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演戏的第十八天
“李延年啊。”
他的声音拉长,似乎每个字都在唇齿之间摩挲而出的,明明是在清正不过的声音,却似从头到尾都带着小钩子,勾得人心跳不止。
年轻人涨红着脸道:“公子的名讳是。”
他弯唇一笑,“我姓温,单名一个林。”
年轻人称赞道:“温公子的名字真好听啊。”
看年轻人一副毛头小子模样,旁边的青衣小娘子噗嗤一笑,调笑道:“那不知温公子和这位公子,今日想要些什么呢?”
刘爽摸了摸下巴,对那青衣小娘子道:“可有味道清淡些的花露或香粉?”
青衣小娘子轻咬贝齿,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我们店里有绿绮青露和濯清涟两味香,符合您要求,也与您最相配。”
刘爽来了兴趣,道:“请姑娘说说。”
青衣小娘子深吸口气,道:“公子周身气度,颇有君子之风,清华其外、澹泊其中、清雅脱俗、不作媚世之态,与青竹再相似不过,而绿绮青露正是以上好青竹为材,秘法调制而成,其味清幽,沐浴时加入几滴,便可保持清香两天之久,实在是再好不过。”
刘爽还没说话,李延年先忍不住赞叹出声,“温公子与这青竹确实再相似不过,小娘子眼光真是如我一般好。”
青衣小娘子只是与他笑笑,她接着道:“濯清涟之香若隐若现,香远益清,嗅其香若上好轻纱,轻轻拂过,是上好的淡香,将其方子中的主材料——莲花,发挥到了极致,满长安的调香师,没有一人能越过它,调出更好的莲香。”
刘爽明白她的意思,笑问:“你觉得我除了竹子,还与莲花相似?”
青衣小娘子点了点头,“是的,我常觉莲花与竹子相似,皆有君子之风,出于淤泥,却不染其颜色,自始至终清白长存,此外我见公子风姿十分清贵,定是出身显贵,又与莲花富贵荣华寓意极是相合,故此濯清涟也与公子十分相配。”
刘爽眼睛,有流光闪过,他笑着对她说道:“你的才华十分不凡,在这处门店做个迎门的丫头,有些委屈了,不若随我走,定能让你大放光彩。”
青衣小娘子对他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多谢公子厚爱,我是由我家主人买下的,若无主人的教导,我也无今日模样,在此为主人做事乃是本分,哪有委屈之说。”
刘爽瞥过身边默默无言的十一,用赞赏的语气说道:“你家主主人有一个好帮手。”
十一听此挺直了腰板,他觉得主人有在夸他。
青衣小娘子倒是又行一礼,“您过誉了。”
刘爽笑得极温柔,“我从不轻易夸人,你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可否告诉我名字?”
青衣小娘子耳朵根也泛上了一层薄红,她轻声道:“主人唤我莲奴。”
旁边一直看着的李延年心中莫名不得劲,他开口打断道:“莲奴姑娘,我也要买东西。”
莲奴听他一声喊,回过了神,摆出专业态度,微笑问道:“公子要买些什么?”
李延年挠了挠头,对那边看着已经买完东西的张渐道:“张大哥,你说我娘最喜欢的是什么东西呀?”
张渐敲了他额头一下,“东西名字都记不清,还来买什么呀?”
李延年摸了摸被他敲过的地方,嘟囔道:“这不是还有你呢,我娘说了,上次她买的东西,嫂嫂都有买,你把上次嫂嫂买的东西,都告诉我不就是了。”
张渐见他一副赖着自己的模样,无奈极了,只好回忆道:“这可得让我好好想想,她上次买了一盒白玉面脂,还有两支画眉的铜黛,一瓶芍药花露,一小盒春日樱香粉,一盒玫瑰口脂,还有……还有什么呢?”
听到他絮叨内容的李延年一个机灵,终于想起他娘平日最宝贝的哪样东西了,“我想起来了,是那玫瑰口脂,我娘每次都只舍得涂一点点,可珍惜了。”
莲奴听他这么说,也很开心,这证明自家货物真的很受欢迎,她笑盈盈道:“玫瑰口脂,确实是我们店铺最受欢迎的货物,几乎供不应求,要不是今早才上了一批新货,今日公子怕是都买不到,不知公子准备要几盒?”
李延年估计这东西价格怕是不低,想着口袋里那少得可怜的钱数,他伸出一根手指,对莲奴比划了一下,“要一盒便好。”
那红衣小娘子与莲奴对视一眼,上前又行过一礼后,齐声道:“各位是想先往左侧的雅间休息片刻,等待指定的货物送到,还是想前往雅芳居,再看看其他的货物?”
刘爽难得来一趟,自然不能来随意坐一会便走,所以他毫无疑问的说道:“我想前往雅芳居看看。”
张渐第二个表态,“今日我可跑了不少地方,走不动了,我得去休息会儿。”
李延年纠结的看了张渐一眼,最后还是选择与新结交朋友一起去逛逛,“我还没来过这里,我也要去雅芳居。”
十一,好吧,十一永远跟随刘爽的步伐,他默默不言,但其他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最后,只有张渐一人,被那红衣小娘子带着走了。
刘爽三人,则随着莲奴来到了雅芳居内。
才入雅芳居,李延年就被正对着门的那一片墙壁上挂着的画吸引去了目光。
只见那雪白纸上,有一美人正低眉浅笑,头戴花钿,眼若秋水,雪白肌肤,殷红的嘴唇,还有那如细柳般的眉毛,无一处不在彰显她的美貌,让人不禁想,这真是凡俗中能见到人吗?怕只有天仙下凡方可比拟。
李延年望着那画像,失神道:“这可真是神仙啊,不知凡间可能寻到这种美人?”
莲奴笑道:“如画上一样的仙子找不到,但人间确实是有和她六分像的大美人的。”
李延年急道:“她身在何处?”
莲奴微微一笑,刚准备说些什么,就似看到了什么东西,脸色就是一变,她道了声失礼了,就急急忙忙往一个方向小跑而去。
李延年一愣,忙追着她跑去,边追还边喊道:“哎,莲奴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她在哪里呢?”
刘爽摸了摸头发,慢条斯理地迈着步子,也往他俩去的方向走去。
等刘爽穿过围着的一群人,就见莲奴把一个姑娘护在身后,神情激动的在说些什么,而她对面,李延年用他那小身板正与另外一人共同拉住一身体健壮的男子。
刘爽带着十一不动声色的听起周围人群的谈话声,想通过周围人的言语弄明白出了什么事。
就听到不远处的俩小青年的谈话。
“这阮三又来找何雁姑娘了,真是太糟心,这满庭芳什么时候能上点心,好好保护何雁姑娘啊!”
“听说都和他家中说过了,让他爹好好管教,听说他爹在满庭芳的人去他家家里说这个的时候,脸都气绿了。”
“那老头向来自命清高,以为进了御史台就高人一等了,哪受得了这个,这小子肯定没少挨他爹的揍。”
“哎呀,听说当天就被人打的半死不活,后面听说就被关起来,一直没让出门,满庭芳就以为应该他能安分几天,谁想到他又来了。”
“真是的,现在有这份心,当初怎么不好好看着,让雁姑娘受那份罪。”
“是啊,每次听到雁姑娘这么个大美人,要受那份罪,我就难受。”
突然有一流里流气的青年声音插了进来,“难受个什么劲,人家现在不是过的挺好,什么都不做,给人看看,就有钱拿,这日子要是给我过,多好啊。”
其中一小青年气得七窍生烟,怒道:“赵王八蛋,有本事你别动,看我今天打不死你,不就是雁姑娘拒绝了你的示好吗?整日和个怨妇一样,恶不恶心啊。”
另一个见势不对,赶紧抱住他的腰,不让他往前,“阿言,说归说,别动手,你还记得上次你和他打架,被你爹打的有多惨吗?要忍住!”
怒气冲冲的小青年听他说这话,似乎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让旁边担心他们打起来,让到一边的人,松了一口气。
但好死不死,那流里流气的男青年还不作罢,用非常不屑一顾的语气说道:“那种女人,倒贴我都不要,也就你们这群人奉她为天仙,简直可笑,都是流落街头,被不知多少乞丐占过便宜的女人,也配端着架子看人。”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刘爽的眼神也不自觉冷下来,而那本就怒气难挡的小青年,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他甩开同伴的手,就要往那人身上扑去。
谁知这时,有人先他一步动手了。
只见那被李延年拉紧手的健壮男子猛力一甩,就挣脱了两人束缚,他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掐住那流里流气男青年的脖子,脸色狰狞的吼道:“你在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说啊。”
他像一只咆哮怒吼的野狗,只要眼前人不如他的意,他就要张开爪牙,当场将人撕的粉碎。
除了神色晦暗不明的刘爽以及眼神一直平静无波的十一,在场之人似乎都被他震慑住,一时无人敢动。
直到一声柔弱但异常坚韧的女声响起。
“阿英表哥,放了他吧。”