昌一带。钱花完了，我又劫富，不想这家豪门请了一批武夫守院子，我差点被当场抓住，尽管如此，受了一点伤。”
“伤得不重吧！”唐家伟柔声问。
“还好，手臂划了一刀，出了点血罢了。后来惊动官府，要阖城搜索。我们无奈之下只好逃离武昌。后来母亲不许我再去做偷鸡摸狗的事。再用偷盗来的银子，她说她宁可饿死。从此我就不再提此事。但没钱怎么办。我又干了一回偷盗之事，被母亲发现她竟然上吊自杀。”
唐家伟“啊”的一声，尽管他知道岳母一点事也没有，但还是很担心的表示一下。
“是我救了她。她又吵又闹，说不食饿死。无奈之下，我发了毒誓，她才平静下来。现在我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让我去做飞贼。原来是让我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不再卷入是非。”
“岳母一片慈母苦心，真难得呀！”唐家伟由衷的感叹。
“后来我们辗转到了南京。因为母亲曾经在此地住，几十年没回过故乡，想看看。来到南京，母亲提议说来找你，我却不同意。”
“为什么？”唐家伟急切的问了一句。
“我不想麻烦你。我是一个朝廷通缉犯，你是一方富豪，投靠你会引来一些不利影响。母亲说不去投靠，总要想办法寻个生计。后来你们的机房招女工，我就去了。”
“你怎么被机器轧了手？”唐家伟心中纳闷，以她的身手不可能被机器轧到。
杨雪兰半晌没做声，眼圈已微微红了。
“雪兰，你怎么了？”唐家伟连忙用衣袖去擦将滚下的泪花，“究竟发生什么事。”
杨雪兰右手握住了拳头，由悲伤转为愤怒，咬牙切齿道：“我在街上看到了叛徒胡千斤和攻杀我山寨的清狗。”
唐家伟又“啊”的一声，道：“他们怎么到了南京？难道知道你在南京，是来抓拿你的。”
“那最好。”杨雪兰由仇恨恢复高昂的斗志。
“所以你做工时心神不宁才出了事。”唐家伟分析道。
“是的！”杨雪兰点点头说，“不是要照顾娘，我早就豁出去了。”
“只希望他们是路过！”唐家伟暗自说。以杨雪兰的功夫绝计杀不了攻山寨的军官，更别说她已残废。
他不想她再出任何不测。
“可惜我已残废，再也没有能力报仇了。”杨雪兰拍床沿长叹一声。
“只要你和岳母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岳父九泉之下也会倍感欣慰。”唐家伟不敢再勾起她的报仇之意，“雪兰，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
杨雪兰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
唐家伟去解她的扣子，她忙道：“我自己来。”
“你一只手不方便，这种事还是让我代劳吧！”唐家伟露出无限爱意。
杨雪兰头微微一低，浑身哆嗦起来。
“怎么，你冷吗？”唐家伟觉得洞房暖暖的，赛似阳春三月。
“我从自立以来，都是自己穿衣脱衣，自个儿睡，这是第一次······”杨雪兰连脖子也红起来了，双耳只觉火辣辣的。
“以后你就交给我照顾了。雪兰，我会轻点。”唐家伟温柔的双眼望着她。
杨雪兰在忸怩中完成了从少女到少妇的转变。
第二天，两人同时起床，省完了双亲，又得到众人的祝福。
仆人、丫鬟纷纷向新大少奶奶问好。他们这些天的话题是，两个大少奶奶谁更漂亮，谁更得唐大少的喜欢。以前说两个四少奶奶，说腻了转了话题。
后来又说，这四个少奶奶，哪个最漂亮，每人有每人的观点，所以最美少奶奶的排名总有变化。不过垫底的一个却从没改变过，那就是曹婉南。
这些话传到曹婉南耳中，令她忿忿不平。一个残疾人，两个婊子出身，怎能比她还好。不过这些话不敢宣之出口，只是跟贴身丫鬟小柳闲聊罢了。
她一气忿，就不大愿意和另三个少奶奶来往，本来她与唐府其他人甚少来往，只不过与婆婆蔡夫人来往密切些。那次大闹之后，蔡夫人似乎也避开她，令她倍感孤独。
“小柳，去瞧瞧婆婆在吗？”曹婉南实在无聊，想找蔡夫人聊聊天。
小柳去了一会儿，回来说蔡夫人不在屋子。
曹婉南心中嘀咕：婆婆这段日子不知忙些什么，老不见踪影。没有人陪聊，她只会带着小柳去逛街。
不知不觉来到唐家的金银铺。
戴盛掌柜一见四少奶奶来了，笑脸相迎。
“戴老，有什么新款么？”曹婉南随口而问。
“四奶奶，新款全戴在您的身上啦！”戴盛笑着说。
这时，又进来几个女子，竟然是另外三个少奶奶。
戴盛识得，满脸堆笑道：“哟！是什么风把四位少奶奶吹来了。”
曹婉南一见，已打照面，只好上前施礼。
“今日过来是给雪兰姐买一款首饰。”朴艳娇说明来意。
曹婉南看了这三个人心中就有无名火，她强忍着，道：“姐妹们慢慢挑，我有点事就不相陪了。”说完就一径走了。
她漫步街上，今天虽然有阳光，但已寒风凛冽。曹婉南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小姐，咱们还是回府吧！”小柳穿衣似乎少了点，有点冷。
“还逛逛。”曹婉南还不想回去。小柳只好忍着冷风吹。
主仆俩走着走着，小柳一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道：“小姐，那不是小菊么？”
曹婉南定睛一瞧，果见小菊在一家两层木楼下探头探脑。
“小菊这死丫头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走，去瞧瞧。”曹婉南知道小菊是蔡夫人的贴身丫鬟，找到小菊也就能找到蔡夫人。主仆俩遂加快步伐，转眼间已到木楼门口。
小菊一见曹婉南，脸色一变，拔腿欲走，随即又笑脸相迎道：“四奶奶！”
“小菊，在这里干什么？婆婆呢？”曹婉南觉得事有蹊跷。
“我······”小菊吞吞吐吐，行迹已可疑。
她无意识向楼上望了望。
曹婉南看在眼里，知道楼上一定有不告人的秘密。她起了好奇心，命小柳看住小菊，她自己往楼上走。
她走得很轻，也很犹豫。该不该上去，总在她心里徘徊，但脚却一直往上走。她隐隐感到有大事发生，但什么事却不敢去想。
已经上了二楼，从一间房里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对于曹婉南来说太熟悉不过了，一听就是蔡夫人的声音。
婆婆不知在和谁一起，这么开心。曹婉南只一转念，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赫然是个男子的声音。
她心一跳，胸口一热，“难道婆婆她······”
不由她多想，连忙蹑手蹑脚到了门口去探个究竟。
“唐家上下没人怀疑你吧！”是男子的声音。
“你以为老娘是吃糠的，哪个晓得。”蔡夫人的声音。
“计划进行的如何？”听到这，曹婉南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生怕会听漏一个字。
“放心，很快唐家的所有财产为我们所用。”蔡夫人胸有成竹的说。
“太好了，咱们有了这笔财富，复寨有希望了。”男子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
“我先声明，复了寨我可要当寨主夫人。”蔡夫人似乎格外在乎寨主夫人这一位子。
“傻瓜，咱们都是同一寨子的人，复了寨，我的就是你的。”男子似乎挺在乎蔡夫人。
“真的能复寨，我爹在天之灵也会欣慰。”蔡夫人忽然提到她的父亲。
曹婉南自从嫁入唐家，从没听到过蔡夫人提过她的父亲。
“老寨主对我恩重如山，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那男子声音有点高亢。
“你知道就好。”蔡夫人温柔的说了一句。
“小雅，你我失散了二十几年。我一直苦苦寻找你，天可怜见总算找到你。可恨姓唐家的老狗霸占了你二十几年，我真恨不得扒他的皮，食他的肉。”那男子说话恶狠狠令曹婉南心一颤。
“没有他，我恐怕早不在人世。”蔡夫人并非对唐瑨毫无一点情意。
“你在乎那老狗。”男子似乎有点气愤。
“魁哥，吃什么醋。我的第一次给的不是你么。”蔡夫人轻声说。
“对呀！想到要分离二十几年，我真傻，不多睡你几次。”
“真坏，呀······”似乎蔡夫人的嘴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嗯哼哼的。
曹婉南知道她们亲热起来，双颊发烧，不敢多待，又悄悄的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